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旺假的数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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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数学老师是一个来自内蒙古的汉子，叫李征，身材不高，但很强壮，常年发红的国字脸上长着一对浓眉。我不知道他离开家乡多少年了，但是他的口音啊……真是一言难尽。
他第一次点我名字的时候，我甚至都没听出来是在叫我。
“旺假。”他说。“乔”变成轻声，藏在几乎听不见的尾音里。
半学期即将过去，我们已经讲完了所有有理数的内容。如果你熟悉了老李的口音，你会发现他授课其实非常有条理，能在这个市重点混下去果然是有原因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现在全班已经快不知道有理数、无理数这些名词的普通话怎么说了。甚至有一次，我惊惧地发现我在默读数学题的时候居然用的都是内蒙古口音。
语文课上讲到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的时候可以开点小差，英语课上只要不是Helen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开点小差，而数学课，则是最不能放松的一门课——老李是会让你上黑板写题的，而挂在黑板上是非常丢人的。
所以每当老李开始在黑板上抄题，全班都立马一通稀里哗啦地翻笔袋和扯草稿纸，然后都开始在下面猛算。万一待会儿老李金口玉牙把你点上去了，这会儿还能多给自己争取点计算的时间。
到目前为止，我还从来没有挂过黑板，但是我发现有些题我还真的一时间做不出来。每当碰到这类题，我都死盯着老李的嘴，生怕它凹成“旺”字形。当然还有一小部分的题，我不光一时间做不出来，干想一节课我都未必做的出来。初一的数学并不难，但有些选择或是填空的最后一道题，需要脑筋拐个弯。而我就是拐不过来。
这搞得我真有些沮丧。
我并不自诩聪明，我只是不想早早在这里就向世界暴露了我的不聪明。
对于这些，刘秩斯是指不上了。这阵子，每当下课铃一响，他就以光速窜到安倩旁边去了。我觉得整班的人都能感觉到他对安倩炽热的爱了。不过他好像从来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又好像从来没有想过曹国庆和他爸妈知道了之后会怎么处理这段明目张胆成何体统的早恋。我居然有些佩服他的坦荡。不过似乎到目前为止，这并不能称得上是一段早恋，除非安倩也喜欢他。可如果安倩真的瞎了眼也喜欢他……那刘秩斯估计得激动出心脏病来。
不过好在我还有后援。
自从上次我帮许珂交了回执以后，我俩每天说的话渐渐多了起来。我们班的座位每组之间都不挨着，所以没有同桌，离我最近的两个人就是刘秩斯和许珂了。加之刘秩斯满心都是安倩小姐姐，对剩下的所有事情都持个漠然又漠然的态度，估计猛然被问到他姓什么都得反应一会儿，这样一来我更是懒得理他，一有什么事就转头跟许珂说。
我们俩的对话经常是；
我：“许珂许珂，你看没看到曹国庆今天穿的那双鞋哈哈哈哈哈。”
许珂伸头看了一眼曹国庆脚底，也淡淡一笑。
过一会儿，我又回头：“中午的里脊肉好油啊，我要吐了。”
许珂惊讶地看着我捂着胸口作势就要吐在他的课桌上。当他反应过来到处给我找塑料袋的时候，我已经恢复正常，气定神闲地转过去了。
许珂：“……”
我哀怨地趴在他面前控诉刘秩斯：“刘秩斯这个没良心的，重色轻友！我白跟他认识这么些年了。”
许珂一拍我的头：“快去写作业。”
我乖乖地又转回去了。
我自个儿都觉得我有够烦人的。
我一直觉得，在前后桌的关系上，前桌比后桌有非常大的相对优势。你看，不管许珂在干什么，我只要转身他就不得不听我说话；而我拿笔戳刘秩斯后背戳上半天，他老人家都不见得回个头。
而且我发现许珂的数学非常好，讲题很有方法，我拿题问他，他必然能从一个一看到题就一脸懵圈的视角开始分析。
他最常说：“我一看这题，也懵了，这个时候，你就……”
在这之前，我几乎已经习惯了刘秩斯一脸不屑的讲题态度和居高临下的天才视角，一道题讲下来，其中顺带讽刺挖苦我的话比解题本身说的还多。而且我经常到最后还得问：“你为什么能想到这样做呢？”
但在许珂这里，我不用问这句话。
学生时代数学不太好的人应该都知道，这有多么难得。
很多年之后，电视上和网络上同时出现了一股校园言情剧的热潮。我看到那些剧里，每当男主角很帅气地做完了一道难题，笨笨的女主角就会冒出星星眼，在一旁很崇拜地问：“哇！你好厉害！你是怎么想到的呢？”这时男主角宠溺地拍了一下女孩的刘海儿：“因为我聪明啊，傻瓜！”
……
这时，我心里总会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不屑和骄傲——在编剧看来，这大概是很甜的桥段了吧？可是我就知道，这并不是真的甜呀。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旺假的数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