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寅奕

1、处暑

　　打着哈欠，顺势伸个懒腰，半瘫在摇椅上的青年男子仿佛一团橡皮泥——如果忽略腰部漏出的紧实肌肉的话。杨霁懒散地享受着午后的宁静时光…不，倒不如说，自打他在这内蒙大草原开店以来，这小铺子里除了头天开张时围了一群好奇宝宝一般的老少牧民，之后的每一天，杨霁都闲得发霉。
　　但他要的正是这个效果哇！
　　凭良心说，内蒙早就有了设施齐全的市区，而他杨霁一心想放飞自我，否则也不会放着闹市的生意不做，来这天苍苍野茫茫，风一吹都是羊……和它们的粪…的原生态大草原！
　　本着破罐子破摔，我爱赚不赚的精神，杨霁从原岗位上迅速消失，一礼拜后便带着他新办置的一大一小俩蒙古包和必要家当，在这鸟不拉屎羊拉屎的地方安营扎寨了。好在这里的原住牧民们心和他们的家乡一样广阔，没有过多追究杨霁这好端端的小伙子，怎么会如此缺心眼，大家相处倒也融洽。
　　……
　　“养鸡！养鸡！快起来！！！”摇椅突然被不停猛晃，被惊醒的杨霁带着稍许起床气看向这扰人清梦的牧民拉克申——当然他不是叫杨霁起来喂鸡，只是喊他名字的时候带了点口音而已（笑）。
　　“拉克申，要是没有重要的事情，你知道把我吵醒的下场是什么吗？”杨霁半睁眼盯住拉克申，已经做好了不管拉克申一会说什么，都要把他踹出去的准备。
　　“哎呀你先跟我走啦！”杨霁还没来得及炸毛，就被拉克申从摇椅上拽了起来冲出了蒙古包……没法儿，谁让人家力气大呢哦吼吼~
　　被强行拖出蒙古包的杨霁甩了甩脑袋，眨巴着眼睛醒神，他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呼呼的草原风夹杂这泥土的气息，入秋以来这风是越来越凉了。杨霁仰了仰脖子，目光碰上一群候鸟整齐列队浩浩荡荡的行过天际。啊，迁徙的季节这么快就来了吗？
　　在拉克申的带领下，俩人终于抵达了……羊群……嗯？中间是什么？
　　拨开一群大毛团子，杨霁捂着鼻子走到了中间，不由得愣了一下——一个汉族男子晕在草地上，左小腿左肩膀及后背大片都渗出了血污。定睛看了看肩膀的伤口，杨霁连忙喊拉克申搭把手，顺便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扯了下来缠在了伤者的腿和肩。为了尽量降低对他的影响，俩人抬着这汉人，就近抬到了杨霁的小蒙古包。

