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眠，七十秒》蔓菹

3、冷风

　　Ⅲ

　　一阵悠扬的铃声划破客厅的宁静。

　　工藤意外从沉睡中惊醒，吊灯明亮的灯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用手挡住光亮，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顺着仍坚持不懈的铃声，他迷糊地左翻右找总算拽出打扰他睡眠的罪魁祸首。

　　“谁啊，真是，我好不容易才睡下。”

　　他坐在地上，狼狈地靠着沙发，把头一仰，无视显示屏大大的提示语，就接通了手机。

　　“喂！谁呀这是？”

　　“哈，看来我今天打得真不是时候呢。”

　　带着起床气的工藤自然有些烦躁，没头没脑抛出一句着实让对方愣了愣。但听到他沙哑的声音，哀随即明白了什么，只是浅淡一笑。

　　清冷的音色传入耳朵，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口气放缓而落。

　　“是灰原啊，那个，我刚起床。哈，有什么事？”

　　“这个我当然知道。工藤，博士要我告诉你，今晚八点，可别忘了把他的那份也带上。”

　　“呃，八~点？”

　　“大侦探，你该不会忘了今晚要做的事了吧？”

　　工藤朦胧的睡意顿时清醒了大半，不过微痛的大脑仍是一片空白。八~点，他似乎不记得要去博士家干什么。啊，真该死的，这头真是越来越痛了，简直没办法思考。

　　话筒那一头，哀闻到他难耐的低吟。她轻吐气息，抬头透过电话亭的玻璃，望向三层楼那半敞的窗户。纱帘透着点点黄晕，与阳光契合得扎眼。

　　他一定，又开着灯睡了吧？这个笨蛋。

　　“呼，开着灯睡反而会对身体有副作用，这些你应该很清楚。就算不是，难道之前我跟你讲的，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啊~知道了。灰原你还真是越来越唠叨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他似乎固执地去接纳这个最耗神的习惯。开着灯睡，就连孩子都明白，第二天醒来，迎接的不会是舒坦，而是无止境的痛楚。

　　可他就是习惯了，习惯了让自己头痛，让不肯停歇的大脑处于空白。而哀，总是能在工藤虚弱的脸庞上第一个发觉。除了对其孩子气的举止一脸无奈，就只能说那句提醒，然后与他一起保持沉默。看着他痛，看着他又沉沉地睡去。

　　恐怕，就只能为你关灯了吧？

　　每当留下他在黑暗中沉睡时，她总会在脑海里冒出连自己都好笑的疑问。她知道自己不是个温柔的人，除了给予最后的药膏，就，毫无用处。即使很多时候博士总会说，小哀，你又何必那么固执？她无言，唯有以笑来回应。

　　唠叨么？大概吧。有时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有些话就算事先有所提醒，却还是脱口而出。她将它当作习惯。和工藤无知觉养成的一样，也是个坏习惯。

　　冷风吹过，哀全身一阵颤抖，突然有想要大口大口喘气的冲动。耳边传来工藤“喂喂！”略带担忧的询问，她倚着玻璃窗缓缓下滑，拉长的电话线使电波“吱吱”作响。

　　她看到窗户上有了鲜活的身影，眉头才丝微舒展，随后默默地对着话筒说，工藤，你，先去博士家一趟吧。

　　过了好久，眼见那人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她就猫在电话亭里将麻木的身躯一点点捂热，再倚着玻璃窗站起，跌跌撞撞向原路走去。

　　其实工藤，风真的好冷呢。而我的黑夜也翻来覆去，不肯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