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杳杳飞鸿踏雪泥》深巷有酒

4、第四章

　　虽然仍是白天，布置高雅的咖啡厅却已点起了灯。昏暗的色调总是容易显出优雅，再配以若隐若现的昏黄灯光，便又添出几分温馨来。每张桌的上方都有一盏小巧玲珑的水晶灯，氤氲着柔和的光芒，颇像恋人温柔的眼睛。
　　令月到时，桌上的摩卡还犹冒着热气，对面人的焦糖玛奇朵已经只剩了一半。
　　轻抿一口，便有无尽的苦意瞬间在舌底蔓延开来，令月挑眉，“多年不见，昔日水族的小公主已经成为今日的女君了。”
　　对面一声轻笑，“多年不见，昔日的楚玉已经成了今日的令月了。”
　　令月向后一倚，柔软的枕头陷在后腰，舒服得紧，“你这报复我呢？上了年纪的人就该喝点甜甜的，整这么苦，”说到这里她不禁笑了一下，“学园突击检查我也没有办法。”
　　伊子撇了撇嘴角，手一挥，服务员立马给令月换了杯剔透娇艳的玫瑰茶，“你就是没事儿就往死里作，作死为止。”见对方只是浅饮一口茶水，意态一派闲适，不由又瞪了她一眼，道：“你当玖兰枢是这么好糊弄的？搞不好他现在就已经对你起疑了。”
　　令月心下了然，却还忍不住要逗逗她，“怎么，我还自带闪光不成，搁哪儿都能让人第一时间发现我？”她轻轻一笑，“再说了，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济？”
　　伊子冷漠的看她一眼，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又附送她一声冷笑，道：“呵，我怕你上赶着往人家跟前凑呢。”
　　令月摆摆手，“哪里哪里，”顿了顿，“不过他确实比我所预估的要敏锐得多，更出乎我所料的，是没想到，他竟然也活了这么多年了。
　　“伊子，我知道你不想我蹚这趟浑水。可其实对我而言，蹚不蹚都没什么所谓，在经历了最初的七情六欲之后，往后的时光便大多都是前面的重复，千百年的重复，想想就觉得可怕。”
　　她原生了双多情的桃花眼，此时看着她的目光，明明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却偏偏满是孤独，直要压得人落下泪来。
　　她张了张嘴，似要再说些什么，却不知那孤独却清寒的眼神为何突然间委顿下来，说出来的话也变成了：“何况，这样的局面多熟悉啊……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伊子见她已经闭上眼睛，知这是勾起了往事，虽然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往事，总归是不愉快的往事，不禁有点微恼自己方才失言，又暗恨自己嘴笨不会安慰人，没办法，她一族的女君，骂人倒是一把好手，这安慰人就……
　　不过她也知道令月不需要她的安慰。
　　果然，很快，令月便睁开了眼睛，还是那一双眼睛，看不见什么波澜。“道长恼我了？都不跟你一起来看看我？”
　　伊子叹了一声，“他哪是恼，他是不敢罢了。”
　　令月却突然笑起来，一时间倒把伊子给吓着了，她瞪圆了双眼，道：“喂，我哥那也是……”
　　令月摆手，“没有没有，”她犹笑得有些打跌，“只是你这一身霸道女王的打扮却偏偏说出
　　这样哀婉伤感的话来，我若不笑，就只能哭了。”
　　伊子嘴角一抽，这个人，真讨厌啊……真是笑着都能把人笑哭的那种……
　　不过，这么多年了，还能再见到故人的感觉，是真的不差啊。
　　时光有时候慢得惊人，有时候又快得吓人。伊子与令月并肩走在小镇热闹有余繁华不足的街道上时，不禁一时有些感慨，上次和这个人这样并肩而行原来真的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昔日秦淮河畔的车水马龙竟然就真的这样莫名其妙地走过了。
　　待到令月脚步一顿，伊子也跟着停下，二人对视一眼，迅疾掩入墙后。
　　Level E啊……呃……优姬这小姑娘比料想中的要弱的弱啊……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玖兰枢来得似乎有点晚啊。
　　莫非他在等零出手？
　　令月不由蹙眉，有没有搞错？他不是中意这个小姑娘吗？每天都要昭告天下我很重视这个小姑娘，却从未将她纳入自己的圈子，现在看来，似乎还隐隐有将小姑娘向外推的意思？
　　有趣，真是有趣。
　　“玖兰枢这是想干什么？磨刀也不至于磨到猎人的后裔上吧？”
　　零在玖兰枢带着优姬离开后也已相继离开，令月看伊子一眼，“那个人应该被纯血咬过了。”
　　“那不就更奇怪了？”
　　令月微一沉吟，道：“你知道优姬的身世吗？”
　　“查不到。”
　　伊子看着令月惊讶的看着她，说：“连你都查不到？那也就是说在她五岁之前应该一直被囚禁在某个地方了。”
　　据优姬自己的说法是玖兰枢曾经救过她，而她偏偏记不起五岁前的事，连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都不知道。黑主灰阎作为一个活了几百年的吸血鬼猎人，收养的儿子是被纯血种咬过的故友的徒弟，而与这个儿子一起在黑主学园担任风纪委员的女儿会仅仅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会没事儿把自己的孩子天天关在家里不让出门？
　　伊子见令月再度陷入沉思，也不觉得奇怪，二人并肩走了一阵，前方便要分手，二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伊子道：“血族的事，我身份特殊，向来不插手许多，这个黑主优姬的出现无异于空穴来风由不得我不查，不过查不到也就算了，索性该是玖兰枢的人，而且目前局势虽然微妙，却一直向着一个该有的平衡方向发展，我也就没再过问，只是嘱人一向留意着这边的动静罢了。”
　　令月点点头，道：“你担心的我都明白，放心，自保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午后的阳光总有点暖暖的惬意，令月又笑了一下，这一笑，引得伊子也笑起来。
　　光影落在脚下，二人相视而笑，转身别过。

