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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对质 ...

  •   紫黑色的神光渐渐凝成人形,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人头戴九转蟠龙冠,额间一记紫色花印,眉如远岱,眼神凌厉,线条如刀削斧刻般刚毅,唇线分明。
      黑色泛紫长袍加身,气势非凡。
      这种君临天下的霸气,狐九只在胥颜和博御身上见识过,三人各有特点,浑然天成,帝神是气势,胥颜是气质,这个人则是气场,现在这个人与胥颜站在一起竟然能毫不逊色。
      男人眼睛充满怒气地狠狠看着胥颜,胥颜却以冷漠的视线回视,那种目光与看着其他人时一般无二,只不过现在任谁都能看得出二人视线流转之间旁人无法知晓的纠葛。
      狐九看着胥颜,他突然为胥颜感到难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感觉到了胥颜的情绪。
      “啊!”衔阳叫了一声,手指着跟白彦说话的男人,眼睛瞪得溜圆。
      狐九站在衔阳旁边,悄悄拽了拽衔阳的衣摆,小声问:“怎么了?”
      衔阳刷的放下手,猛地甩了甩脑袋。
      白彦把挡在自己眼前的人推开,怒道:“谁让你跟踪我的!”
      男人被白彦推了一个踉跄,却无一点儿怒气,刚刚面对胥颜时的一脸霸气此刻对着白彦竟然顷刻间荡然无存,眼中竟然还带着讨好之意,他连忙走回来摸了摸白彦的脑袋,说道:“我这不是怕你受委屈吗!”
      白彦打掉男人的手,骄傲地扬起下巴:“你太瞧不起我了,谁敢给我委屈受,小爷我扒了他的皮。”
      “是嘛,我的彦儿太厉害了。”男人说着回头瞪了胥颜一眼。然后将白彦搂进自己怀里,用一个很亲密的姿势搂着白彦的肩膀对胥颜道:“我都忘了问,十万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白彦微微睁大眼睛,显然是不知道自己父亲和胥颜真神还认识呢。
      胥颜侧了侧身,拂了下鬓边长丝,竟是连看殊隐一眼都不愿看,随口便道:“十万年不见,你殊隐都活着,我胥颜又岂会有恙。”
      “你……”殊隐瞪着胥颜还想说什么却被胥颜直接打断了。
      胥颜道:“本君可不愿意和你站在一处,长白之巅不欢迎你,快些走,莫要污了长白之巅的风水。”胥颜说完,竟然扭头就走了,连让殊隐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白彦下意识握紧了殊隐的袖口,眉目紧张地看着胥颜。这可是他生平头一次见到自己的爹爹被人如此轻蔑的话语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爹爹和胥颜之间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像有深仇大恨一样。
      胥颜一走,紧张的场面立时有些缓解,但是却突然有些尴尬。
      衔阳左右看看,说道:“啊,我还有些事我先走了。”说完抱着自己的枪逃命似的跑了,弄得狐九一头雾水。
      狐九看了看殊隐和白彦两人一眼,犹豫了一下,向二人行礼告辞,扭头赶紧去追胥颜。
      鉴于自己接下来的一些时日需要留在长白之巅,而他现在正需要主人的允许。
      胥颜走得很快,狐九甚至连胥颜往哪走都没看到。其实狐九一直对胥颜心存畏惧,这种害怕是一种臣服,弱者对强者的臣服,臣民对帝王的臣服,源于灵魂深处,这种臣服太过强大,以至于狐九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害怕还带着另一种自己无法察觉的意味。
      说到臣服,他想到了刚才的男人,如果猜的不错,那人就应该是白彦的父亲吧,只不过不知道白彦父子和胥颜是什么关系,看起来关系匪浅,可是神君和白彦父亲之间的短短交流怎么看也不想是友好就对了。
      就算再害怕,狐九无论如何都是得回去面对胥颜,他挪着沉重的步子来到飞鸾殿的后门.飞鸾殿的后门并没像前门一样肃穆,甚至是有些简陋,就好像狐九在人间农家看到的寻常木门一样,这和飞鸾殿华丽丽的正门差距实在太大了。
      狐九在那里站了很长时间,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很傻,但是他知道胥颜肯定知道他在这里,这里是胥颜的地盘,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是他知道却一直装作不知道看不见怎么办?狐九等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跪地喊道:“狐九求见胥颜真神。”
      如他所料,他喊了几声之后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只树上几只鸟好奇地打量着他,估计是觉得他很蠢吧。
      狐九接连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最后就连树上的几只鸟都飞走了。
      狐九不甘心地看着那开了一道缝隙的木门,突然在想如何自己直接进去好不好?
