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咫尺天涯（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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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但当我们这一行人终于安全踏入了属于云的王府，我仍然不由自主地因这满目的萧条景象而心凉——先皇在世时最疼爱的皇子，皇帝陛下唯一同为铄子的兄弟，堂堂八王爷的府邸……却好比是座活死人墓，冷冷清清的竟没有半点活人的气息！
哼，这狗皇帝竟连半点要掩饰太平的表面工夫都懒得花费，看来还真是狠了心要置云于死地呢！
原本还想着要息事宁人，一有机会就要试着说服云放弃那个念头的我，此时倒是真正地对那坐在皇位上的至尊者动了杀机——此人心思狭隘至此，就算云以后肯顺从我放手离开，他却未必肯放过我们……怕是逃到天涯海角，却也是不得安生！就算我不想让云做这个皇帝，也断不能让此人继续留在这个位子上！
这个心思一旦打定，我便再无闲心悠哉待日。安顿好一切之后，便主动要求云召了楚秋来商量以后的事情。云自然欣然应允，只是楚秋见到我时固然欣喜，但在我问及敏感话题时却满脸为难地噤口不言，转过头去用询问的眼神望着他真正的主子。我亦随着他直勾勾地望向那人，很想看看那人此时是否已经能够选择彻底地相信我。
他带着微笑朝着楚秋微微地点了点头，我心头的大石立刻便松了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竟还紧张地屏住了呼吸。暗自嘲笑了一下自己的患得患失，我便正了正神色跟楚秋细细探讨，这才知道实际的情况比我当初预想中的还要糟糕许多：由于云他之前一直听之任之的无所谓态度，使得原先那些还持观望方向的大臣纷纷倾向了他野心勃勃的皇兄那一方，即便先皇给他留下了尊贵的虎符，但那毕竟是指挥军队的东西，此时隶属于他名下的军队在皇帝的有意筹划下，已经被安驻到了距京城快马加鞭连夜赶路，也还有半个多月路程的边疆——这远水又岂能解得了近渴！！
所以，此时云身边立刻调得动的，能够真正派得上用场的兵力，统共也不过就是楚秋手下的那一小队亲兵罢了，资质倒都是百里挑一，但怎奈数量有限，力量还是很单薄。
反观皇帝那边，京城里最有战斗力的队伍自然非御林军莫属，而那御林军的首领则恰恰是他目前最宠爱妃子的父亲——无论那帝王之爱是真是假，这支队伍因了这层关系而愈加对他忠心耿耿，这却是个事实！
再者，他为君云为臣，即便因了这层血缘关系他不好贸然向云下手，但毕竟君叫臣死臣却不得不死——一旦云有了丝毫的不慎，被他捉住了把柄落下罪名来，那便定是百口莫辩死路一条，断没有侥幸存活之理！
如今既然已经是这样的结局，对方又这样咄咄相逼不肯有丝毫的相让，再徒劳地指望对方大发慈悲便是可笑，倒不如跟他比比谁能更狠——你不仁我便不义，对待这样心狠手辣的人，也只有用更狠毒的手段才可能有胜算！！
跟楚秋商量到了深夜，又在自己屋里熬了一整个晚上，第二天顶着两个熊猫眼却仍然精神抖擞的我，心中的计划便已然成了型。
立刻通知楚秋尽快秘密召集手下所有可靠的兵士，我则马不停蹄地赶出门去采购一些必需的装备。
轻车熟路地穿梭在大街小巷，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的我早已对各家店铺的位置了如指掌，又是刻意加快了脚程，所以即便要买的东西品种繁多数量庞大，待到一一购齐却也不过是小半天的工夫。
在最后一家店中吩咐了伙计该将东西送到哪个位置之后，我终于松了口气，微笑着踏出门去，却被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摄去了心神。
天然……我最心爱的弟弟……那个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一直全心信任着我依赖着我的人……那个我曾经不惜舍弃一切也要护住的人！！
我迅速闪到一边隐藏住身形，便肆无忌惮地开始用眼神仔细地打量着他——他瘦了，脸色也憔悴了许多，白玉般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整个人的气势比之以往的确成熟凌厉了许多，却再不见以往的活泼开朗……
虽然这是意料当中的结果，我的心仍然在隐隐地抽痛。因为我知道，那个曾经被我护在羽翼下的无忧无虑的小然儿……是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他站在那儿怔怔地望着那条小时侯我常带着他溜出去游逛的街道，嘴角仍然微微地往上勾着，却已是满面的苦楚，眼里已渐渐浮上了一层水气。我站在这里定定地注视着他，将他的一切表情都收之眼底，虽然心如刀绞，恨不能立刻便冲上去，像以往千百次做过的那般将他搂到怀里，摩挲着他细软的头发告诉他我会一直保护着他……但是，却仍然只能徒然地望着他一次次地无声地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因为抛下你一个人面对这一切，对不起因为此刻的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痛苦，对不起因为我只能选择狠下心肠不跟你相认……
