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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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提琴低醇浑厚，小提琴宛转悠扬，人类与吸血鬼的盛会，华美的衣饰，精致的礼节，尽是一片和乐之美。
玖兰枢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在月色下看对面灯火处向他走来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他送的礼服，青涩的年龄还很拘谨，他的眼神在她脖颈处的系带上不着痕迹地停留，很快便移开，转而温和的看着已经站在他面前的小姑娘，“果然这身衣服很适合你，很漂亮呢，优姬。”
看着小姑娘涨红的脸，他好心情地揉揉她的脑袋，道：“优姬，可以邀请你陪我跳一支舞吗？”
他揽住小姑娘的肩膀，微笑着带她起舞。优姬手忙脚乱地跟上，好几次都险些踩了他的脚，她的脸不由更烫。
玖兰枢却浑不在意，只是不动声色地将她一步一步带向大厅。
优姬觉得自己越发浑浑噩噩起来了，她想起方才进门时，零看她的目光复杂而隐痛，他跟她说：“其实你最希望的，是被玖兰枢吸血吧，我看到了，通过你的血。他就在里面。”
怎么会……这种事情……
她仰起脸，面前看着她的这个人是如此温柔。这个人，是十年前救她于危难的人，是她记忆的起点，是她……明知道彼此之间鸿沟相隔，却还忍不住想要靠近的人。
“枢学长……”她这才恍觉，他们竟然和上了音乐的拍子（枢学长以前为了照顾她总是随性而跳，向来不关心音乐的节奏……），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不是在阳台的吗，为什么忽然间那么多人看过来，为什么他们忽然就在大厅的正央了？！
“优姬，专心点，不要害怕。”她是他的妹妹，是玖兰家的公主，他会陪着她，帮她一点一点熟悉这一切。
优姬下意识地梭巡全场，想要找到那个她熟悉的身影。玖兰枢略带不悦地挑眉，优姬对那个人的依赖似乎有些太重了。
“这似乎是枢大人第一次在成年后的舞会上跳舞呢。”
“还是个……的女孩子。”
“许是为了学园的建设吧。”
“大人真是用心良苦。”
这些声音不远不近地传到优姬的耳朵，那一刻，如一盆凉水兜头罩下，她这才觉得自己清醒了些，这才重新意识到自己与面前这个人的差距……
在他眼里，也一直当她是个孩子吧……即便她明明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她已经努力不再是个孩子了……
无论是日间部还是夜间部，在他们眼里，她都是无法与他相配的吧。能配得上他的，除了同样出色高贵的纯血种，人类之中，也只有如令月那般耀眼的人了吧。
不是第一次觉得难堪，却是第一次觉得这难堪是如此令人难以忍受。
她几乎用尽全力推了枢一把，继而在一室刹那而起的死寂中冲出了门外。
玖兰枢深不见底的眼睛扫视过全场，制止了夜间部众人几乎要单膝下跪向他行礼的动作。他 接过一条递来的香槟，没有多余的话，只轻轻举杯致意，夜间部众人集体颔首，日间部众人被气氛所染，竟也不自禁跟着向这位纯血的君主致敬。
锥生零站在人群的外围，冷眼看着玖兰枢三两下便安抚了人群。他担忧地看了一眼优姬离开的方向，还是选择先跟上已经转身步入后场的玖兰枢。
跑到再也跑不动，停在不得不停下的时候。优姬扶着膝盖喘着气，她也说不清怎么就在那一刻那么冲动地推开了枢学长，似乎是一直深埋在心底的那颗种子蓦然破土而出时搅起的情绪。她 有点不太明白自己的心，绯樱闲说要她拿枢学长的心脏去换救零的方法时，她有一瞬间的茫然，她没注意到绯樱闲在那一刻看她的眼神有多嘲讽，下一刻她便已经轻巧地开口：“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那就拿你自己来换好了。”
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她重新找定方向，向已经闲置许久的夜间部宿舍走去。
还是没能问出口，为什么要消除她的记忆，为什么要一直把她当个小孩子一样……
这种认知带来的难过在她因零的话而进一步认识到自己的心意后，愈加沉重起来，直压得她想哭，却偏偏哭不出来。
大概这样软弱的自己，在成为吸血鬼后，就会变得坚强起来了吧。
“唉~这个红令珊真是让我挂念许久了，说出来你们别不信，我在梦里还梦见过。”
“想到梦里都要梦见，也没见你醒着的时候来看我们一眼。”道长将碧玉杯搁在唇边，毫不客气道。
伊子嫌弃地瞥她哥一眼，“一百步笑五十步。”
令月抿唇浅笑，“阿月走的时候，我去见过她最后一面。不过，她坚持不肯让我送她，我问她可还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你，她沉默了许久，却也只是忍着泪摇头。”
那时候，囚牢之中，昔日锦衣华服的镇国公主蓬头垢面的站在她面前，却丝毫不减往日风华。即便是沦为阶下囚的耻辱也不能折断她大唐公主的傲骨，朝夕而散的荣华权势都不曾令她落泪，可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令她原本娇艳的面容忽然凋零。
