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里温软玉》青楚Tc

9、相处

　　明莞浓闻言一呆，觉得舌头更疼了，“真的吗？”
　　“咳…真的。”景元帝轻咳一声，看着她水光盈盈的眼睛，掩饰住忽然涌上来的心虚。
　　明莞浓下意识的捂住嘴巴，苦涩和舌面上的疼混杂在一块，使得她鼻尖一酸，那双乌瞳浮起了水光。
　　这下景元帝眉峰瞬时拢起，有些手无足措起来，笨拙的伸手环住她，轻抚她后背，“好了好了，其实并不是很深，没一会儿就消了。”
　　碧烟蓦然瞪大眼睛，盯着面前神情温和的皇上许久没回过神，连失礼都顾及不上了，至于旁人提醒……元业等人也是目瞪口呆。
　　或许，这位明二姑娘往后当真会常居宫里也说不定，光是看着眼前的场景，就足够让他们铭记在心，且在明二姑娘小住宫里时候尽心伺候了。
　　明莞浓想法亦是与他们不尽相同，虽然微恼于他的小小欺骗，但这人的温柔就好似一潭温水，在凛冽冬日让她尤为温暖。但她不敢倚靠，这三年里她看清了好多事，对她好的，除了薛嬷嬷几人，其他的不是逗弄她，就是嘲笑。
　　她勉勉止了泪，闷闷的‘嗯’声，伸手向前摸到药碗边沿，看着是要继续喝。
　　景元帝却不忍心起来，吩咐道：“去取些蜜饯过来。”
　　待蜜饯过来，汤药不冷不热正好入口，景元帝在她嘴里塞了个蜜饯，等她嚼了，才将药碗送到她唇边。
　　“来，一下子喝完，再吃个蜜饯就不苦了。”景元帝耐心哄她，看到小姑娘乖乖将汤药一口饮尽，颇有种满足感。
　　服了汤药，又在大殿里走了几圈，景元帝见皇祖母迟迟不派人来接她，便让碧烟拿了些木方盒子和九连环让她坐在床上摸索着玩，并使她在一旁看着。
　　小孩子容易犯困，约莫半个时辰后，明莞浓就睡着了，景元帝进来瞧过后，又让人在内殿添了尊暖炉。
　　还是个小孩子，怎的睡着了，小小秀气的眉峰还一直紧皱着，仿佛梦里还有数不清的烦恼。景元帝伸出拇指轻抚过她眉间，心底微叹，也不知为何，他对孩子实则算不上喜爱，只是面对这孩子，却总是容易心软。
　　且先将她当做妹妹养大吧，毕竟还是太小，在临川候府的境遇又不好，他虽身为九五之尊，却不好插手大臣家事。
　　彼时景元帝是这般想的，余后几年里也的确疼宠，只是这让他心软的小姑娘越长越大后，那时候的景元帝渐渐觉得有些事情偏离了他当初的想法。
　　处理完政事，窗外天幕昏沉，景元帝暗想内殿始终没有动静，莫不是睡到了现在？
　　他起身进去一瞧，却看见那眉清目秀的小姑娘还在摸索着木房拼玩，碧烟站在一旁，见他进来忙躬身行礼。
　　“何时醒的？”
　　“回皇上，半个时辰前醒的。”
　　“怎么不通禀？”景元帝微皱眉，坐到她床边的矮凳上。
　　明莞浓捏着木块的手一顿，小声道：“是我不让她说的。”
　　“二姑娘约莫是担心打扰到您。”碧烟笑盈盈的说。
　　“无妨，下次醒了就及时告诉朕。”景元帝将不小心滚远了的木珠捡回来，放在她能摸到的手边。
　　明莞浓沉默寡言惯了，不善言语，而景元帝则是不知与这娇娇小小的孩子说些什么，内殿就这般安静下来，但气氛却尤为静好。
　　打破这静谧的，是许太后，景元帝听见通禀后默了几息，方走出内殿。
　　许太后已然进来了，见着他立马心疼的说：“听说你被你皇祖母逼着带了一天那瞎…那孩子，真是辛苦了，哀家特地让嬷嬷给你煮了养神汤。”
　　“母后，带明二姑娘并不辛苦，她很是乖巧。”景元帝想到内殿的小姑娘，眉心一跳，肃容回道。
　　许太后却全当他是听太皇太后的话，为那孩子辩解，闻言更是心疼，“好了，母后都明白，快，趁热把汤喝了。”
　　明白什么？景元帝只觉头疼，“母后，那孩子确是个好孩子，往后毕竟还要在宫里小住，您莫要……”
　　“莫要什么？莫要苛待她？”许太后锋眉一挑，听着话意皇儿似乎也喜欢那瞎子登时不乐意了，“哀家哪敢呐，有你皇祖母护着不够，现在还有你护着，哀家有时候真想知道，这皇宫里，还有无哀家的容身之地！”
　　每每有分歧，母后总会拿出这话来，景元帝微叹，深邃的眼眸里略过一丝疲惫，他扶额道：“母后，您非要这般说，让儿臣刺心么？这汤儿臣会饮尽，您且先回去吧。”
　　“你！你竟然赶你母后走！”许太后看着这般神情的儿子，已经有些后悔，但拉不下脸来，还是撑着一副怒容离开了。
　　回了景宁宫，许太后气得砸碎几个青瓷花瓶，这才消了点气，但只要一想起那明二姑娘，就捂着心口觉得难受。
　　她身边的嬷嬷劝她道：“您莫要气坏了身子，皇上还是敬着您的，想来是政事繁忙罢。” 嬷嬷无奈她这话，却无法劝慰，太后毕竟是她服侍了二十年的人，什么性格她最清楚不过，其实那明二姑娘还只是个孩子，往后能不能进宫还难说，怎么太后现在就跟人过不去呢？ 许太后气闷了许久，一拍桌子道：“不行，哀家不能让皇儿这就被人骗了，去，去将哀家的册子取来，哀家要给皇儿挑几个温柔可人的。”
