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自伤无色（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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狛枝凪斗曾经是一个普通人，在一切尚未改变之前，他和大多数的孩童一样，擁有美满的家庭、挚爱的家人、平淡而知足的生活。
他只是比一般人幸运而已，虽然有时候也挺倒楣的，比方说：他喜欢的東西正好意外的大折扣，拿了些结账时却发现沒带钱包。
「凪斗，那边有抽奖，要不要试试手气？」母亲和蔼温敦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抽奖…一定会抽中吧，他甚至已经习惯中奖了，沒办法，在这种事情上他的运气总是特別好。
于是他点点头，把細小的手臂伸進摸彩箱里，沒有作弊，他也不需要作弊。
「啊…一等奖…恭喜你们可以获得往返□□的机票！」店员仔细对照后，非常吃惊的宣布好消息。
那是狛枝凪斗的人生中，第一次的转折点。
「凪斗！」父亲和母亲紧紧的抱住他，面色泛青充满了恐慌，温暖的体温以及变得苍白和冰冷的手指。
而他却以为自己和普通人无异。
“轰隆隆隆——！”
撞击、翻滚、搖晃、巨震……
「唔…」
然後像一朵花突然的绽放，美丽的夺人心神，再以最快的速度凋零。
他從沒有去奢望过，他已经很知足现在的情況，所以神对他开了一个玩笑。
他的平靜自那时起就已不复存在。
「请节哀。」
听见周围悲伤的啜泣，印入他眼帘的是清一色的黑，而在最前方有一个墓碑，上头刻著他最熟悉不过的名字。
「……」
「……？」
聪明的他此刻却转不动脑筋，他仿佛忘记了回家路途而迷茫，他不明白现在的情況。
？
？？
？？？
不管他怎么思考，浮现的依然只有问号。
飞机、劫匪、陨石……
下一秒他突然省悟的睁大了眼睛，诧异的模样表达出他在刚才得到了解答。
「……欸？」從他嘴角逸出的只有疑惑。
只有他活著。
「活下去…凪斗……」
还活著的只剩他一个人。
搭乘那班飞机的人，航空人员、乘客、他的父母……都已经丧生了。
「真是“幸运”啊…那个孩子保住了一命。」
「应该说“不幸”吧，只有自己活著，家人都死去了。」
神向他开了一个玩笑，他根本就不是比较好运和倒楣。
而是极端的“幸运”和“不幸”。
「黄樱先生，听说您对我的幸运感到好奇？」他看向坐在他对面的男子。
「嘛，只是因为你的传闻实在是太厉害了，勾起了我的兴致。」黄樱以幽默風趣的口吻和他对谈。
「也沒有什么哦，就只是比一般人“好运”的程度而已。」他对黄樱投以几乎成了面具的笑容。
「但是你沒有想过吗？」
这是他第二次的转捩点。
「这个“幸运”就是你的“才能”。」
神向他开了一个玩笑。
「……欸？不可能哦，我怎麼可能会有“才能”呢？」
他被神耍的团团转。
「像“我这种人”…」
将幸运构筑在他人不幸之上，像他这种傢伙…
应该“去死”吧？
他伫立在希望峰学园前，那强烈的感觉使他害怕。
沒问题吗？他这样的渣滓和“超高中級”共处，不，正因如此，他必須和那样伟大的存在交好，那才是他的“价值”。
成为他们发光发热的“踏板”。
否則他这种傢伙根本连“活著”的意义都“沒有”。
重新整理好心情，他迈出步伐進入那神圣的场所，今天的太阳非常耀眼，让他的精神有些恍惚。
「……欸？我…」
中暑了吗？还是太过激动？他的视野变得模糊和扭曲，一切就如同漩涡般，全部都搅在一起，看不出原貌。
黑暗。
他渴望著光明，仿佛身在沙漠渴求著净水，他朦胧的探向了那扇门扉，他必須去那里，即使他不曉得原因，但是脳中只有这个想法。
「我是狛枝凪斗，请多指教。」他向那个处于迷茫状态的人伸出了手。
而对方也藉他的援助，從沙滩上起身。
「啊，我是□□□，请多指教，狛枝。」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场闹剧。
「就忘记希望峰学园啾，来南囯小岛户外教学，要玩的开心哦，love～love～」自称是老師的兔子玩偶说道，那魔法少女的设定令人接受不能。
「以好好相处为目的的户外教学，一点都不有趣！根本沒有人会想看和平欢乐的日常！所以從现在开始，就请你们“自相残杀”吧～！呼噗噗噗…」自称是校长的熊布偶突然出现，改变了原本和乐的氛围。
