《学机甲不如种土豆》张雪熊

38、chapter 38

　　谢观潮心脏紧缩，如同发现珍宝一样有过短暂的狂喜，随后是一阵前所未有的迷惑。

　　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古怪感，仿佛丢失的东西被找到，有兴奋和雀跃。

　　然而极度充盈的情感反馈才是让他最为不解的地方——改造人的情感诉求极低，不应该有多余的感情。

　　如果有，那一定是出于本能。可是为什么他会对云渺的血液感兴趣？是因为他本身的设定吗？

　　谢观潮知道自己的身世，他是谢将军的儿子。如果不是被冷冻在冰冻舱内被迫复活，他可能如今已经二十八岁了。从醒过来的那一刻起，他的世界浑浑噩噩，直到被安装了改造人的芯片。

　　他头脑清晰、思维敏捷，不仅拥有了基础的认知能力，还因为超强芯片的关系，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他的身体有血有肉的，灵值也是天生的。有了芯片，他能自由疏导运用灵值、天赋卓绝的他理所当然地成为神符星域吟唱者中的佼佼者。

　　谢观潮很少遇到问题，如同现在这般迷惘。

　　他下意识地想询问义父白十五，但心里却有个声音告诉他，或许他应该学会自己观察。

　　谢观潮的内心难得纠结起来。

　　莫名其妙，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不舍得就这么随便杀掉云渺。甚至在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用棉纸将这滴血轻轻擦去，又将擦过血的棉纸折叠起来，小心翼翼地塞进兜中。

　　做完这一切，他还是那个冷淡不近人情的谢观潮，仿佛刚才瞬息万变的内心都从未发生过波澜。

　　但他也并不想在这个闹哄哄的食堂里久留，除了厌恶人多复杂的环境，还有一个不定因素——云渺。

　　连他自己都莫名惊讶，让他对某个人改观，竟然只需要一滴血？这让生活在唯物主义社会、备受科学熏陶的谢观潮内心如同发生了地震般令他惶恐。

　　这会儿，云渺已经接过桑获益递过来的棉纸。她一边擦鼻血，一边看向转身要离开的谢观潮：“谢观潮，你不吃饭了吗？”

　　“没胃口。”他声色冷淡，清瘦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门口。

　　云渺啧啧两声：“魏明亮，你看，你把人姑娘吓跑了！”

　　魏明亮：“……”

　　云渺这次的鼻血没有上次流得那么夸张。她只擦了擦，然后把纸棉塞住鼻子，没一会儿血就止住了。

　　桑获益还有些不放心：“要不要先去医务室啊？”

　　云渺摆手：“排都排到这会了，先把饭干了再说。”她现在精神饱满，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吃饭才是要紧事。

　　吃过饭，魏明亮和桑获益陪着云渺一起去医务室。

　　十分钟后，三人站在大楼门口，看了看门口挂着“医务室”三个字，再仰头看着这栋楼，足足有二十层那么高。

　　三个人互相看看，怀疑走错了地方。

　　桑获益嗫嚅：“你们别看我啊，我也是第一次来。”

　　魏明亮挠头：“咱们学校这是把医院搬进来了吧！”

　　云渺鼻子还塞着呢：“别光看，进去再说。”

　　医务室门口内有分诊光屏。三人走进去才发现，除了底下四层是诊疗室，上面都是病房区。

　　魏明亮震惊：“咱们学校有那么多病人吗？”

　　话音刚落，外面一位护士推进来一个担架推车进来，上面躺着个缠满绷带，一只手打着石膏的人。尽管只露出一张脸，他们也看不清这人长相，因为整张脸焦黑。

　　推车上有个杆子，杆子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机甲实操失误，被流弹误伤”。

　　流弹误伤……这把人都炸成焦炭了啊！

　　三人悚然，在进入电梯时自觉靠后给担架车让位置。

　　电梯门缓缓关上，消毒水的味道几乎充斥了整个空间。

　　魏明亮眼睛瞪得贼大，好奇问道：“护士姐姐，这都伤成这样了，还有救吗？”

　　云渺低头，看着病患已经开始翻白眼了，似乎是对自己命运的抵抗。

　　护士微微一笑：“当然有救啦，我们医务室就是专门抢救这种类型伤患的，什么炮伤刀伤啊，哪怕是精神力伤害都能治！诶，你们是哪个系的？”

　　“后勤。”

　　护士哦了声点点头：“后勤的倒不怎么来，基本都是清扫系的居多，偶尔会有吟唱和机械系的人来。”

　　那可不？后勤专业课太安全了，就种地养殖，能有什么重大损伤啊？

　　云渺听说清扫系在三年级才会上实操，看来躺在担架上的这位可能是清扫系的哪位学长或者学姐吧！

　　“呃，护士姐姐，他口吐白沫了！”云渺伸手指了指担架上的“木乃伊”，对方满嘴泡沫已经晕了过去，只有一支打了石膏的胳膊还矗立在那里。

　　魏明亮吓得大叫，桑获益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护士姐姐一脸淡定：“没事没事，正常，还有得救。我们基地大学医务室有最先进的医疗舱，像他这种情况，住两个星期应该就能好了。”

