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船》末雪

3、姻缘船

　　碧波轻漾，微风拂暖，天光云影，风和日朗。正是一天好天气，一览无余好风光。
　　扬州风情，一江绿水之上，停泊一艘朱木榆船，形若方舟。木梯搭津而上，船头插置一面锦旗，金纹为边，银丝做缝，绣上‘姻缘’二个大字，随风张扬，格外显目。
　　船舫客屋，木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娇小身影钻了出来。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有意瞥向屋内，抿着嘴偷笑，眼底一泄无疑的喜悦，低声嘀咕。“只希望是个大主顾，来上一笔好买卖。”
　　屋内檀香袅袅，柳红娘脸上挂着招牌笑容，一下又一下地扇动团扇，若有若无的风，轻轻撩动额间发丝。但见她面涂脂粉，甲染豆蔻，双唇赤红，两臂雪白。“白公子，有我柳红娘的金字招牌在这儿，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甚是讨厌他人的不信任，这是对她能力的污辱，更是对她的污辱。讨厌虽讨厌，可这生意，却也还是得做下去。
　　对面男子玉笏束发为冠，察觉她言语间的不悦，笑以赔礼。“柳红娘的名头，在这扬州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在下哪有不放心之理？”
　　柳红娘，人如其名，是这扬州城里数一数二的红娘，促成多少金玉良缘。然而，却无人知，三七年华的她，为何甘愿舍弃女子应有的嫁人生子生活，在这扬州城中，当起了人间月老。那她这位扬州月老，又当有如何的下场吗？
　　但求自家姻缘满，何管他人桃花薄。更不会有人去关心牵线红娘的姻缘，红娘的姻缘，自有月老来定。
　　丫鬟金姻在一旁伺奉本是常事，然而此刻她却是浑身不安，手指绕弄着裙边，微微咬着下唇，目光躲闪。“小姐，我略感不适，可否先回房去？”静声等待回复，垂头不复言，双唇紧抿，越发不安。
　　柳红娘回头看着她，眉头微拧，心思已过万千。这个金姻平日里聪明伶俐，讨人喜爱，近些日子一改常态，也不知是犯了什么浑水。柳红娘直直看着她，玉指轻轻在桌上叩响。许久，方才轻启朱唇。“你先下去休息吧。”
　　“多谢小姐。”金姻得令仿若初赦，提着裙边，急步匆匆而去，似乎一刻也不愿意多呆。
　　待其离开，柳红娘笑着赔礼道“白公子不要见怪，这丫头让我宠得越发没有规矩了，怠慢了白公子。”
　　白非银脸色如九月天，变化难测，眼下隐藏心事。同是挂着客套的微笑，应了句。“无碍。”的确也无须为这等小事生气。
　　此时，丫鬟银缘端着托盘而来，盘中盛放着水玉而做的茶杯。杯中，沏着一盏香茶。茶香被杯封住，无法外逸。
　　此乃柳红娘的压轴之宝，水玉杯配上盈湘清茶。色泽清丽，形若花盛于杯中，茶香暂封，揭盖间之时满屋幽香。不说饮茶，只叫人闻上一闻，也是心旷神怡，凝神静气，通身舒畅无比。
　　此等茶，若非与她有一定交情，别说是品尝，就是一见也难得。今日，倒是破了一次例。只因眼前这人虽说不上有几分交情，却也是有几分渊源。虽非旧人，亦非新人。
　　如此好茶，本当被人视若珍宝，可偏就有这不识好歹之人。
　　银缘缓步徐来，正欲入门来，却与莽撞之人迎面撞个正着。顿时，杯碎茶洒，香泄茶毁。
　　瞧着这满地狼藉，银缘拧眉，心疼不已。“你这人，走路怎么不看路。这好好的东西都叫你毁了，就是将你卖了也抵不过这杯茶。”怒极而骂，两颊通红，着实气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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