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江南好
飞花逐萤草
流云千帐
碧海晴天遥
轻声低婉的吟唱，随着上下晃动的扇子，动了人心。
树下的小童长长叹了一口气，端着温了数次的药近前几步，一双大眼为难的瞅着树下轻靠在椅上的人。
椅上坐着一个青年——要说是青年，却有着一股沉稳的气质，可隐约斑白的头发说明着他没那么年轻——至少看起来会让人怀疑。
“主子……您这药……”
“拿来拿来！”
男子轻笑着接过药碗，一口喝下那乌黑的药汁后，张着嘴嘶嘶吐着气，童子忙递过早已备好的酸梅，看着男子含着梅子露出的像孩子一样满足的神情，小童很尽职的问了：
“主子……您在这将养着……那边主人……不知道怎样了……”
男子“咕咚”一声将梅子吞了下去，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掂起一颗酸梅继续含着，清俊的脸上似笑非笑，童子心里一颤，闭上眼睛哇哇叫起来：
“主子我错了~~您饶了我吧！要是给主人见到您对着我笑了~~他非得让我去跪搓衣板了！”
男子轻声哼了一声，坐回椅子，将翠线飞浮云花的袖子拢两拢，拉过薄毛毯，看着远处碧蓝的天空，一笑。
旁边童子吐着舌头，比划着手势，让他身后远处的仆人赶快去通知远方的大头。
天蓝水静，天高气爽，真是——好天气啊！
一代江湖一代人，一代故事一代说。
这一代江湖和往代江湖一样，大平静下潜伏着暗流波涛，争斗不断，十年前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却叫江湖人彻底窘到不知如何是好——白道□□再次模糊了边界，以往坚持的虚伪道义被狠狠撕开。
那是两个主角，几个配角的故事，说起来不知道叫人怎么开口，但小姑娘小小子们会写字的拿了手抄的话本当宝，不会写字的跟着几个有书能说的跑，将那些个叫老卫道拍胸口跺脚的人和事当作理想的偶像。
人在江湖走，咨询要透熟，可以惹的，碰不得的，都要记在心里，免得连死了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现在江湖最大尾的有几只。
一是皇帝的亲弟弟；一个据说是□□魔教的头头；还有江南最有钱的钱家老大，恩……
还有一个据说貌似手无俘鸡之力却足已叫人不敢乱碰的大大大尾货——文书。（咳嗽，我知我这名字取得怪，喜庆~喜庆）
文书本来没名，最多也就是长得还比较俊，书读了很多外加有个奇怪的教育者，话说当年他十八，被师傅T下山去进了传说中很飙悍的武林新秀马家当了一群小P孩的学师，然后——他成名了——天下皆知。
他成名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有个人把他宠到了天上去。
为了他，那个人可以与天下正义卫道人士为敌，一招“六月雪”飞的是不知死活人的血（继续看天装傻），立誓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
可是，现在呢？
躺在江南钱家别院里的男子就是文书，他一直都看着湛蓝的天空，仿佛那远到不可接近的地方才是他最终的所在。
马思远。
马家当家。（我继续看天，摔倒~谁乱丢香蕉皮啊？！）
一把无情剑，却对着天下唯一一人痴情——还是个男人。
马思远最爱的就是文书。
天下人都知道。
十年前的疯狂后，是携手一生的平静——应该是如此没错……
咳……那也是原本应该的揣测。
看着一身轻装晃进花楼的文书，暗地里跟踪保护他的人掉了一地的眼珠和下巴。
天啊地啊！打个雷劈死我们吧！一边是主人，一边是主子，拦还是不拦都没好结果！
苦着脸将某人大模大样逛花楼的样子回报回去，远方某人砸了皇帝心头肉最爱的一套青花瓷茶具，从屋子里跑出的时候整个王府抖了抖，南城门被拆了一半。