　　……

　　“嘶——”贺甫霆还没睁开眼，大脑神志刚清醒就先下意识的动了一下四肢，左半身及后背的牵拉痛让他忍不住咬牙。眼皮上的光线突然变明亮了，随着“呼啦”的响声，贺甫霆听到了脚步声朝自己靠近。
　　猛地睁开眼睛，贺警惕的盯着来人，余光扫了一圈周围环境。
　　杨霁：“你醒了啊。”语气平淡，嘴角上扬弧度恰好，脚步轻悄，举止甚至可以说是优雅。见这汉族男不接话，杨霁又冲他笑了一下，贺甫霆恍然间竟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真不是杨霁自吹，凭借出色的演技骗了众人二十几年树立起了翩翩君子形象，这点他还是非常得意的。
　　“昨夜带你回来之后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咱们也不说暗话了，你受的是枪伤。”杨霁的声音不徐不疾的进了贺甫霆的耳朵，让他稍微松懈了下来，“是的。”贺甫霆给了肯定，“子弹我已经事先自己取出来了，你看出来了也挺厉害的。”
　　杨霁笑了笑，不置可否，也不打算过问：“现在是早晨7点半，你醒得挺早。”
　　若不是受了伤，贺甫霆会醒得更早。严律的部队生活习惯深深刻上了他的生物钟。“你醒得比我早。”还是平淡的肯定句，杨霁却听出了一丝好奇。
　　“这不是我家里有个伤患，况且生意人怎么能不早起奔波呢？”杨霁笑得像只老狐狸，除了眼前这汉人，这哈格尔草原的所有牧民都知道，杨霁会热心赚钱，羊都能吞狼咯！“你再躺会，我去打盆水给你洗漱。”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没等贺甫霆动腿，杨霁狠狠的瞪了过去：“不想要腿的话你尽管下床。”突然被冷冰冰的威胁浇了一头，贺甫霆心想，他怎么比教官还凶？刚刚的笑容都是骗人滴吗？？见这人默默的挪回位置躺好，杨霁满意的走了出去。
　　躺着打量这间蒙古包，贺甫霆深褐色的眼睛好奇的转啊转，蒙古包不大，床铺的一边放着不足半人高的三格木质斗柜，大约是装衣服的，上面放着一个古旧的收音机，斗柜旁是一个收纳篮，放着主人的一两件换洗衣物。床铺另一边是比斗柜体积稍大的书桌，桌面上用深色书立架着几本书，旁边还有个小时钟，椅子整齐的嵌入了书桌下面的宽敞空间。书桌旁摆着个同样木质的透明柜，上层是杯子碗筷，下层是香皂之类，顶上悬挂着毛巾。床铺的对面放着一把贺甫霆说不上来名字的乐器。这些东西环着整个蒙古包围成一圈，简单却不简陋，如此整齐有序，贺甫霆对这个陌生的住所不禁又心生好感——跟他的生物钟一样，他向来也是无法忍受杂乱的。
　　眼睛转着转着，又转到入口处，杨霁也拿了洗漱用品回来，“牙刷毛巾都是新的你放心用，早餐我放一边了你洗完就吃。”招牌笑脸让贺甫霆有点眩晕，“待会我去给镇上买药，昨晚匆忙只用了暂时能应付的药……哦对了，我叫杨霁，兄弟尊姓大名？”
　　“贺甫霆。”

　　其实买药只是顺便，天上掉下个糙汉子，杨霁备用的牙刷毛巾都给了他，正好杨霁自己原用的那些也该换了，只能再去买，偏生这人又挑剔得很，生活用具都有自己的独好，否则这懒蛋蛋怎么会这般善良勤快亲自去买药？顶多让拉克申替他跑腿去。
　　不明真相的贺甫霆此时正满心感动的待在杨霁的大蒙古包里替他看着店。
　　话说回来，杨霁的大蒙古包其实是个古典乐器店，里面挂着各种中国乐器，从古琴到二胡，四胡到马头琴，还有大大小小认不出的鼓和钟，要不是腿脚不便，贺甫霆早就忍不住敲个遍，听听都是什么绝妙声色。
　　草原辽阔，杨霁直到晌午才赶回来。饭后杨霁开始伺候伤患换药，昨日处于昏迷状态时无法察觉，此时贺甫霆才发现，杨霁的手法绝不是一般江湖郎中的娴熟程度，连绷带准备缠几圈多少长度，杨霁都分毫不差的算好了，在这罕有人迹的哈格尔草原上，一个显然不是牧民的男人独自经营一家乐器店，实在不合常理。就算不以谋生为目的，也可到江南的山林去，环境不是更好吗？难不成他来修仙的？
　　出着神，杨霁早换完了药，伸懒腰还不忘端着他的优雅架子，只是略微拉直了身子。而后兀自转身靠在哈那（蒙古包的围栏支撑）上，没有察觉贺甫霆好奇的目光，杨霁盯着天，看着一只落单的候鸟，身后跟着一只猎隼...
　　丰收的日子也快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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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mmmm..第一次写文..请大家嘴下留情..轻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