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克上[射雕英雄传]》夜小雪

18、古今痴男女，谁能过情关

　　“欧阳公子，你是父王请来的贵宾，我自然相信你的诚意，不可能对小王我下手。但这个女人，行踪诡秘，武功奇特，还差点害死我，为了这条小命，我实在不得不防……若是欧阳公子愿意将她交给我处置，我回去后就立即派人搜罗十名绝色美女奉上。”完颜康知道欧阳克无女不欢，便想用十名绝色美女跟欧阳克交换温双鲤一人。

　　这笔生意，怎么看怎么合算，欧阳克不可能不乐意。

　　欧阳克微微一笑，合拢的扇子在下巴上点了几下，“十名绝色美女……不知相貌比之我的小鲤鱼如何？”

　　温双鲤见欧阳克似有松动之意，倒也不觉得意外，只担忧自己若是落入完颜康手中，恐怕有一番苦头要吃了。

　　完颜康神色一松，哈哈笑着拍了拍欧阳克的肩膀，“欧阳兄阅尽天下美女，我自然不敢用蒲柳之色来糊弄欧阳兄。放心，我保证找来的美女个个貌美，绝不逊于这位……温姑娘。”

　　欧阳克抿了抿唇，神色间颇有些遗憾，“小王爷美意，我欧阳克本应欢喜遵从。但可惜的是，这位温姑娘是家叔平辈至交的爱徒，身份非比寻常，日后还大有可能嫁入我欧阳家成为我的妻子，若是交给小王爷你，恐怕家叔定会怪罪于我……如此这般，欧阳克只能斗胆辜负小王爷你的好意了。”

　　完颜康见欧阳克满脸装模作样的遗憾神色，脸色倏然一沉。

　　温双鲤本以为欧阳克听到“十名绝色美人”后立即魂儿都飞了，怎么还能想得到她，没想到欧阳克竟然真的为了自己得罪完颜康。看来自己对欧阳克曾经的那些教导并没有全部付诸东流，总有那么一丁点会在某些时候骤然浮现，让他做出“有良心”的抉择吧。

　　温双鲤不禁有种“老怀安慰”之感。

　　欧阳克知道自己此番举动定是会得罪完颜康，但他倒也不怎么在乎。

　　欧阳克此番来到中原虽说是受了金国赵王爷的邀请，也收下了不少财物，但他的主要目的还是为叔父欧阳锋探探中原武林的路。再说了，就算真的因为得罪完颜康而失了完颜洪烈的信任也没有什么太大干系，毕竟他背后还有偌大的白驼山以及叔父欧阳锋的支持，他怕什么？

　　完颜康虽然愤怒，但他毕竟是金国小王爷，要考量的东西更多，他心道若是此刻得罪欧阳克实在没什么好处，便又绽开笑容，“既然有欧阳兄为这位温姑娘作保，那我还有什么担心的呢？罢了罢了，今天是我太冲动，害了欧阳兄的爱姬，走走走，我请欧阳兄喝酒，欧阳兄可务必要赏脸啊！”

　　欧阳克满面堆笑，顺势捞住完颜康的肩膀，亲亲热热如兄弟一般，“好好好！既然小王爷盛情邀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走，咱们去新开的酒楼，找几个漂亮的姑娘作陪，不醉不归！”

　　欧阳克跟着完颜康越走越远，连头也不回，似乎将旁边站着的几名白衣女婢们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几名女婢面面相觑，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出门办事三日未归的华南鸢突然出现，二话不说，吩咐冬儿和另一名女婢一起将秋儿的尸体处理掉，其他人则跟着她回天香楼等少主人的消息。

　　惶然不安的女婢们见华南鸢出现，又有条不紊地指挥她们做事，这才放下心来，乖乖按照华南鸢的吩咐做事。

　　此刻的华南鸢并没有穿白衣女婢的招牌白衣，而是着了一身普通而低调的浅紫色袍裙，牛皮小靴子上还沾着泥土，满脸的风尘仆仆，似乎刚从城外办事归来。

　　华南鸢冷眼瞧着几个壮汉将秋儿的尸体放在板车上推走，又拿出钱袋交给冬儿，让她给秋儿好好收拾收拾，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厚葬了。