皇帝抽着嘴角看着自己哭丧着脸的宝贝弟弟，磨了半天龙牙，灰头土脸叫了暗卫来，去找现在唯一能治得了那二人的人来——那也是一个难相与的祖宗！（奸笑的某梅；客串是美好的事~~）
文书是个好脾气的人。
但不代表他没脾气。
何况，他又被某人宠了十年，说是将他藏着掖着，连呼吸的空气都要先暖过也不夸张。
再者，他最近身子不一般，脾气修为……貌似有点……嘿嘿~~
拉过瑟瑟发抖的少年在身后，一身淡绿衣纹衬得他脸色温润，难得轻皱的眉头彰显着他大爷现在心情非常不好。
“你是什么人？敢管你家小爷的事！那小子的爹欠了小爷的钱，就要给小爷当奴隶！”
文书很有气质，不仅是他一直都有气质，也是因为他从小就被教育要有气质，于是他没有翻白眼，只是用看路边小石头一样的眼神看了那不知死活的家伙一眼。
身后的男孩惊恐的呜咽出声，死命纠着文书的衣角。
“别怕，有我。”
文书的声音非常好听，曾被称赞是“天籁”，虽然他自己也不明白那是什么籁，但是很多人都爱他的声音。
少年感动了，小痞子惊艳了。
“哦！难道你是想要以身——啊！”
小痞子被打飞了出去，气到面色发青的某人一把抱住同样心情不好的人，动作很大，却足够温柔，抱得很紧，却绝对不会让文书有一点压迫感——前提是在他还没有像现在……
“你抱太紧了。”
文书没什么好气道，觉得有点晕，直接靠在马思远怀里。
马思远有点僵硬，但好歹是一方大尾，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走，他家精明的随从自然会打理好剩下的一切
钱家别院，锦花被裘，睡得安稳的是文书，呆坐着的是马思远。
文书温文娴雅，马思远少年得志，却难得稳重。
将爱人的手握在手里，马思远露出真正像个二十四岁的青年的爽朗笑容。
十年，有多少事发生，有多少人故去，开始到现在，最初的心意，会不会改变……
马思远只确定自己的心意没有过改变，他爱文书。
也许一开始只是倔强脾气的少年对温柔的长辈的仰慕，但时光流逝，让自己的心情也更加肯定。
文书的好，自己再清楚不过。
他看起来非常优雅，但其实非常懒，没人和他交代的事，他绝对不会做。
曾经许多人都以为文书不会武功，却不知道他喜欢走路是因为运功后懒得调息将内力补充回来，他一身非凡的功力最后是为了自己而毁去，斑白他一头色如青花的长发。
冷情的人，却也是专情的。
马思远想起那个抚养文书长大的女子对自己说的话，微笑起来。
专情——的确。不是动了心，染了情，那个懒到连多说一句话都嫌麻烦的人又怎么会费尽心思以命相博，将被所有人放弃了的自己救了回来。
“文书……”
马思远不断轻声喊着，心里满是满足。
“你很吵。”
文书皱着眉头睁开眼，没什么好气道。
马思远笑着将头靠在文书胸腹处，小心的感受着那份柔软的惊喜。
“文书。”
“……”
“我错了……”
“恩……”
“我应该当场将那女的打出去，让她去死……”
文书觉得额头一阵发紧。
“我不应该理睬皇家那对死要面子的蠢材，本来我早就决定了今生只对你一人好，做什么费心去理他人……”
似乎是带了点撒娇的口吻，让文书忍不住摇头。
就是这样的口吻、这样的神情，少年的倔强让他一时放不开手，然后——纠缠一生。
“那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当时我也是有点莽撞了……”
文书撑起身欲起来，马思远忙将他扶起，待文书坐好后，才直直看着他，带了点哀怨的语气道：“你都不告诉我……或者……你还想像那时侯一样……”
肩头有点濡湿，文书不自觉的温暖了眼。
“傻瓜……”
手抚在爱人的背上，文书笑得温柔。
这一生，就这样眷恋着……也不错……对吧……
马家在北方，皇城眼鼻子下，外表只一座大宅子，内里却相当精致。
宅子是七年前建的，只为了让文书在北方也能找到江南山林的感觉，起伏的小山，蜿蜒的流水，深秋里，也能见着地热养的团团翠绿，漫步其间只让人心旷神怡。
小湖心亭里，红泥碳火灼酒壶，一只细白的手捻着一颗青梅，投进壶里。
“多年不见，您还是和以前一样美丽可爱。”