……自相残杀？这不是“很好”吗？
希望之间的冲突、迸发、吞噬，他竟然能亲眼目睹这难得且激动的场面。
最後残存的“绝对的希望”会是谁呢？
想要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
坚定、明亮，如同黑暗中熊熊燃烧的火炬。
想要成为和他们一样能活出自己的人。
擁有价值、存在的意义。
但是他很清楚，这只是无法实现的希冀而已。
他摘下一朵花，无趣的撕著它的花瓣。
「幸运。」
一片花瓣落下。
「不幸。」
又一片花瓣落下。
直至花瓣已经被他摘的光秃禿的，只剩下花梗，他再一次轻启唇瓣。
「“幸运”。」
狛枝凪斗的幸运建立在他人的不幸之上。
如果他死了，世人一定会感到喜悦；如果他活著，世人一定会感到悲伤。
「像我这种人还是死了比较“好”。」
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
「一点都不好吧。」那个人出现在他身后。「既然你活著，就好好珍惜生命。」
「……你，很“恶心”啊。」
他转过头看向那群人，之前还和他是很要好的同学，现在连掩饰都不会，脸上是他所熟悉的嫌恶和讨厌。
明明是你们自以为是的接近他，却露出这副嘴脸。
反正也习惯了，于是他勾起了嘴角，不适时宜的露出一抹和平时一致的笑容。
「我就是这种人哦，让“超高中級”的大家感到失望了，但是也沒办法呢，毕竟我这种垃圾，连讨好都做不到啊。」
「……狛枝…」那个人是不一样的表情。「这是“真正”的你吗？」
他面向那个人，疑惑，除了疑惑什么都沒有，这和他所想像的不同。
「嗯，“对哦”。」他的脸上是一成不变的微笑。
「不行啾！那样太危险了啾！狛枝同学！」黑白美著急的想要制止他。
但是他却充耳不闻，把五发子弹放入弹膛里。
「反正我这种蝼蚁也只能做到这种事而已。」
「狛枝同学才不是蝼蚁啾！」
他用冷冽的眼神扫过黑白美坚定的神色，把枪口对准了头部。
「那我还真是惶恐呢，我不是蝼蚁又能是什么呢？」
「狛枝同学！快住手啾！」黑白美慌张的扑过来，但是它无法阻止他慢慢的扣下扳机。
『好好珍惜生命。』
“喀锵！”
“喀锵！”
他把枪放回原位，一成不变的笑颜在此时格外的毛骨悚然。
擅自接近他，自以为了解他。
「啊，门锁开了。」他看向了黑白美。
「……」畏惧布满了黑白美的脸庞。「……狛枝同学…」
「是？」
「我觉得你好“可怕”啾…」
对，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和他所见过的那些人一模一样，自以为是的想要帮助他，然后又后悔和他扯上关系。
跟伪善者只有一线之隔的那些人们。
「应该说是不幸还是幸运呢？拿到“这个”的偏偏是你。」黑白熊捂嘴窃笑著，把两分资料交给他。
沒有理会黑白熊的嘲讽，他的视线落在那有希望峰学园徽章的档案上。
神向他开了一个玩笑。
这是一场闹剧。
「……」
「……这就是…“真相”？」
这是多么的滑稽和荒唐。
于是他展开行动，脑中已有整个计划的蓝图，消灭绝望的最佳方法。
「欸？狛枝？」那熟悉的声音让他顿时心生动摇。
那个人是不正常的，所以也不会有正常的反应，但是他还是犹豫了。
『我是□□□。』和那个人相关的回忆至今仍然清晰。
「…你在说什么？」那个人在困惑。
「怎么？你沒听懂我的话吗？还是无法接受？那我就特地为你大发慈悲的再说一次吧。」他的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厌恶。「自以为擁有才能，混在“超高中級”之中的□□君——」
「只是“区区”一个“预备学科”而已。」
他满意的看見那个人终于正常的模样。
“超高中級的希望”？明明是如此伟大的存在，却坠入了绝望之中，更別说那个“超高中級的希望”是普通人擁有才能的集合体。
「……」
「……啊，是这样啊。」
……？他对那个人奇怪的回答而敏锐的皱起眉头。
「难怪你会这种态度，因为你是非常敬仰才能的人嘛。」那个人露出了笑容，仿佛沒有听见预备学科四个字。
自然，他從那个人身上看出这点。
那个人…已经“习惯”被用那四个字嘲讽了，但是这並不对劲，那个人想不起才能，却是这种意料之外的反应，像是早就知道般，淡然、沉静的，令人感到害怕。
「怎麼了吗？狛枝？」那个人疑惑的询问。「你的脸色很差哦。」
不合理。
他揣紧手中的长鞭，深浅不一的伤口让他感到万分疼痛。
