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秋来》惘然枉然

7、第7章

　　陈温言是个很优秀的人。他是一个好儿子，好兄弟，好情人，但陈静余觉得他从来不是一个好哥哥。
　　当初陈家也就陈温言这么一个儿子，父慈子孝，家庭和睦，而让这个发生改变的，自然是养女陈静余。
　　陈静余进陈家时已经十岁岁了，也是个半懂事的年纪，而陈温言已经十五岁，陈静余被安排在同一所学校，不过是附小。在陈静余出现之前，陈温言每天都会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自己的一天。什么时候在哪里做什么。陈静余出现后，陈温言就必须再加上一点，就是接陈静余回家。
　　其实这本来没什么难的，不过是改变自己的计划而已，向来喜欢按计划行事的陈温言开始也不觉得这有多难，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陈静余就读的附小，充分显示一所名校所应具备的所有的特点。
　　上学第一天，陈静余被留下来完成数学习题，陈温言靠在自行车上睡了半小时。
　　第二天，陈静余被语文老师留下来背古诗，陈温言靠着墙写完了一套数学卷子。
　　第三天，陈静余被留下来画黑板报，陈温言和门卫大爷下了三盘象棋，被杀片甲不留。
　　第四天，陈温言照常做好等陈静余的准备，在学校对面咖啡厅找地方坐下，和兄弟开黑，没想到陈静余破天荒按时回家。没找到哥哥的陈静余在四处兜兜转转，成功地，迷路了。
　　陈温言第一次上了警察局，第一次被父亲责骂“没用的小子。”这时他明白了为什么陈父一定要他上下学都务必接送陈静余，这孩子，原来是个傻兮兮地路痴，脑子还不好使。
　　从此，陈静余在陈温言面前终于有了一点自己的标签，那就是父母领回来做慈善的路痴。他将培 养关照陈静余视为一项全新的自我挑战。
　　周末，他头一回拒绝了哥们儿的邀请，拉着陈静余来到繁华的大街，希望能教会妹妹认路。
　　“这里是一家肯德基，我带你去买一对鸡翅，周围是这座城市最大的电影院，离家坐公交只需要三站，离学校只需要再坐五站，都是一个方向。以后你就记着，一对鸡翅的肯德基店配一座超大的电影院。”陈温言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路痴都很贪吃，他觉得这个办法真是妙极了。
　　他领着陈静余进入店内，买了一对鸡翅，陈静余看着上面撒的香辣粉表示还要一杯可乐。
　　“不行，这样会打乱之前的记忆！”
　　陈静余：“……”
　　后来他有如法炮制地带着陈静余转了大半圈，见天色已晚就讲累的半死的陈静余拎回了家。
　　他信心满满的对陈父说：“我带着妹妹四处转了转，明天她就可以自己回家而且不会迷路 了。”陈父推了推眼镜继续看报纸，一言不发。
　　周一，陈温言故意很早出门，他将自行车骑成了飞车，在校门口一个急刹。学校是七点半的早读，现在才六点半不到，他又怕错过陈静余，买了个包子边吃边等。
　　六点半，初三的学长背着书包进了校门。
　　六点四十五，初三有早读的老师也进去了。
　　七点，小学部老师开始三三两两地进校门。
　　七点二十，一群熊孩子欢叫着往大门口冲过去。
　　七点二十九了，陈温言绝望地哀嚎一声，找门卫大爷借了手机打了个电话：“喂，爸，我是温言。妹妹她，好像又迷路了。”
　　陈温言在那家肯德基店门前找到傻乎乎的陈静余的时候，心理收获了一丝丝的慰藉，看来自己的周末教学还是有留下一点儿痕迹的。他走过去，拉了拉陈静余的袖子，无奈的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陈静余看见了自己眼熟的人，难得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她说了这么多天来说得最长的一段话：“我认路的时候没做笔记，道路都搞混了。不过我还记得这里的鸡翅，好辣，姐姐也很漂亮。而且离家近，我只敢在这里待着。”陈温言一时心情无比复杂，看来以后还是得继续周末的任务。

　　陈静余坐在车子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微微有些恍惚。好熟悉，好亲切。虽然不少店铺是关着的。
　　陈静余无端的想起这段旧事，忽然觉得，也许陈温言没有她想的那么差劲。以前陈静余都将这些事情视为陈温言不欢迎自己的表现。毕竟谁都喜欢一个整天笑呵呵的面对自己的人，而不是整天板着一张脸，用一种看货物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人。就和那个曾经给自己补习的家教看见自己又一次考砸的数学卷子的眼神一样。
　　这种事情还有很多，一直持续到高中之前，陈静余终于被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彻底冲淡了原本有个好哥哥的微弱期待。她宁愿自己差近一点儿，也不想看到陈温言那个眼神。
　　季缘就不会。季缘从来没有期待过她什么，她只会用一种无所谓的态度懒懒地看着你，然后你会为了她随意说出的一个愿望而拼死奋斗。那个过程她是享受的，她也享受当她成功之后，季缘一把拦住她的肩膀，霸气地说道：“走，男朋友请你吃蛋糕去。”
　　大家都年少时，谁都别指望温柔。到了温柔的年纪，她却将自己的注意力全放在另一个人身上。
　　所有人，包括陈静余自己都觉得，她和陈温言应该属于兄妹不和那一类人，现在细想起来，不是不和，是从来没有找到正确的方式。
　　她清了清嗓子，问旁边的老人：“哥这次叫我回去，有什么事情么？”老人温和地回答道：“不是很清楚，也许是少爷想您了。小姐你已经很久没回家了。”陈静余被说得鼻子发酸，她连忙将头偏过去，“陈伯今年不回家？”陈伯笑道：“老了走不动了，儿子媳妇儿都过来了。”
　　看着陈伯越发苍老的面容，陈静余忽然觉得，这趟回来似乎是对的。
　　到了家，陈静余看见了原来做饭的王姨，王姨也很高兴陈静余的回家，乐呵呵地招呼着：“少爷在书房，整理你们以前的照片。上去和他说说话吧。”
　　推开书房的门，陈静余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她第一次到陈家，第一次看见这个哥哥，也是这样一幅场景。安静的书房里，身体欣长的少年，现在变成青年了，安静的翻看着手中的相册。舒朗的眉宇之间是柔和的笑意，领口被压在毛衣里面，台灯笼上了一层淡黄色的光。
　　“哥，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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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补作业中勿扰。我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