马思远一脸正经，却说着让一般人听了容易误会的话。
“多年不见，你这臭小子能耐了啊？！”
年纪不大的少女笑得优雅，喝茶的样子也优雅，但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动听。
马思远倒是什么也比介意的样子，小心替少女将温好的酒倒入杯中，递给她：
“无音这次又是为了什么而来呢？”
青梅酒散发着淡淡的果香，透着浅碧的色泽。
无音笑着抿了一口酒，眉眼弯弯。
“你说的是什么话啊！好象我每次一出现就没什么你的好一样！”
“难道您来了不是要质问我原因吗？”
马思远一本正经，可听的无音却笑得没了形象。
“问你？开玩笑！”
无音抹了一把笑出的眼泪，带了点宠溺的瞅着马思远道：“至少我还是了解他的——不是吗？如果是他自己真的想做的事情，是没人能左右他的——除了你……”
马思远愕然，难得呆滞的看着自己眼前不像长辈的长辈。
一口将酒吟尽，让温甜的液体顺着喉咙慢慢流下，温暖了身体，无音站起身来，哆嗦了下，嘀咕着：“我来是要帮你的，有些事——有些人是怎么也看不透的……干脆就由我这个长辈来解决，也省得麻烦！”
马思远虽是无所谓，但能省却一些麻烦又不用自己出力——总之是不赖啦！
无音笑着看了眼马思远，晃晃脑袋，向着亭子外边走去，边走边嘀咕：“果然还是不喜欢北方，真冷！”
其实，有这样一个长辈，真的很不错呢！
回到屋中，看着靠在榻上看着书，脸色红润了不少的文书，马思远喜滋滋的抱住他，在文书耳边道：“我现在能体会你对无音的感觉了！”
文书眉头一挑：“她来了？”
“恩。你高兴吗？”
“……我很高兴……”
“我也是……只要你好，我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恩……”
“不过，无音来到底干什么？”
“……有人要倒霉了……”
马思远正着脸看着文书，眼神直接，感情浓烈，带着强烈的满足感，轻轻吻在文书唇上：“不是你就可以了……”
文书敛眉一笑，风情无限。
府邸一边，火红的枫林里，两姝对视。
一青衣雪纱，衣边镶着一溜毛边，一双大眼微弯，唇角似笑非笑，端的是靓丽活泼。
一绯衣似火，眉目艳丽，不动不语，却已占尽了秋色芳华。
“我不甘心。”
“那能如何？”
“也不理解。”
“理解又如何？”
绯衣女子眉头一拧，似怒似怨，终于还是缓下了眉头，咬着嘴唇，道；“我也非顽固之人，只是……明明是男子……明明违背阴阳……却又……”
“重阳，你和我来。”
青衣的无音拉着绯衣的重阳，一起走过遍地的秋叶，看见的，就是马思远拉着文书的手，慢慢散步的样子，很悠闲，仿佛一切都在他们周围，又仿佛一切都不在他们眼中。
绯红的眼泪缓缓流了下来，只是直直看着二人。
“世界上，有些人，原本就孤单，当找到了另一半……还有什么理由松手……再一个人独自寂寞呢……”
无音是笑着的，却又像是带了些欣慰。
“只要看见了，静心去感受，然后……你就会发现，你无法取代他，也无法靠近他……只有他们，才属于彼此……”
重阳不语，只慢慢低下了头，也许，离真正的想开，还要有一段距离，可是，她也不会再执着。
无音知道，因为就算旁人不谅解，也改变不了那二人的心意，而旁人……能理解就好，不理解不伤害也罢……不然……嘿嘿~自己这娘亲也不是白当的。
风很轻，云也很淡，天空很远，如果去不了最安静的地方，就留在最温暖的人身边，文书看着远方的天空，眼角里带着笑。
绝对不告诉身边的人，其实最先动心的……是自己……
手抚在小腹上，文书的笑，到了眼底，身边的马思远板着一张脸，只想着将不相干的人都给赶得远远的，别见了他家文书的好。
无音抖了下身子，嘀咕着北方真是冷啊冷，复又笑着轻声哼起来：
“携手……开始在最初的温柔，走过时间的长流，不断人生的旅游……只要你还记得……将……放在心头……”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