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将至》浪子说书

2、第二章

　　繁华的汴京城旭日当空，明媚酥软，就像曾经血腥的杀戮，未曾发生过。
　　“听闻最近汴京来了一个隐居深山的占卜师，官家颇好玄理，特地请了来呢。”
　　皇宫大内，索政殿。
　　屋子里燃着熏香苏合，淡淡的香味让人闻着十分惬意。
　　“民女灵慧参见官家。”
　　抬眸，见床榻上侧卧着一个身穿暗红龙袍的俊郎男儿，时光，一下子回到了从前。
　　记忆的零星碎片一块块的拼接在了一起，她看到千军阵前白袍玄甲的年轻参军像个小孩子一样的粘着自己，向自己比划炫耀着自己的新铠甲；看到了高堂上年轻的少年一脸认真的向孝武帝吹嘘着自己，“臣妹才自亚于左棻，臣才不及太冲尔”……
　　鲍令晖眉目黯然，只可惜，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她不断地告诫自己，这个自己曾经苦苦痴恋着的帝王，如今已然成了自己的仇人。
　　刘彧抬眸见到她，有一瞬间的怔愣，心中不禁自嘲，定是自己最近太过劳累，加上大师与那人身形太像，才会让自己错以为是她。
　　心思微转间，他眸子垂下来，低沉的声音微微散开：“灵慧大师为何不以面示人？”
　　“早年间家中着了大火，毁了容貌，因此遮着面纱，怕吓着官家。”
　　“大师的口音和朕的一位故人颇为相似，想必大师是东海人吧？”
　　鲍令晖心中苦涩，定音：“民女生在建康。”
　　“建康……”刘彧沉思。
　　面纱下的嘴角苦涩抬起：“官家那里有朋友吗？”
　　“谈不上朋友，朕与他仅有几面之缘，不过……他已离世了。”
　　刘彧躺在床榻上，闭眸，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近日来，朕时常晕眩，前日有人上疏，说天狼星现，灵慧大师，此事何解？”
　　“天狼星是天煞之星，天狼星现，汴京必有劫难，官人切莫担忧，不如民女先为官人卜上一卦。”
　　“如此甚好。”
　　“以火灼龟壳，预吉凶福祸……”鲍令晖轻轻念着，明媚的火焰从她的指尖泛开，一根银针悄然溜进她的指尖，指尖轻弹，银针陡然射出！
　　惺忪的眼角瞬时布满警觉，就在银针即将射入他太阳穴之时，刘彧两指夹住银针，另一手随即拍床起身，手腕一翻，针尖朝外，径直刺向鲍令晖！
　　鲍令晖匆忙后退，躲闪不及，刷拉！面纱被一分为二，从年轻的容颜上飘落。
　　时间好像静止一般，帝王的瞳孔中除了眼前女道士装扮的鲍令晖，再无其他。
　　“令、令晖？”刘彧眸子里光芒微盛，“……真的，是你？”
　　鲍令晖抬眸对上他震惊的瞳孔，纤细单薄的身影披着道士服，显得更加清瘦了，她薄薄的嘴唇微颤着，眼角淌下两行泪：“刘彧，我恨你。”
　　不敢信她竟然活了过来，但更不愿相信的是，这个曾经只会提笔写字，笑言“青荷盖绿水，芙蓉发红鲜”的温软女子，如今也会想着提起屠刀，流着泪说恨他。
　　刘彧看着她，眉目动容：“你……想杀朕？”
　　“是。”
　　鲍令晖笑的苦涩，言罢，她从袖口抽出短刀，径直刺向刘彧。
　　她，回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杀他。
　　刘彧怔愣的没有躲闪，门外端着瓜果进来的婢女却突然惊叫着“刺客”，慌张的将瓜果砸向鲍令晖。
　　手腕被一个熟透了的石榴砸到，鲍令晖手臂一偏，本应刺入他心脏的刀刃偏了一寸。
　　门外士兵迅速冲了进来，鲍令晖见势不妙，欲要抽出手臂逃离，却被刘彧攥住手腕。
　　“令晖，你这又是何苦呢……”
　　眉目间划过一道决绝的神色，鲍令晖自知再也杀不死眼前的人，索性松开手，双眸满是绝望：“屋漏偏逢连夜雨，也罢，随你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