      这个想法一出来就被狐九打断,同时他也浑身打了个冷颤,想起当初紫阳神君的遭遇,狐九料想自己擅自进去可就属于二次犯案,那情节可比紫阳还要严重,说不定到时候下场比紫阳还要惨,还是老老实实的吧。
      狐九只好离开这里,刚才他仅仅是站在这里什么一点动静都没发出胥颜就发现了他,可是现在他喊了这许多声,胥颜都没搭理他。
      也是,毕竟他是真神。
      狐九沮丧的想,他本打算先回去找衔阳等日后见到神君再说,但是就这一来一回的功夫,衔阳又不知道去哪了。他似乎在极力躲避白彦和他的父亲,也是,白彦父亲样子看上去好凶。
      长白之巅面积极其广阔,明明只是占据着一个山头,但是身处其中却不知自己是变小了还是长白之巅变大了。
      狐九一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边信步而走,顺着苍翠的林间小径闲庭信步,到处看看,这里是长白之巅后院,是那些神通广大的神仙都进不来的地方。曾经,长白之巅何其繁华,何其苍盛,可是现在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他突然明白衔阳的无奈,本以为重启长白之巅,三界还是曾经的三界,人也都是曾经熟悉的人,可是却不想十万年斗转星移,世事变迁,如今三界早已不是从前的三界,人也只剩下他和胥颜两个人。
      就好像他满怀希望的带着天池之水回青丘救母亲,却没想到母亲没等到他就先去了。
      胥颜真神清冷孤傲,遗世独立,他不会感到孤独吗?

      飞鸾殿后不远的凉亭里,胥颜静静地站在那里,负手而立,面对着一片苍翠,刚刚还冷眼说不欢迎的人如今却站在这里好像是在专门等着谁。
      殊隐与白彦并肩走了过去,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白彦看见胥颜,很开心地打招呼。甚至还给胥颜行了礼。
      胥颜微微转身,语气平淡道:“白彦,日后你无需向我行礼。”
      白彦脸上笑容顿了一下,眼中微微闪过一丝失望。
      殊隐看着白彦的样子,握着他肩膀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你是真神,白彦向你行礼也是应该的。”白彦如是说,因为中皇山少主的身份他从生下来便可以不用向大多数的人行礼,他这样说只不过是不想让胥颜觉得他不知礼数,可是为何刚刚待他如此亲近的胥颜,此刻却对他如此冷淡。
      胥颜并未理会白彦,只是一动都没有动,依旧微微仰头看着前方。
      殊隐眯了眯眼,揉了揉白彦的肩膀,说道:“你去外面转一转,爹爹和真神有话要说。”
      虽然对殊隐和胥颜之间的谈话非常好奇,但是白彦还是听话地走了出去。
      殊隐看着白彦走远了,这才走进了亭子里,似乎完全不把胥颜的身份放在眼里,自然地坐了下来,自斟自饮,他看着胥颜越发瘦弱的背影缓缓道:“有什么事就说吧,你我到底十万年不见了。”
      “五千年前凤绝消失的那三十年就是去找你了吧。”胥颜说出口的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殊隐也没有隐瞒据实以答:“没错。”
      “中皇山十万年前只不过横跨神妖两界,十万年后我甫一出山便听说中皇山已跨越了三界,帝坤真是好本事。”
      帝坤。
      殊隐一时恍惚,已经有太久太久没有人叫过他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仿佛只存在于古籍记载和人们口耳相传之中,并不属于他。他当真该庆幸,三界中除了胥颜,没有人知道那个恶贯满盈的恶魔帝坤就是他上神殊隐。
      殊隐放下杯,笑道:“人间大陆分崩离析了太久,需要中皇山去权衡。说起这个,我还要感谢凤绝,若不是他,我还真无法将手伸向人界。胥颜调教有方,凤绝看似整日吃喝玩乐,实则胸有沟壑,拥有治世之才。人界中皇山在凤绝治理之下井然有序,固若金汤,尽管凤绝离去那么久仍然保留着最初的律法规条。”
      殊隐眯了眯眼,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凤绝对人界中皇山的控制居然如此强横,他花了五千年时间竟然都不能打破凤绝对中皇山所下的禁制!