　　身后巨大的玻璃窗是如墨一样深浓得化不开的夜，即使有月光皎洁，也不过寥寥。
　　“如果一个人不能理性地控制自己的欲望，和野兽又有什么区别？”
　　一个低柔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锥生零蓦地睁开眼睛，仿若有寒冰瞬间击中内心滚烫的欲望——对优姬血的欲望……
　　獠牙已经染血，锥生零艰难地抬头，正对上优姬满是惊恐的眼睛，他猝然惊醒，在对方挣扎之前先行将对方推开。
　　“Zero……你……”
　　看着半跪在地上喘息不已的零，优姬既震惊又害怕，偏偏又生出几分愧疚来。
　　“我……”
　　“优姬……对不起……”
　　优姬正要再开口，却被零抢先打断：“优姬，走吧，离我远点。”
　　他已经喘息均匀，他已经能够站起来，却迟迟没有动作，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他怕看到那里面会有恐惧甚至……厌恶。
　　“锥生零，优姬的血就这么甜美吗？”
　　零蓦地僵住，这个他一直憎恨的物种如今高高在上的对他抛出这句话，他却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就要堕落成自己最鄙弃的吸血鬼了吗？
　　“玖兰学长，Zero他不是有意的，你不要杀他，他……”优姬着急的护在锥生面前，她想起十年前枢在救她时毫不犹豫的杀死了那个Level E，想起他那时冷漠的话语，“真是丢血族的脸”。
　　玖兰枢看着优姬着急的脸庞，抬手抚摸她柔顺的发顶，将她轻轻带入怀中，“好了，优姬，现在跟我去包扎吧。”
　　“锥生零，你好自为之。”
　　而待将要拐过楼梯时，枢却突然停住，优姬紧张的仰头，却见枢连头都没有回。
　　“德伯家的苔丝可比你强多了，锥生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