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砸是你亲生哒》涮脑花儿

3、第三章

　　沈喻抹了把脸，烦躁地蹲下身子捡起了刚扔的烟头。

　　他的指尖擦着她的手背伸下去，惹得她一缩手，站起来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

　　沈喻四周看了看，走到垃圾桶旁把烟头扔了进去。

　　一转头，池鸢揪着衣角站在那儿，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脚都快站成内八字了。

　　沈喻：“你这么怕我做什么？”

　　“没、没有啊。”池鸢紧张，抬手又揪住了自己胸口的衣服，舔了舔唇，“你刚刚……说什么？”

　　她是不是幻听了？

　　沈喻敛眸，视线落在她的鞋子上，“没什么。”

　　他停顿片刻，忽然勾唇，语气嘲讽：“你也对你的孩子很不负责，不是么？哦，准确地说，是我们的孩子。”

　　池鸢的脸色顿时变得很苍白：“我那是……”

　　吹来的风像是突然变得锐利了起来，身体回忆起曾经坠入冰冷湖水的感觉。

　　锥心刺骨。

　　池鸢忍不住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沈喻忽然有点儿于心不忍，大步走到她的面前。

　　池鸢一惊，后退了半步。

　　沈喻逼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视线终于垂落在了她的脸上，和她惊慌失措的眸子对视。

　　“孩子没事。”沈喻说，“你看到的那个孩子，就是我们的。”

　　池鸢瞪大了眼睛。

　　刚刚她蹲下去捡烟头的时候就有隐约听见他这么说——现在再说一遍，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的眼神告诉她，他是认真的。

　　这个眼神真的太熟悉了。

　　十年前他也是这样低着头看她，脸上是那时还很稚嫩的笑，目光却和现在如出一辙。

　　他说：“等我多拿几个冠军，我们就结婚。”

　　那个时候还没有现在火遍全球的电子竞技，他所参加的比赛，也只是市里举办的小比赛，队友是网吧选来的草台班子。

　　他参加了很多比赛，最高的奖金是三千元。

　　池鸢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明明知道他是认真的，可她还是不死心地问：“你是说真的吗？”

　　沈喻挑眉：“我为什么要骗你？”

　　池鸢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又快又狠，沈喻的脸上立刻浮现起了一片红印。

　　他难以置信地微微偏过头来，看见池鸢红着眼眶，浑身发抖地瞪着他：“带我去见我的孩子。”

　　沈喻：“你发什么疯？你的孩子？他都不知道你姓啥，现在你说他是你的孩子？你抛下一切跑出国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的孩子？”

　　“沈喻！”池鸢倏然大吼，“我如果知道，根本不会——”

　　沈喻沉声打断她：“是，你没想抛弃他。从头到尾，你想抛弃的只是我。”

　　池鸢怔住。

　　沈喻眯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脸：“池鸢，你真的一点儿也没变。”

　　他转身要走，池鸢连忙伸手想要拉住他的手腕，却被他扬手躲开。

　　池鸢脚下踉跄了一步。

　　沈喻背对着她，声音很轻：“你这次回来，是打算做什么的？跑到我的网吧里来看看我的儿子？”

　　他又点了根烟。

　　池鸢站稳脚步，倔强道：“那也是我的儿子，我有权利看他。”

　　“你确实有。”沈喻吸了口烟，“所以？现在跟我走么？”

　　**

　　沈喻叼着烟，在烟雾缭绕中微微眯起眼睛，领着池鸢回了家。

　　一路上，也为她解答了一些问题。

　　池鸢真的没有想到，叶树会在这件事情上欺骗她。

　　她怀了七个多月的孩子，本来以为是流产了，其实只是早产。

　　只是孩子当时的情况很不好，才三斤出头，躺在保温箱里，九死一生。

　　甚至医生都说了，做好心理准备。

　　叶树看多了池鸢怀抱希望又迎来失望的事情，没忍心再让她期待落空，直接跟她说了孩子没保住，给她办了转院手续。

　　等到后来，再去找时，孩子已经被沈喻接走了。

　　沈喻也搬了家。

　　一个人。

　　池鸢忽然有些心疼。

　　当时的职业比赛还没有发展起来，沈喻一个自己下碗面条都不会的男人，是怎么靠着一千两千的比赛奖金，把孩子养到这么大的呢？

　　其中的艰辛一定难以想象。

　　沈喻走到门口时，弯腰把烟头按灭在了家门口的花盆里，接着站起身子去掏钥匙。

　　池鸢偏头数了数，九根烟屁股，东倒西歪地躺在花盆里。

　　沈喻一开门，房间里就跑出来一个小家伙，边跑还边喊：“爸爸你回来啦——”