　　医疗舱在诊疗区，云渺是去看灵值枯竭类这类病的，因此跟着一起下了电梯。

　　护士姐姐推着担架车在前面开路，云渺等人跟着走。这一路走来看到了不少的病患，手伤、脚伤都是小事儿，还有缺胳膊、少腿的。

　　有一个男生看起来比云渺他们大不了几岁，可能是清扫系即将毕业的学长，左小腿都不见了，坐在走廊上看夕阳。他满脸胡茬有点疲惫感，见到云渺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一点都不恼怒，还冲他们笑笑。

　　云渺莫名有些心酸。他们本该住在象牙塔里的，却因为这该死的恶劣环境，而过早地要为星际未来而奋斗。

　　云渺此时清晰地认知到。清扫者也好，轻唱者也罢，听起来无限风光，可真正要走到众人前头，还要走很长的路。

　　魏明亮没头脑地小声嘀咕：“啊这都没了腿，要怎么上战场啊？”

　　云渺：“我记得医院是可以装义体。”孙严以前就是机甲师，后来被炸断了腿才退伍的。不过他的义体质量很差，并不能算好。

　　桑获益也点头：“星域清扫中有很多人都是装有义体，他们本身能力超群，即便是义体操控机甲也游刃有余。”

　　魏明亮：“桑获益，你好像对这些知道的很多呀！”

　　桑获益小小声：“我都是听别人说的。”

　　三人很快到了灵值枯竭区的诊疗室。

　　给云渺看病的医生是个年轻的男人，戴着一副金色边眼镜儿，外貌很是斯文。问了她的病症，他又用仪器检测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蹙紧了眉头。

　　魏明亮道：“怎么样医生，云渺是不是没救了？”

　　鼻子塞着纸棉的云渺：“？”

　　医生淡淡瞥他一眼：“没事，灵值枯竭的现象倒是没发现，相反，体内灵值还挺充沛的，可能是感知释放的时候用急了。”

　　云渺没听懂。

　　医生解释道：“人体就像一个存储灵值的器皿。存放的上限就是灵值的数目。吟唱者净化土壤、清扫者操控机甲这些都需要输出灵值才能达到相应的效果，这种行为也叫做感知释放。”

　　“打个比方吧，操控机甲是输出灵值就从你的身体里分流出的一条小溪流。往往一条小溪流就能控制一台机甲，但如果换成一条大河的流量，就会随时有决堤的风险。”

　　云渺懂了：“这要如何调节呢？”

　　医生道：“得靠后天练习，把输出感知细化，慢慢来就行。我开点药给你，可以修复你的感知损伤。以你的情况，如果能上感知预习课可能有所帮助，不过我看你的资料，好像是后勤的学生？”

　　医务室是隶属于基地大学，给学生和老师看病不收取费用，但在看病的同时，本人的资料也会传到对应的医生手中。

　　魏明亮插嘴道：“诶，医生，你难道会看相？她真的有上感知预习课程诶！”

　　“之前听说这届后勤扩招，好多人选了别的课程，原来是真的。”医生诧异，“不过这对你现在来说是好事。感知预习能够提高你对灵值的操控力。”

　　既然没什么大碍，云渺也就放心了。

　　抱着两盒药，走出医务室大楼，外面已经天黑。

　　针对今天的遭遇，三个小伙伴各自心有感触。

　　魏明亮在心底嘀咕，没想到当清扫者也这么不容易啊！看他们伤成这样，对他们的崇拜之情好像更深了一些呢！啊！今天真是充实的一天！

　　桑获益琢磨，以后一定要好好种植！希望辐射田项目也能成功。这样大家都不用受苦，对了今天上午的讲的草莓种植法，好像有点忘记了，哎呀，得再回去研究一下！

　　云渺想，清扫者和吟唱者的危险程度比她想象的大多了，最高勋章这种东西看来并不好拿，要不干脆赚钱跑路算了！

　　看着头顶上弯弯的人工月亮，三个孩子齐齐叹了口气。

　　……

　　医生办公的诊疗室内。

　　严寒脱下金丝眼镜，颇为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今天来看诊的小姑娘真有意思。

　　一般的灵值者只会因为灵值输出过小、启动不了机甲而头疼。而她十分幸运，刚刚释放感知已经能够突破自己的灵值流限制，但可能因为并不熟练，才导致感知流渠道受到了损伤，从而产生流鼻血的现象。

　　到了下班时间，严寒把白大褂脱下换上常服，有小护士进来给他递文件，含羞带臊地看他一眼，低低声道：“严医生，这是明天的手术单。”

　　“好的，谢谢你，放在这里吧。”严寒微笑，态度亲切。

　　小护士离开时看到不远处的桌边掉了一个皮夹类的东西：“严医生，你东西掉了……”

　　“别碰！”

　　小护士走过去，好心想要帮他捡起来，被他这一句吓得一颤，奇怪地看他。

　　严寒脸色柔和，仿佛刚才的冷斥不是他发出的：“我来捡就好。”

　　“啊？哦哦，好的，严医生。”

　　小护士走后，严寒扣上袖口的纽扣，弯腰将皮夹捡起来。

　　他的手指微微一弹，将一张露出一角的黑色卡片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