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乩乱佔》无语之极

14、将明故人归

　　离聚暮山越近，衰败死亡的气息越严重。路旁的植株大多都已枯死，几棵灵气稍重的植株也因浓郁的死气而枯黄败落。
　　言汤霜一路骑马狂奔。本以为会在路途中遇到好些逃难的人群，结果周围却是死一般的沉静，静到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寂静的不只是山间小路和田野无人处，就连那些昔日热闹非凡的城镇也没有了往日的人声鼎沸。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过分的安静中透出一股压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只想逃离这里。
　　黑雾重重，阴冷的风顺着宽松的袖子溜了进来，似是一条滑溜溜的小蛇贴着手臂上的皮肤一路往上。每一个毛孔都渗进了它爬行过后的冰凉黏稠的液体。
　　这里的风刮得让人难受极了。言汤霜裹紧袖子，浑身哆嗦了一下。但仍然没有减缓骑马的速度。
　　随着越来越接近聚暮山，言汤霜的身上突然多了一层血红色的暗光。在它的保护下，言汤霜骑行的速度越来越快。而那层光也在黏稠的黑雾中越来越黯淡，冷不丁地就要消失在雾气中。
　　"主人，我，我好困啊。我睡了。"脑海中的女声刚落，那层暗光便实体化。红色的血刃从光中抽离出来，直击向靠得最近的黑雾。雾气中传来一声哀嚎后，黑雾便消散开来，血刃也随之消失。
　　新的黑雾又聚了上来。雾气中伸出一条条雪白的臂膀，近看之下，肌肤细腻光滑，甚至泛着莹白的光泽在黑雾的映衬之下更显活色生香。
　　言汤霜一晃眼，黑雾中又开始翻涌变化。雾气包裹下，金发碧眼的异域美人美眸迷离传情，杏口微张任君采撷。言汤霜甚至能看清楚美人面上布了一层薄汗润着潮红的双腮，带着云雨初歇的媚态，格外诱人。美人微微一笑，碧绿的瞳孔荡漾出万千春情，"小郎君，过来嘛，过来疼疼人家嘛。"甜濡的嗓音似是含了蜜般让人无法拒绝。
　　这要搁以往，这要搁以往，这要搁以往言汤霜也会如同现在一样，拿出腰间的剑向眼前的美人劈去。言汤霜虽爱美，却不好色。就跟他以前和人打赌赢了人家一屋子的娇妻美妾，他私下里也会再找一个机会把她们还回去。他在意的不是赌注，而是有趣，有意思。
　　一剑下去，美人香消玉殒。黑雾却并没有散，雾气绕着言汤霜飘荡着，没有靠前也没有退回的意思。言汤霜拿着剑四处劈，雾气移动的速度虽然有所减慢，但很快另一处的雾气便补了上去，逼得言汤霜寸步难行。
　　"大道无形，大佛无影。三生万物，万灵归一。"
　　话音刚落，先前还一直围绕着言汤霜的那些东西便通通地被吸进了言汤霜手上的黑木盒子里。
　　言汤霜装好盒子，捂着肚子又策马狂奔起来。他被阴孺咒控制了全身大部分术法，刚才以强功突破阴孺咒，才得以催动万一盒。而现在，阴孺咒反噬极其严重，他的丹田内似有万千个虫子在啃噬着他的内丹。
　　如果前方比这里的情况还严重，以他现在的状态，万一盒肯定是催动不了，就连挥出去的剑势都震不住那些小鬼了。想到这里，言汤霜一转马头，溜进了旁边的枯树林。
　　"师父，用聚魂门。这样我们抽得准些。"
　　年轻的声音猛地在外面响起。言汤霜赶紧下马歪着头从灌木缝里往外看。
　　"你这小子，懂什么。聚魂门威力极大，若是把这个黑障区破了，千灵会的人就会立即追上我们，我们两个门派又订立了盟约。到那时，我们得到的什么术法都要分给他们一半!"着蓝色道袍的人边挥舞着手中的鞭子边责备着旁边浅蓝色道袍的年轻人。
　　"知道了，师父。"
　　一道鞭子老辣地朝自己飞过来，年轻人一滞。微微偏头才发现自己身后的黑雾消散了。他感激地看着蓝色道袍的人，"谢师父救命之恩。"
　　"以后学聪明些!"
　　"嗯。谨遵师命。"
　　言汤霜听着这一对师徒的对话，又抬眼看看其他也正在挥鞭的浅蓝色道人。他们就没有这么好运，得到蓝色道袍人的保护。可见这些其它浅蓝色道袍的人并不是蓝色道袍人的徒弟。
　　散魂鞭，蓝色道袍。这不就是壹鬼门的标志嘛！虽然壹鬼门和千灵会素有同盟之好，但自己刚才偷听了他们那么一番谈话，此时跳出去不就是找死吗？可若不现在跳出去，散魂鞭打出来的通道毕竟短暂，待他们一走，那些黑雾势必又要聚拢。何况他们方才又说千灵会的人还跟在身后。。。
　　言汤霜回头看了看正被他拴在树上的马。
　　"哎呀呀！前面的道友救命啊！这里的马被邪化了啊！"
　　听到树林里传出来的呼救声，原本正在运功挥鞭的壹鬼门的人愣了下神，手中运转着的灵力速度也减慢了许多。那些已经被激怒的鬼怪又裹挟着浓稠的黑雾疯狂地向他们扑过来，迫使他们不停地变动阵法。根本就没人向言汤霜伸出援救之手。