她知道她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再难相见终究成了再不能见，说什么都是枉然了。
一个多世纪的时间，她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这桩旧事。
他们两个，一个是大唐的嫡公主，一个是东瀛的水君长子，这一生，注定可以相恋，却绝无法相守。
“去看看她吧，道长。”伊子与她说知道阿月去的时候，她哥整日整夜的不眠不休，每天不是扑在政务上就是修行上，实在无事可做就钻研医术，无论旁人怎么劝都不肯阖一下眼。当时把她娘给吓坏了，几乎要哭着求他，实在不行就去看一眼吧，说不得看一眼就放下了。他只是不理，后来也不知怎的就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连伊子都险些以为他是真的放下了。
直到前不久阿月生辰，她哥半夜竟突然一个人游荡到宫外的琉璃阁，对着月亮又哭又笑的，她才确定，这么些年了，无论她哥在人前多么端得潇洒不羁，他的心里始终忘不掉、放不下那个人。
他没有应声，令月也不怵，“我在东海湾救下你的时候，你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告诉你我叫楚玉，到现在，想来你也猜得到，阿楚她也是我很看重的一个朋友。朋友的离开总会让人格外痛苦，可我还是愿意去认识新的朋友，我也很害怕自己会忘记过去的朋友，所以便用他们的名字在这时间游走。收获友情珍惜故人，在我觉得是这人世为数不多的乐趣。”
“我以为，如果不是姬三，你会选择避世而居。”
“怎么会，”她笑了一声，“我是个巫女啊。
“而且，那样活着，可就太没趣了。”她举盏致意，伊子毫无犹豫地与她碰杯，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道长，道长似乎笑了一下，这么多年了，无论梦里想的多厉害，他始终还是不敢再踏足那片土地。
他将始终捏在指间的杯盏送出，敲玉之声剔透玲珑，他的心底酸了一下，曾经，他们是四个人过……
看着锥生零的身影一跃消失在夜色之中，玖兰枢捏了捏眉心，举步向绯樱闲如今所居的地方而去。
他质问他对优姬说了什么，呵，凭他……无论琅华如何宽仁待他，在他眼里，他始终都是那颗最至关重要的棋子，而棋子，只需要听话就好了。
想起优姬，他越发头痛了，事实上，琅华说的他变未如何放在心上。大概是玖兰家兄妹相亲已成为惯例，即便现在他变了想法，但庇佑优姬的心却从未更改。但他不能像过去玖兰夫妇一样将她一辈子困在家里，她总要去见外面的世界，这些社交，她若是不喜欢，他可以替她挡掉，可她不能连站在人前的勇气都没有。
他踏进如今绯樱闲所居的房间，这也是他最初创建夜间部时所居住过的房间。
他抱臂倚在房间内唯一透出光亮的地方，巨大的落地窗似要将他整个吞噬。看起来，她也没打算在这里久居啊，摆设还是原来的摆设，属于她私人的气息几乎没有。
蓝堂的小动作他一早便察觉到了，只嘱了星炼一句看好绯樱闲的本体，便不曾再在意。
等待的时间总是容易显得漫长。
他不由在想，琅华她现在在做什么呢……他之前倒没想过，她竟会与龙族的人交情不浅，现在想来却也正常，毕竟她是琅华，是承继了上古神族血脉的巫女。
他难得有些无所事事的感觉，竟不禁要开始盘算要让她陪自己跳什么舞时，绯樱闲来了。
“猎人的武器就是这点最麻烦，即便身为纯血种，伤口的愈合能力也会大大下降。”
“玖兰家的少爷，”绯樱闲赤脚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这里的月色，总是格外清冷呢。”
“是吗……”她在他面前走过，“我也很喜欢这里，不会有人来啰嗦，今夜也格外好……”
“因为她不在吗？”
“我再问你一次，为什么来这里呢？”
“报恩，收集棋子。”他缓缓走到她背后，一手控住她的肩膀，“另外，我大概要做一件你也想做的事。”
心脏被贯穿的声音混杂着鲜血落在地上，绯樱闲低呼了一声，继而便浅浅笑开，“被猎人的武器所重伤的我，虽然身为纯血种，但若是心脏被掏出的话，也会死的吧。
“第一次见面时，尚且年幼的你，和我很像呢。没想到，今日会像这样在这里被你吸血……”
玖兰枢抬起埋在她颈间的头，唇边尚未干涸的血迹妖艳而悲戚，“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不是只有一个人要守护，活在这世上在解决这一切之后也不再只是可有可无的事情。
绯樱闲低笑，“枢，真是无情啊，可是，她比你，还要无情呢……”
他迅速将自己的手抽离他的体内，滚烫的血随着他的动作落了一地，真可笑，无论血液的温度多么温暖，吸血鬼的手却总是冰冷的。
他没有接这句话，抬手扶住已无力支撑身体的绯樱，道：“那个你真正所恨，扰乱了纯血种命运的人，我一定会替你了结他。所以，安息吧。”
“饮下了纯血之血的纯血种，在获得全新力量的同时，也会陷入永无尽头的诅咒呢，枢。”
他将她轻轻放下，暗沉的红沉积在眼底，深邃而忧郁。他微微启唇，正要开口，便觉面前 一阵风起，白色的轻纱霍地扬起，他下意识地看向门边。
只见原本虚掩着的门已然洞开，一个人影立在那里。
玖兰枢的瞳孔瞬间放大，躺在他臂间的绯樱闲突然笑出声：“原来是我错了，是我低估了你在她心里的分量，枢。”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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