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年》辛文

1、001

　　别人说时间溜走像白驹过隙。唐戏觉得他连马尾巴都没抓到，转眼间就是十一个春秋。
　　又是一年的落叶纷飞，这是唐戏跟着二爷学唱戏的第六个年头了。
　　都说父母给儿女取名字煞费苦心，毕竟是要伴随一生的东西。以唐戏薄弱得几乎没有的文化水平来看，得是翻烂了四书五经才找得那么一个合眼缘的名。
　　自从老爸喝酒把自己喝死在了外边后，他作为一孤儿在外面流浪了三年。
　　被二爷捡到的时候他刚被嫌他脏的小饭店服务员给踹了一脚，后背心疼得厉害。碰巧二爷要去取订好的戏服，可能是可怜他饿得站不直的样子，捏了捏他瘦弱的肩膀，“孩子，跟我回去学唱戏吧，随我姓唐，单名戏。”
　　他的名字就这么被草草定了下来。
　　虽然那会儿他站不起来是痛得，但他挺庆幸自己那一副干巴巴瘦骨伶仃的样子合了二爷的眼缘。
　　唐戏把腿用力往下压，压得抽痛也没哼一声。三年的流浪让他磨平了小孩儿的娇气，也没像平常人家的小孩那样惯得一身臭毛病。虽然二爷也把他当小少爷养，但他心里总是有一丝扎了根的不安。
　　也许是看遍了人们的脸色，要么是直白的厌恶，要么是表面和善心里早把他嫌弃了八百遍的，还有就是和黄鼠狼一样滴溜溜直转的眼睛，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
　　这让唐戏对人留了一丝警惕，就像养不熟的小野兽，感觉到危险了，还会反咬主人一口。
　　“嚓——”一声脆响。唐戏警惕地回头。
　　靠墙生长的树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还晃落了几片树叶。野猫？还是小偷？唐戏神情一凛，随手捡了根木棍，慢慢靠近。
　　树上的那团东西像是感应到了唐戏不友好的视线，又动了动。唐戏捏着木棍，爆喝一声，“下来！”
　　树上那团东西被惊得落了下来，还在地上滚了一圈，趴地上不动了。
　　唐澄拿棍子把那团东西戳得翻了个面，原来是个小男孩。红唇皓齿，眉眼细腻，长得挺秀气的。
　　“哥哥，”小男孩奶声奶气地喊他，黑亮的大眼睛看着他。小手撑地想把自己撑起来，结果没力，“啪”又趴地上了。
　　唐戏伸手抱起来小团子，他看着小孩儿软软的头发，小孩儿怎么能这么轻又这么软呢，跟没骨头似的。
　　“小孩儿你几岁啊？”唐戏不自觉地放缓了声音。
　　“五岁。”小男孩张开了小手，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叫林苏。”
　　“唐戏。”唐戏捏了捏小孩儿软软的小手。
　　小男孩歪头看了看他，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脸，“哥哥，你真好看，长大了我要娶你回家。”
　　唐戏拉开他按在自己脸上不安分的手，觉得有点好笑，“小孩儿你才多大就想着娶人了。”
　　“我五岁了！”小男孩睁大了眼睛，有点生气地看着他，“等我长大后来娶你。”
　　“好啊。”唐戏觉得挺好玩的，也没把这话当真，“小孩儿你住隔壁？”估计刚才是顺着墙那头的树枝爬进来的。
　　“嗯，我现在得回家了。”
　　“爬树枝？”唐戏失笑。
　　“嗯！”小男孩一脸认真。
　　唐戏不想扫他的兴，看着他爬上树干，坐稳后朝自己挥了挥手。唐戏也朝他挥了挥手。
　　他看着小孩儿消失在繁密的树叶中。还好是常青树，不然得是落叶纷飞就剩一棵光杆子。
　　不过那样的话他就能看林苏从这头爬到那一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