　　没办法，言汤霜只好一不做二不休强行运转灵力，腾空一跃为那匹发狂的马腾出来一个通道。
　　已经邪化的马双目赤红，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阴气。马儿疯狂地冲进壹鬼门的阵法中，强行打开了一个通道。甚至还踏伤了两个壹鬼门的弟子。
　　蓝袍道人终于转过身来，须白道尘一扫，刚才还在发狂的马立刻安静下来，吐着白沫倒在地上。言汤霜终于看清那人的面孔了，四五十的年岁，面黄无须，一双鹰眼格外尖锐此时正冷冷地看着言汤霜此时躲匿的方向。紧接着，一鞭子向言汤霜击去，击碎了言汤霜面前的枯树。
　　"小道友，为何要害我等。"蓝袍道人直视着言汤霜。旁边的浅蓝色道袍人将他围在中间。
　　"道长，那马在山上突然发狂了。我也控制不住啊！"言汤霜无奈地摊摊手。言即之意，那马邪化了，它攻击你们跟我可没关系。马是在山上黑化的，所以我也是受害者而且我才刚来这里，你们方才说的话我一点都没听到。
　　蓝袍道人略一沉默。他旁边的年轻人便率先开口"既然如此，这里危险。道友还是与我们一起吧！"
　　"哎！好啊！这位道友真是观世音菩萨心肠，你们是哪个门派的，赶明我一定带着锦旗登门致谢。"言汤霜感激不尽，二话不说加入了他们的方阵。
　　蓝袍道人不悦地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徒弟，摇摇头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又转过身去。
　　言汤霜挤进方阵的最中间，挨着那个唤他进来的年轻道人。那人生得十分俊俏，天庭饱满，浓眉阔目，隆准挺直，薄唇紧抿，十分方正坚毅的长相。言汤霜跟在他身边也格外安心。
　　"在下陈晋渝。这位道友，你叫什么？"陈晋渝边运灵驱敌，边偏过头问他。
　　"岳全。"言汤霜干脆地道。人在江湖走，怎能没有小名傍身况且陈晋渝那位师父还对千灵会怀有恶意。
　　"岳道友，敢问拜入哪个门派师承何人"蓝袍道人回过头，鹰眸囧囧盯着言汤霜。
　　"无门派。自幼跟着一个跛脚散游道人生活。家师在前几天仙逝，山中只剩下我一人，无聊的慌，就想下山游历游历。"
　　"岳道友，人间可不比山上。现今天下大变，老道劝你还是从哪来的回哪去吧！"蓝袍道人冷声道。
　　"正所谓乱世出英雄。现今聚暮山出事，正是我等小辈大显身手，降灵驱魔，留芳百世的绝好机会!"言汤霜说得少年志气满满，就连他自己都像捂着嘴笑出来。这等高的志向，这等伟大的境界，这等的胡言乱语果真也只有我能说出来了。
　　谁不知道那聚暮山臭名昭著谁不知道以前在其上死了多少术法高超的道人谁不知道就连天降的英才也死于其中可饶是如此，七大势力却也还是派出精锐力量前往聚暮山。风险和机遇总是并存。谁都知道扶乩术的发源地就是聚暮山。现今两百年前那位前辈留给聚暮山的防阵已破，那么扶乩术也该随着群魔重出江湖。
　　而且就算得不到扶乩术，谁都知道聚暮山处于明德书院的管辖地带。而现今的情况又非明德书院所能控制，那么就理应发邀请函，请求天下道友共伐聚暮山。可这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蓝袍道人冷哼了一声，一言不发地又转过身去。在这个方阵里，小辈们负责四方的鬼怪，而他则负责总揽全局，加快方阵前进的速度。
　　"岳兄，你别介意。我师父就是这样。其实他人还是挺好的。"陈晋渝笑着向言汤霜解释着。
　　"陈兄真是小看了我，我哪有那么小肚鸡肠"言汤霜失笑着。
　　"听说在距聚暮山二十六里的暮云村有各大门派建的安全点。岳兄一会就和我们去那吧！"陈晋渝向他建议道。
　　"也好，我正想长长见识，看看各大门派的风光呢！"言汤霜欣然接受了陈晋渝的建议。聚暮山此时已成了人间最恶之地，他独身前往，着实危险。真是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做出这样送命的决定啊！
　　一晃神，多年之前梨花树下的那个冷漠少年的形象突然变成了那夜王府之前凝视他的那人。那人说:"一个月后，我去洛阳找你。"
　　刅卞薛，我不去洛阳了。我来找你了，请你等一等我好吗？
　　言汤霜在心里默念着。不知怎的，他一直对刅卞薛有一种异于兄弟或者是其他道友的情绪。他想看见他，却又不想看见他。这种情绪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中从未有过。

作者有话说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