此情此景，一处相思，两厢断肠——我想，终我一生也不会忘记这一幕……
“然少爷……咱们回去吧~~”，站在一边始终保持沉默陪着他的随从终于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袖：“今天去那边的小摊吃您最喜欢的蛋羹可好~~~”
白痴！！
本来还因那人贴心的举止而赞赏点头的我不由得脸部有些抽搐：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小吃我以前带天然来这条街道时必吃的一样点心么……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呆笨到这样程度的小子究竟是从哪儿找来伺候天然的……不过话说回来，他刚才说话的声音还真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一时之间还真想不起是什么人了。
“不了，宣……”，天然脸上那分凄然的神情果然更盛，只是他叫出那人的名字却让我着实吃了一惊，随即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这臭小子，才不过一年的工夫，他居然就长得这般高大，便是站在我面前也矮不了多少了，究竟是什么怪物啊……而且，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便和我家然儿如斯亲密了！别以为刚才那一刻我没看清楚他瞧着天然的表情——虽然当初离家的时候是有叮嘱他照顾然儿，但也没说让他监守自盗来着！！
皱着眉头望着这两人很是亲密地嘀嘀咕咕，感觉仿佛那个曾经完全属于自己的小小孩突然被人抢走了，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不由得有些感叹：是啊，然儿这个年纪，也是该考虑终身大事的时候了，只是不知道这个傻小子有没有能力照顾好我们家的这个心肝宝贝~~~~
“天……若？！”，一心沉浸在这样那样情绪里的我，冷不丁地因这个在身后近在咫尺的地方响起的声音而僵直了身子，但很快便带着满脸笑容转过头去，无比镇静地看着那人满怀期待的表情在那一瞬间转变成深不见底的绝望，拱拱手文质彬彬地说道：“兄台，如若方才你是在叫在下的话……很抱歉你认错人了！”
他退了几步，脸上的绝望又添了几分，随即苦笑道：“对，你说得对……若是那人，断不会用你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不，或许如今他甚至连话也不屑与我说了！”
他想得倒也没错，不过却漏了最重要的那一点——那便是我宁可强忍着装成个陌生人般与他应付几句，也不愿意为逞一时之气而被他再次纠缠……即便我如今的相貌他或许已然瞧不上眼，但我仍然不愿与他再有一丝一毫的牵连——毕竟现在的情势对云来说已经相当的不乐观，以他那样敏感的地位，无论心中有多怨恨此人，我也是绝不可能去动他的！！
懒得再与他废话，我现在真的是连多看他一眼都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尤其不远处还站着曾经被他重重伤害过的天然……还有，那曾经差点被他完全毁灭掉的那般柔弱无辜的清弦！！
拱拱手正想要离开，却见那边的天然竟如出弦的箭般飞快地朝着这边跑来。我下意识地张开了双臂，直接把他抱了个满怀。那个无比熟悉的还带着些奶香的软绵绵的身子，让我不由得有那么一会的失神。但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我，立刻便松开手将他推开，退后几步正色道：“这位小公子，大庭广众之下还请自重才是！”
周围逐渐壮观的旁观人群不由得对我这“明显”在自做多情的丑角发出了一阵不屑的嗤笑，他却仿佛没有看见我这相比以前截然相反甚至可以称得上丑陋的脸一般，非但没有敬而远之，反而急急地上前逼近几步，伸出手来竟是要直接摸上我的脸，全然不顾及他身为“阴子”的身份这样的行为有多么不妥，倒是把个急色鬼的形象扮成了个十足，引来周边一片哗然。
看到他这样熟悉的倔强到近乎无赖的表情——我又好气又好笑，其实这张脸倒是无论怎么摸都不会有破绽一说，但既然已经装成了“毫不相识”的路人，正常情况下又怎会“容忍”别人无故如此轻薄自己呢？！
于是只能装做惊慌的模样四处闪躲，心里却是无奈到了极限：看来闹了这么一出，天然的想象算是被他自己毁得差不多了，以后还有谁敢上门来啊……倒真是便宜了那个臭小子……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咫尺天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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