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柏》半斤w

2、此间少年

　　“柏柏，你澡洗完没有？你黄叔叔的车还在外面等呢！”
　　躲在浴室里的男孩听到这不耐烦的催促，握着剪刀的手一抖，一缕黑发就被剪了下来。原本刚刚盖住眼的刘海顿时有一小块短出一截。
　　柏柏深吸一口气，听到那个女人又在嚷嚷，只好放弃了对发型的拯救，随便扒拉了两下就走了出去。
　　女人早就拎着包包站在了门口，一看到他就伸出手一把揪住他领口把他捞了过去，油亮亮的还没彻底干的指甲一下按在了柏柏白色的T恤上。
　　柏柏皱起眉，女人这时也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松开了他，“你这个死孩子！”
　　柏柏冷漠地擦了擦自己的领口，然后抬起眼看女人，“你的指甲油在哪？”
　　没等女人说话，他就转身朝女人的卧室走去，“床头柜？化妆包吧。”
　　女人看着他少年人专有的纤细腰身和圆润肩膀，愣愣地嗯了一声，随即大声说，“你快点！”
　　柏柏拿了指甲油，顺便把房间里忘记关的灯关上，走到门口，再让女人去等电梯，然后自己把门锁上。
　　等到两个人进了电梯，柏柏托着女人的手，帮她把残缺的指甲油抹上，再掏出手掌大小的小风扇，帮女人吹干。
　　“唉哟，我的亲柏柏，真是妈妈的好儿子！”
　　女人开心得想弯腰亲他一口，却被他一个眼神止住，“你带口红了？”
　　“没带……”女人遗憾地撇撇嘴。
　　电梯到达一楼的时候，柏柏把小风扇收进口袋，走出电梯。女人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问，“柏柏，你那个小东西哪里搞的？”
　　柏柏抬起眼，抿着唇，眼里透露了点嫌弃的神色，“用纸青蛙跟邻居家的小孩换的……没花你的钱。”
　　女人放心地大力点了点头，这个动作让她脸上抹的粉扑扑地往下掉，她却浑然不觉似的，依然笑得开心。
　　柏柏无言地看了她一会，轻声说，“……走快点。”
　　两人很快走到花园门口，一辆白色宝马早就停在那里，见两人出来，车窗摇了下来，“柏柏妈！柏柏！”
　　柏柏跟车里的男人打了个招呼就钻上了车，他坐后座，女人坐副驾驶。
　　车开了起来，柏柏掏出自己买的小游戏机开始玩了起来，玩到一半的时候听见黄叔叔问，“柏柏是不是明天开学啊？”
　　柏柏探头去看女人，发现她在这短短的半个小时车程里已经睡过去。
　　“嗯。”柏柏这才应了一声，然后继续低下头玩游戏机。
　　“那明天用不用我送你啊？我记得上次你自己打的回来的，怎么不给叔叔打电话？嫌叔叔不亲是吧？”
　　柏柏抬起头，感觉睫毛有点痒，他伸手揉了揉，“不用了叔叔。我跟学校申请了，以后走读。”顿了顿，又轻声说，“……除了我妈，我和您家最亲了。”
　　男人一呆，沉默了一下，问：“你跟柯家那小子一起？”
　　“嗯。”
　　男人啧了一声。这时候刚好路过一个陡坡，柏柏觉得整个人都一颠，男人也顺势骂了句脏话，然后说，“抽根烟，介意吗？”
　　“没事。”柏柏说，想了想，又开口，“可是我妈怕烟味。”
　　男人看了女人一眼，“没事，熏不醒她的。”
　　然后车内开始烟雾弥漫。
　　男人开了窗子，一边向外吐烟一边开车，倒也开得比刚才稳。
　　柏柏捏着游戏机等了半天，才听见他骂咧了一句，“……怎么会有这么贱的男人。”
　　柏柏自然知道他在骂谁，心里还为这不够狠的句子失望了一瞬。他很想抬头对男人说一句，烟能不能也给我来一根，可是最终没有。一烟解千愁这种东西从来就不存在，对于无时不刻都要保持恨意的人来说，贪图一时的快慰更像是一种逃避。
　　而他需要无时不刻都记住那种感觉。
　　柏柏玩得有些累了，他倒在车座上，想着车程也不短，于是迷迷糊糊地准备睡过去。
　　就在他快要闭上眼睛的时候，突然听见开车的男人低声说了句话。
　　“……可就算这样，你也没必要靠一个傻子养你。”
　　柏柏的嘴角微微勾了下，对这样的建议没有任何触动。
　　就在男人以为他彻底睡过去，忍不住要再次叹息的时候，躺着的少年说话了。
　　“再怎么傻，那也是生我养我的妈妈啊。”
　　男人为这话握紧了方向盘，回过头去，却只看见少年被剪得不甚整齐的刘海遮住了眉目，静静躺在后座上。明明是一副看不见神态的模样，但男人偏偏觉得他眼睛里一定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这样的想法让他忍不住有些毛骨悚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