　　冬儿擦了擦泪，低着头接过钱袋应了声“是”，随即跟着另一位女婢护着板车一路走了。

　　温双鲤将落在冬儿背影后的眼神收回，一抬眼便看到华南鸢正冷淡淡地望着自己，“温姑娘，走吧。”说完，华南鸢对默默等在一边的三名女婢使了个眼色，那三名女婢立即从温双鲤左、右、后三方贴上去，齐声低声道，“姑娘，我们回去吧。”

　　温双鲤自知打不过华南鸢，只能乖乖任那三名女婢拥着自己向客栈方向走去。

　　回客栈的路上，温双鲤好几次看到有乞丐探头探脑地在离自己不太远也不近的地方转悠，知道应该是肖小玉和冷月霞，但她唯恐二人的行踪被武功不俗的华南鸢发现，便偷了个空示意二人别跟了先回去。

　　华南鸢其实看到了温双鲤对旁边的某处打手势，但却没看到跟温双鲤联系的人是谁，只暗自加紧防范不提。

　　欧阳克和完颜康二人自从打定主意不撕破脸皮后，立即进入状态，互相搂着肩膀称兄道弟地喝起了花酒，你一杯我一杯那叫一个爽快。但二人都是心思深沉之人，即便喝得熏熏然，仍旧竭力保持着最后一分清醒，唯恐被对方套了话去。

　　等欧阳克一身酒气的回来时，早已经过了三更天。

　　古代人没什么娱乐项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大部分人三更天时已经睡得深沉，而一向保持老人作息的温双鲤更是早早就熄灯上了床。

　　温双鲤虽然睡得早，但她心中有事，睡得不深，因此房门被人推开的瞬间时立刻便睁开了眼睛。

　　进屋的人脚步踉跄，却能保持极轻的声音，若不是不小心撞了桌角发出轻微的痛呼声，温双鲤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温双鲤眸子一缩，伸手去摸枕下放着的短杖，预备着那人若是靠近就一杖削过去。

　　那人可能是撞得很痛，好半天没个声息。正当温双鲤以为他可能已经走了时，一条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自己床边，似有探手过来之意。

　　温双鲤暗道一声“来的正好”，握着短杖的手猛地紧起，就在这一击即将打出时，那人突然在温双鲤床边跪下，低声喃喃着——

　　“我，我很乖的，姑姑我很乖的，别离开我……”

　　“我背佛经给你听好不好？只要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听着欧阳克无意识的低声喃喃，温双鲤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欧阳克还是个小小孩童的时候，她坐在欧阳克床边，低声给他念着佛经。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欧阳克低声吐出这篇他几乎刻入骨髓的《佛说妙色王因缘经》，闭着眼在温双鲤床边摩挲着，当摸到温双鲤的蜷起的手时立即紧紧包住，“我，我很乖，克儿很乖，姑姑你能不能留在我身边？留在我身边……”

　　温双鲤使劲挣了挣，但欧阳克的手却攥得更紧。温双鲤感受着手被攥紧的冷硬痛楚，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些难过。

　　斩断情丝心犹乱，千头万绪仍纠缠。

　　手里紧握着的短杖慢慢从掌心滑出，温双鲤的拳头张开又缩紧，直到听到欧阳克的呼吸变得绵长，温双鲤才伸出手在欧阳克的头顶虚虚地碰了一下。

　　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在夜色里轻轻划过，瞬间消失，仿佛从未有过。

　　天边缓缓现出一抹微光。

　　温双鲤轻轻将自己的手从欧阳克的掌心抽出，脚步极轻地走动，没有发出丁点声音。寂静寥寥的房间里，只能听见房门缓缓打开，又合拢的声音，轻得像一抹烟。

　　而就在温双鲤离开房间的瞬间，在床边趴着似乎早已熟睡多时的欧阳克突然抬起头，眼睛蓦地睁开。

　　他的眸子里有着浓烈的狂喜，但又强自压抑着，唯恐他以为的，他期待的，都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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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古今痴男女，谁能过情关。——《红颜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