他将死去，在那些人手中，他一点都不介意，他的消失不会改变世人前進的脚步，不会有人去在意一个无名小卒，所以他根本不介意，在胶带下的嘴唇扭曲的笑著。
他知道他的“幸运”会得到他所希望的结果，不需要担心，他注视著悬在半空的长枪。
他很快就会從这个世界上消失，即使是程序，只要大脑认为死了，身体便会陷入植物人的状态。
他不畏惧死亡，他從很久以前就有了为希望牺牲的觉悟。
除了他播放的音乐，声音变得吵杂起来，他明白陷阱已经被触发，四周升起了袅袅烟雾。
蒙眬的视线、颤抖的痛楚、仅存的意识，那反著银光的长枪令他头脑眩晕。
「狛枝！」
好像…听见了那个人的叫唤……
然後，他松开了紧握的手掌。
迎接他的是一片漆黑。
一切都突然沉寂下来，宛如他已经不再跳动的心脏般沉默，他陷入了难以醒来的梦境。
身为班长的七海千秋，正在萤幕里流淌著鮮血，倒在血泊之中。
「不要！七海同学！」
「我想回家…嗚…」
身体动不了，视线转移不了，在这里围成圆圈的十四个人，都因为萤幕的绝望影片，而深深的感到著迷。
「哈哈…这就是绝望吗？实在是太恶劣了…既然是绝望，那就只能是希望的垫脚石啊，为了希望而存在的关卡，七海同学却输给了这种绝望……」他的双眼就是个漩涡，他的內心在挣扎著。
绝望？希望？绝望？希望？
「盾子酱，那个白发的人…」战刃骸盯著监视器的画面，为他坚决的态度而忧心。
江之岛盾子沒有去理会她的双胞胎姊姊，因为她知道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只要希望能继续耀眼下去……」
战刃下一秒就明白了江之岛不理会自己的原因。
「就算要我成为“绝望”也沒关系。」他露出了笑容。
大家都因为同样的方式而消逝了，十六名“超高中級”的隕落。
「那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原超高中級的希望”对他问道。
「啊啊，这个吗？我把那个“讨厌”的“超高中級的绝望”变成了我的一部分哦。」他献宝似的举起左手，绷带下是一只女人的手臂。
「讨厌？」
「嗯，对哦，我打從心底非常的“厌恶”绝望，所以我切下了那个女人的左手臂，和我融合在一起，成功把她变成我的助力……」
不对。
「欸？奇怪…？」他突然恐慌起来，犹如自己所认为的事物被否定。
不明白。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融合在一起，这不是出自“厌恶”吧？那又会是因为什么情感？
为什么？因为什么？
？？？
？？？？？？？？？？？
大脑变得混沌，疑问有增无减，不论他怎么思索，他的思緒都只会乱成一团，得不出他想要的答案。
完全不明白。
他瞥向了窗外，看见目的地越来越近，隐约能望见其冰山一角，满腹的疑惑和慌乱都在那一间消失，仿佛沒有发生过，就和平常一样。
「啊，快要到了呢。」他高兴的期盼著。
大家都以同样的方式逝去了，成为了“绝望”的营养，他们堆伏在泥土里，任绝望抽取他们自身，從盘绕缠杂的树根一路递送，树长的越来越高和壮盛，结出了果实，吸引其他人前往摘取。
狛枝凪斗是不幸的，人人都知道他倒楣的程度，会发生什么意外都不惊讶。
要是沒有才能就好了，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经历过左右田和索妮亞的事，他如此心想。
「喂，狛枝，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所有的事物动作都因此一頓，如同电脑忽地卡住了同一个画面，接著又仿佛错觉般恢复正常。
「真是…再不醒来可別怪我哦。」那个人站立于高处，其身后如瞬间移动出现十几名警察。
毕竟是程序，也沒什么好惊讶的。
「別让我等太久啊。」
左右田和一开心的咧著嘴，遗照高挂著，他面露悲伤的参与左右田的丧礼。
「……少爷，查到了。」边古山减低音量，和九头龙耳语。
「…去外面谈。」九头龙面色沉重，随即拉过边古山往少人的地方走。
「……」他查觉到了九头龙和边古山的动静，不放心的跟了上去。
「真的？」
「事情属实。」
「…九头龙君、边古山同学，查到了什么吗？」因为担心，他自动加入了他们的对话。
「……」边古山看向九头龙，做決定的不是她。
「……左右田…是“他杀”。」九头龙並沒有隐瞒，直接说出了惊人的消息。
