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似秋》鱼沉阁

2、第 2 章

　　沈余清回到家时，陈翊秋已经睡了。他轻轻打开房门，房间里泛着淡淡的酸菜味。
　　床上熟睡的人蜷缩成球，眉毛轻轻的皱着，小夜灯在黑暗里泛着暖光。
　　这是缺乏安全感吗。
　　沈余清轻抿嘴唇，走近陈翊秋替他掖好被子，手细细的拂过他的脸颊，叹了一口气。
　　正欲收回手时，却被抓住了，那小孩眼里满是促狭的笑意，手被抓的更紧了。
　　沈余清刮了刮他的鼻子，语气里有些责怪的意味：“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你不回来我睡不着。”小孩弯弯眉。
　　沈余清有点无奈的拍拍他的头：“下次不要等我了，睡吧。”
　　“可是……”
　　“好了，快睡吧，明天还要去摄影棚，早点睡，晚安。”沈余清有些不耐烦的打断陈翊秋，给了他一个晚安吻，然后关门出去。
　　陈翊秋明亮的眸子突然暗淡下来，轻轻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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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阳光依旧很好，念念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
　　昨天搬的太狠了，今天哪里都疼啊。不想起不想起，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啊……就睡一会儿呀……
　　结果刚刚闭上眼睛，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念念有些迷糊的坐起来，趿着拖鞋，把房门打开，门口的少年眉目清朗，他拍拍念念的头，“阿念，该起来啦。”
　　念念揉揉眼睛，半晌才哼出几句，“哥哥，我好困呐……好困好困……”说着便作势要往林思身上倒。
　　林思哭笑不得，赶紧抱住妹妹，把她抱到床上，“好困也不行啊，爸妈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什么？”念念有些清醒了，嗓子依旧嘶哑。
　　“苏叔叔还记得吗？前几天他从国外回来了，齐云……也回来了。”林思轻声说，“你快起来吧，我们去见他们。”
　　苏家离林家不远，林氏夫妇整整衣装，准备步行去，林思林念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对于林念，有关苏叔叔的所有记忆，就只是他与妻子不和，便离了婚，带着儿子去了英国整整八年未归。
　　尽管这样，爸妈和他的关系还是很好，一直有联系。
　　林念看看身旁的林思，他有些出神的看着前方，模样是平日里的温和淡雅。
　　苏叔叔……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两个眉眼精致的男子，一个穿着笔挺的西装，浅笑，朝着他们走来，他的后面，跟着一个痞里痞气的少年，带着淡淡的戾气，狐狸似的眼睛滴溜溜转，最终定格在林思僵硬的面庞上。
　　“欢迎回来。”林父张开手臂，拥抱。
　　苏谦笑的温柔荡漾，好听的声音，“谢谢你，还在等我。”
　　林父用力拍拍他的背，看向他身后，“齐云都这么大了啊，啧啧啧，真是一个帅小伙。”
　　“随我随我。”苏谦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思思也长成男子汉了呀。”说完，看了看林思旁边的林念，“这孩子是念念吗？”
　　林念笑弯了眼，软软的答，“叔叔好。”
　　苏谦仿佛是大喜过望的神色，揉揉林念头发，比划着，“当年我离开的时候，念念才到我的腰呢，现在都这么大了……”
　　“呵呵，阿谦，你也不想想，已经八年过去了。你瞅瞅你，眼角都有鱼尾纹了！”
　　“什么！林净连你再说一遍！我看你还长缩了呢！”叔叔瞬间暴走，追着林父就打。
　　两个小孩子样的大人绕着草坪奔跑，场面着实有些诡异。林念捂着肚子笑弯了腰，抬头看哥哥，依旧平淡如水的模样，嘴角似带着一抹笑意，与那只狐狸对视着。
　　“阿姨，进屋聊吧。”狐狸绅士的伸出手臂，目光虔诚专注。
　　林念跟着进了屋，这栋洋房处处透露着古朴的气息，脚下的木地板踩着咯吱咯吱响，墙壁上的古钟静静的摇摆，还有棕褐色的真皮沙发。大概是才回来，有些角落里还积着厚厚的灰尘。
　　林念四处张望间，苏齐云已经泡好了茶，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沉默着。林念觉得没趣，眼睛直直的盯着那个茶杯。
　　有好看古典的花纹，茶叶沁着淡淡的清香，随着水雾翻腾而上。
　　“齐云，你过的怎么样？”是妈妈的声音。
　　“阿姨，我很好。”话语中带了一点点笑意，像是嘲讽。
　　又是一段沉默。
　　林念看那水雾看的有些眼花，就转头看着哥哥，没想到哥哥也在看茶杯，好像格外的专心。
　　“哥哥？”林念碰碰林思的手臂，“茶杯好看吗？”
　　林思有些怔，木木的答，“好看。”
　　林念弯弯眼，“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我看你傻里傻气的。”
　　林思这才回过神，带着有些生气的语气：“我看你眼神儿不好，我哪里像生病的样子？”
　　“生病的人从来都不承认自己生了病，就像现在的哥哥，明明见到苏齐云很开心，却装作毫不在意。”林念的眼睛晶亮晶亮的。
　　好像真的说中了林思的心思，他的脸忽的红了起来，结结巴巴反抗：“啊？是吗？别乱说啊小丫头片子……”
　　在一旁的苏齐云淡淡的浅笑，打趣林思：“多年不见，你居然被你妹妹打压下来。”
　　林思只是笑，正式而疏远的伸出手，安静的问好：“苏齐云，欢迎回来。”场面像极了刚刚父亲们的见面。
　　苏齐云怔了怔，依旧礼貌，郑重有力的握住林思修长的手，眼中温和的笑意渐渐消失，又恢复了似狐狸的模样。
　　八岁那年的分开，那个大雪纷飞却阳光灿烂的午后，眉目明朗的小男孩带着炫耀的说，思思，我爸爸要带我去英国玩几天，你在家要乖乖的啊，哥哥我带好吃的回来。他迟疑的点头，心里却组织着合适的话，想让他留下来。
　　……………………
　　“阿谦准备把孩子带到英国去，在那里定居。”
　　“还回来吗？”
　　“说不准。”
　　………………………
　　下定了决心，抬头准备告诉他时，他已经坐在了车里，满脸欢喜的和朋友告别。勇气慢慢的泄漏，他去英国，会过的更好吧？这么想着，眼睛定定的看着，直到汽车拐弯后不见。
　　时隔八载了啊。
　　“你们还回去吗？”林思问。
　　“会回，不过那是我爸的事。”苏齐云笑了笑。
　　林思淡笑。
　　两千多个日日月月，这两人的思念早如白酒一般越酿越醇，透骨生香。但是，谁对谁的承诺，谁的温暖，谁的天真，随时间悄然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