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眠，七十秒》蔓菹

1、解药

　　Ⅰ

　　工藤新一大概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长久等待的决战，会是如此荒谬绝伦地结束了。

　　结局有点像低级警匪片，那种正义终究战胜邪恶的云云，到是很配高中生侦探的风格。不过，只可惜那个时候他并没有变回来，身份，依旧是江户川柯南。不，更准确的说，是十年后挂着平底眼镜的工藤新一。

　　报纸上似乎一夜间疯传“邪恶组织缴获，再现高中名侦探”的报道，甚至有些无聊的报社将“工藤新一VS江户川柯南”的标志大肆宣扬，以致于身在关西的平次见到报纸后第一时间喷水，并好好打电话嘲讽了他一顿。

　　“哈哈，工藤，我看你干脆早日服下解药，再回去大显身手，或许报社明天的标题就变成；‘工藤新一VS江户川柯南，激战！’了。”

　　“服部，你这家伙！你简直就是……喂？喂！喂！该死的居然挂我电话！”

　　工藤分明在电话挂断之前，听到平次气息微喘的笑声，半月牙的眼睛迅速成形。他闷闷地搁下话筒，全身埋在松软的沙发里，客厅顿时冷寂得有些空荡。

　　他仰头望向天花板悬空的吊灯，灯光透着玻璃球，一闪一闪，刺得双眸生疼。似乎想起点什么，双唇微动，本是细小的气息却成了喃喃自语，在冷寂的客厅里显得尤为突出。

　　“解药啊，那东西。”

　　有点自嘲地用食指揉搓太阳穴，他下意识转头，却发现了那道静静站在门旁的身影。

　　茶色的发丝，茶色的套装，她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茶色的。即使她说过最爱的是深红，自己却仍不自觉地将茶色作为她的代名。

　　每当她不分昼夜，泡着浓咖啡提神，他总会说，灰原，你怎么连爱喝的饮料都是茶色。

　　他当然知道这种似问非问的话题很是无聊，甚至逐渐不配这个身体的年龄，但这似乎已成习惯的话总会恰如其分地反复念叨。

　　而她在第一次听到发愣后，余下的表情，一直都是抬头划出好看的笑弧，然后很孩子气地将咖啡的热气吹向他那儿，说：

　　“难道要你这个大侦探充当医生，来治好我的睡眠么？”

　　这种唯一的表情。

　　这种十年来清冷面颊上鲜活的表情，至少在他眼里就只有这唯一。只有在这种时刻，他会恍惚觉得她真是与自己同龄的少女，有着娇蛮可爱的小任性。当然，这些话绝对不能说出口，否则指不定会遭多少白眼，被目光射死。前提是，如果目光是子弹的话。

　　“怎么，难道我脸上有东西，让大侦探盯着，还边看边笑？”
　　如梦初醒，他这才觉得自己笑得有些犯傻。工藤尴尬地挠挠短发，低下头，活像偷吃糖，被大人逮住的小正太。

　　就算过了十年，却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她有些好笑地倚着门框，目光随意扫视，瞄到茶几上正摆的电话，突然像被什么刺到一样，渐渐冷下了脸。

　　是的，电话的内容和他方才的喃喃自语，她，不是没有听到。即使十年间他从没直接地问她关于解药的进程，但从他一点点失望的眸光中，她知道他在期盼什么，甚至连组织被胜利封杀的消息，也不能让他的眸光充斥本该有的光亮。

　　解药，解药，解药，你这样较我这附着犯罪感的身心，去怎样面对你呢，工藤？

　　眼神被灰蒙一层包围，显得有些黯然失色，她别过脸看向泛黄的门框，轻笑一声，像逃离似的，踏着碎步离开了，无声无息。

　　他没有去追，这似乎都成了他和哀之间的默契，谁也不想打破。因为谁都不敢断言结局会怎样，即使只是件小事。

　　他在害怕，她也是。

　　此刻，工藤干脆横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眼皮感受着灯光强烈地照射。

　　他微微皱下眉头，然后朦朦胧胧，有着，很无奈的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