　　他拐弯出来，见到池鸢时愣了愣，随即露出一个很绅士的微笑：“漂亮姐姐你好。”

　　油嘴滑舌的样子真是跟他爹如出一辙。

　　几乎可以预见十来年之后，这家伙应该也是个把青春期小姑娘骗得团团转的臭男人。

　　池鸢低头朝他友好地笑了笑，刚要开口，身边的沈喻皱眉说：“叫妈。”

　　池鸢：“……！！！”

　　沈迟暮：“妈。”

　　池鸢：“……？？？”

　　沈喻弯腰从旁边的鞋柜里拎出一双拖鞋丢下来，自己脱了鞋，穿着棉袜踩在家里面的木质地板上。

　　他给池鸢的是他的拖鞋。

　　池鸢小心翼翼把脚伸进去。

　　很大的一双拖鞋，也很温暖。

　　她看着沈喻的背影，忽然感觉有点儿想哭。

　　十年前抛下一切的决然恨意早就在漫长的时间中逐渐消失，唯一剩下折磨人的东西只是无数的回忆带来的思念。

　　像在抓不到的地方传来的阵阵瘙痒。

　　而这瘙痒在意外的碰面后，又变成了细细密密的疼。

　　再看着那小孩子时，心情是无比的复杂。

　　沈喻往房间里走去，沈迟暮跟在他身后，池鸢跟在他们两个人后面。

　　沈迟暮点着脚尖看了沈喻的侧脸一阵子，脆声说：“爸，你被人打了吗？”

　　池鸢的心里又紧张起来。

　　沈喻勾唇，偏头看了身后的池鸢一眼，“没有。我见到你妈以为在做梦，自己打的。”

　　池鸢：“……”
　　有人这样教小孩的吗？？？

　　沈迟暮倒是了然地点了点头，飞快地看了池鸢一眼，又有些害羞地撇过脸去，小声说：“妈妈的意思是……她是我的亲生母亲吗？”

　　沈喻说：“是啊，是不是看起来蠢蠢的。”

　　池鸢：“……沈喻！”

　　沈迟暮一听，连忙摇头说：“不蠢呀，妈妈还知道你叫什么的，你都不记得她姓啥了。”

　　沈喻：“……”

　　池鸢：“……”这人到底是怎么带孩子的啊啊啊！

　　说瞎话被抓包，沈喻面不改色：“沈迟暮，你作业都写完了？”

　　沈迟暮哒哒跑到桌子跟前，刚好在沈喻他们进来的时候递上自己的作业本：“早就写完了，等你回来带我玩儿呢。”

　　沈喻：“难怪我今天回来的时候你这么热情。”

　　他坐在椅子上开始熟练地检查沈迟暮的家庭作业。

　　池鸢站在旁边，看着他这副样子——感觉这样的他，好像真的已经是个父亲了。

　　沈迟暮在旁边拉了拉她的袖口，红着脸小声问她：“你真的是我的妈妈吗？”

　　池鸢连忙点头：“嗯……”

　　她有太多的话，太多的解释想跟这个小家伙说。

　　结果临到面前了，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

　　也怪沈喻这个大笨蛋，不懂什么叫循序渐进吗，哪有带个女人回来就直接给自己儿子说“这是你妈”的。

　　哪有这样的？？？

　　沈迟暮偏头又看了看沈喻，显然对他的话不太相信。

　　但有池鸢点头，他还是决定信一点儿，继续小声问池鸢：“那……你姓什么呀？”

　　“姓池。我叫池鸢。”

　　沈迟暮：“……”
　　他瞪大了眼睛看向沈喻，接着又扭头看向池鸢，嘴巴里“chi”“chi”地念了两声。

　　——什么连他妈妈姓啥都不记得了！爸爸根本就是个大骗子！

　　他叫沈迟暮。

　　爸爸姓沈。

　　妈妈姓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