　　许太后走后，景元帝在桌边坐了许久，雕刻般的轮廓半在阴影里，显出几分漠然和难以言喻的怠倦。良久，他揉揉眉心，去安抚那许是受到惊吓的小姑娘。
　　内殿，明莞浓低垂着头，手里不住拨弄木方和木珠，察觉到有人坐在她旁边后，禁不住一僵。
　　还是被吓到了，景元帝心尖泛柔，缓声道：“母后她，并非不喜爱浓浓，只是相处日短，并不知浓浓是个好孩子。”
　　“……嗯。”明莞浓久久后应声，原来在这里，还是有不喜欢她的人，皇上跟他的母后还因为她吵起来，果然，她并不是一个受人期待的人。
　　就像那年在娘亲床前，她说的那般，她的出生是迫不得已，是为了留住爹爹的心，但她没有做到，反而让她彻底看明白了一切，更不想活在这世间。
　　明莞浓忽而觉得冷，她默默蜷进被窝里，就连脸也埋了进去。
　　好似并没有听进去，景元帝刚要再劝慰几句，元业在内殿门口禀报说是户部尚书求见。
　　“你且睡着，晚些时候朕带你回寿安宫。”景元帝轻轻拍了拍被子上隆起的那块。
　　走出内殿，他又称为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方，薄唇紧抿，眉梢带冷，浓墨般的眼眸盯着你看时，会情不自禁浑身泛起冷意。
　　户部尚书正是被盯的几乎要伏在地面上请罪的大臣，他抬手拭去额上的冷汗，战战栗栗道：“雪患已经停下，朝廷的款项已经拨下去了，约莫在半个月内就能平息这场天灾。”
　　“哦？”景元帝狭长的眼睛微眯，似笑非笑，“雪患是你们叫停的？你们尚未有作为，跑到朕面前作甚，邀功？”
　　“微臣惶恐。”户部尚书身形僵硬，额上的冷汗顺着脸滑进衣服里，让他浑身一层一层的起了细小疙瘩，纵然如此，他却连擦也不敢了，恐怕连抬手都难。
　　景元帝见他此状，眉梢冷意更甚，言语沉冷，“拨下去的每一笔款项，朕都要看得清清楚楚，若是有一丝不对，朝堂是时候该换些人了。”
　　那轻描淡写的话语里极有压力的威严铺天盖地而来，户部尚书腿一软跪伏在地，诺诺应是：“微臣定当尽心尽力……”
　　“噗通”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响从内室传来。
　　景元帝蹙眉，无暇再听废话，几步做一步朝内殿进去，刚转过雕花玉屏风，就瞧见厚软的地毯上坐着个木楞楞的小姑娘，似乎是还没回过神来。
　　内里伺候的碧烟也吓了一跳，她刚刚去给香炉添香，哪一曾想刚掀开香炉镂金盖儿，就听得身后一声响动，转脸一看就成这般场景了。
　　“睡懵了？”景元帝勾唇，方才的糟糕心情烟消云散，他走过去抚了抚女孩儿柔软的发丝，发觉触感极佳，忍不住又多顺了几下。
　　有点痒，明莞浓晃了晃头，伸手抓过头上弄她头发的‘东西’，捏在手里一会儿后，才后知后觉发现这是一只手掌，立马吓得松开来。
　　景元帝眼底笑意愈深，将她头上翘起的呆毛顺压下后，双手插在她咯吱窝里，稍稍用力一提就将她抱起，又动作轻柔的放回了床上。
　　“既然醒了，就先玩一会儿，朕带你去寿安宫用膳。”景元帝看她小脸埋进枕头里不说话，低低一笑，吩咐碧烟看顾好了，方才起身。
　　他说话虽然声小，但前殿还是隐隐能听清，户部尚书头抵着光滑地面，脸上却是各种复杂神情。
　　居然在皇上的内殿，难道，皇上已经有宠幸的宫女了？不，据说那位临川候府二姑娘已经进宫小住了，难不成内殿的是那位二姑娘？
　　户部尚书悚然一惊，皇上居然喜欢七八岁的小女孩？这…这种秘闻让他知道了，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他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景元帝望着台阶下抖的跟筛子似的户部尚书，不耐的挥手道：“下去吧，朕说的事，给朕死死记在脑子里。”
　　“是…是……”不得了了，他若是做得差一点点，会不会就被皇上借口砍了，这么想的户部尚书跨门槛时趔趄的摔倒在地，又麻溜的起身告罪，顿也不打的退下了，压根不像将近五十的中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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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想两点醒抢个玄学，一不小心睡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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