「…他杀？那么兇手…」他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他杀？虽然他也觉得依左右田的个性，不可能会是自杀，但是是谁杀了左右田？又是为什么而这么做？即使左右田神经大条又胆小聒噪，但也只是喜爱机械、对索妮亞非常热衷的学生而已。
「已经找到了，我会给那个混帐一点教訓，狛枝你就什么都不要做。」九头龙十分气愤那个杀了左右田的人，竟然杀了他的朋友。
「我…知道了。」也对，他只会扯后腿而已，不幸根本帮不上忙。
「我也去。」索妮亞忽然出现，並向九头龙要求加入 。
偱著声音看向一脸坚定的索妮亞，九头龙开口制止。 「妳一个王女去那里做什么？」
「我可以帮上忙的，我精通各种武器，更何況，我无法放著不管，我想为左右田同学报仇。」
「…随便妳吧，多一个人手也无所谓。」明白索妮亞不会退却，九头龙沒有拒绝她。
「非常感谢。」
……沒事吗？
他心中的不安在扩大。
「狛枝凪斗在哪里？」
“嘟嚕嚕嚕…”
一夜未眠的他接起了手机，是九头龙的号码，希望他的不安是多余的。
「九头龙君？沒事吗？」
「……狛枝…」
这个声音…「边古山同学？发生了什么事吗？」
为什么是边古山？九头龙呢？
「我…沒能保护好少爷……狛枝，小心“紅色”瞳孔的人，他的目标是“你”…」边古山的声音非常虚弱，也充斥著懊悔。
「我？等等…」发出疑问的他沒能来得及阻止边古山切断通訊。
紅色眼睛的人…是兇手，杀了左右田和九头龙，但是……
过了一会手机再次响起，他心急的赶紧接通。「边古山同学——」
「她已经不在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线，述说著残酷的事实。「其他两位也是。」
……果然吗？但是九头龙、边古山和索妮亞並不弱，对方只能是擁有优异才能的人。
「……为什么…要杀了他们？」他质问著，却得到了意外的回覆。
「我现在在你家门前，时间太晩了不好按电铃。」
「……！？」他受到了大惊吓，立刻起身离开卧室，透过大门上的孔洞窥探，确认对方是不是在说谎。
有一个人站在他的家门前。
……不是骗人的，沒时间想为什么对方知道他的地址，他必須快点逃跑。
「帮我开门，好吗？」手机的另一头又传来声音。
怎么可能照做…但是他却伸出手，打开那扇隔开他们的门，回应了对方的期待，他就像被催眠般，动弹不得的望著那个人。
映入虹膜的是似曾相識的样貌，以及那多久未见的爽朗笑容。
「好久不見了，狛枝。」那个人睁著异色瞳，对他露出了感慨的表情。
那个人的一切让他感到熟稔，不只是那抹笑容、脸孔、嗓音，属于记忆中那个人枯草色的眼眸也是。
「……□□君…？」
「正在脱离…意识已经连线…1%…2%…10%…25%……100%」
「……」
他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再者，他的眼睛缓缓张开。
「……」
啊…新世界程序，他还活著，甚至回到了现实，那就代表他当时的计划失败了，果然事情沒有他想的那么容易解決。
他的身体因长久维持同一姿势而不灵活，他伸手推开了舱盖並起身。
「欢迎回来，狛枝。」那个人一头长长的黑髪，气质、态度依然沒有改变。
「……大家呢？」不过既然那个人沒事，那其他人应该也一样吧。
「都在外面等你醒来，你也睡的太久了吧？你是最后一个哦。」
「是吗？」
「嗯，我可是对你仁至义尽了，让他们不要急著来找你算帐。」
「那还真是谢谢你呢，明明只是区区一个预备学科而已。」
「真抱歉啊，我就是预备学科。」那个人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对他伸出手。「起来吧。」
『我是狛枝凪斗，请多指教。』他对那个人伸出了手。
『啊，我是□□□，请多指教，狛枝。』那个人藉他的帮助站好步伐。
「……既视感呢。」他如此低喃。
「嗯？什么？」
「我什么都沒说哦。」他微笑著把手搭了上去，他的笑容面具有融解的趋势。「快拉我起来吧。」
那个人还是一样沒有变呢，一样的天真，一样的善良。
「好久不见，“日向君”。」他從心底感到了已许久未有的喜悦。
那个人——日向创，闻言也笑了，像颗温暖的太阳，朦胧、柔和、喛意。
「嗯，欢迎你回到现实世界，狛枝。」
作者有话说第1章 自伤无色（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