      胥颜眸色深邃,顿了顿,伸出手,一抹白光消失后,掌心多出了一块紫色玉珏,他转过身面对殊隐道:“这玉佩,乃是当年我送博御的礼物,不知何时竟成了能够封印我的钥匙。”
      殊隐毫无愧色地哼了一声:“也只有凤绝那个蠢货会信。”殊隐本以为当年胥颜亲手杀死了凤绝,便用尽此生不愿再想起凤绝,故而他本打算再也不会当着胥颜的面提起凤绝。可是想不到胥颜如今竟然还能轻易地便说起当初之事,胥颜这十万年当真变得如此这般冷血无情了吗。
      殊隐将玉珏给了凤绝便没有再拿回去的想法,故而胥颜于掌心中看了看,那玉珏便化作了一阵烟,灰飞烟灭。
      殊隐皱皱眉,但是没有说什么。
      “你找了十万年的魔灵到如今都没找到吗?”
      殊隐顿了顿饮下一口茶,回道:“有一部分在临江身上,但是还有一部分灵魂之力不知去向,没有灵魂之力,我无法收回临江身上的魔力。”
      “另外一部分灵魂之力……白彦身上没有吗?”
      殊隐嗤笑一声:“我守了他十万年,若是有我早就发现了。”
      胥颜在殊隐看不见的地方缓缓勾起唇角:“帝坤深情不减当年。”
      殊隐敛起眉:“你在笑话我?”
      “胥颜岂敢。”胥颜看向刚刚白彦离去的那个方向,突然道:“你还是放任临江掌着魔域吧,一旦魔灵回归,你如何向他交代。莫要让他知道,这几十万年来的一切都只是个谎言。”
      殊隐长长地叹了口气,顺着胥颜的目光看了过去,说道:“轮回十万载,我本以为这一世他便可以圆满,岂料,竟然仅仅只是个神。你还不知道吧,白彦出生的那一日就是凤绝死的那一天,我害怕彦儿的出生太过逆天,故而在整个中皇山布下了天罗地网用于阻挡他降生时的异象。岂料,凤绝陨落,幽冥山上空漫天死气竟是连彦儿降生时的异象都给掩盖了过去。”
      胥颜伸手扶住了凉亭柱子,单薄的肩膀隐有不堪重负之感。
      殊隐盯着胥颜额间血红的珠子,问道:“五千年了,你真不想再让凤绝重生吗?”
      “既然他选择要死,我何必还要让他轮回走这一遭。”
      “行不行,允不允都是你的决定,还是十万年前的那句话,莫要毁了这三界。”殊隐站了起来,对胥颜说:“该说的我都说了,博御不在,日后这三界还是你的责任。”
      胥颜转过头,神色依旧冷漠:“十万年前我便说过,我绝对不会理会三界之中任何俗务。十万年前如此,如今亦然。”
      殊隐咬了咬牙,沉声道:“胥颜,无论如何,这三界都是你不可推卸的责任,别忘了,你是三界真神!”
      凭什么三界必须是我的责任,凭什么我必须是三界真神?如果可以,我宁可沦为凡人。
      “帝坤,我胥颜不需要你来教训我。”
      胥颜动了动,缓缓看向西北方向,背对着殊隐,眼里的光是五千年来凝结成的冰霜,他以一种非常冷漠的语气,声音仿佛穿过十万年沧桑:“十万年前,博御因我而死,五千年前,凤绝因你而死,帝坤,你我互不相欠。至于上古诸神陨落之罪,胥颜永生永世背负不忘。”
      殊隐倏而锤了一下桌子,神色愤怒。
      胥颜说完,没有再看殊隐一眼,径直往外走去。
      “凤绝究竟为何而死,你连他最后一句话都没能让他说出口,又凭何说他是因我而死!”殊隐愤怒地低吼响彻整座后花园,甚至传出来阵阵回声。
      半晌,殊隐仿佛卸了力气,一手扶住石桌,面色苍白,他缓缓闭上了眼。十万年前生灵绝迹,惨绝人寰的杀戮此刻仿佛还在昨日,始终不能忘却。上古诸神陨落之罪,又岂是胥颜一个人的过错,这么多年来,他又何尝不是在赎罪。
      十万年前,凤绝问他三界之根如何销毁,是他告诉凤绝,凤凰烬火可以焚烧世间万物,他若能舍弃自己的性命或可一试。当时他因博御之死而怨恨凤绝,不想凤绝竟真信了他的话,只不过后来的十万年来凤绝都陪伴着胥颜,是以他早已忘了此事,却不想凤绝竟然当作了真。
      他以为胥颜不会知道,却不想他还是知道了,既如此,为何三界如此平静?他睁开眼看了看满林还未绽放的桃花,突然笑了,到底十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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