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大小姐》陈奕蓉

4、第四章 办丧

　　四老爷还在房间里，一心只想守着昏迷未醒的四夫人，看着脸色发白的四夫人，四老爷这心疼得像被无数根针在心上不断的扎着，房间内有两个丫鬟在收拾，一个丫鬟转身那一刻尖叫了一声：“啊！”

　　四老爷扭头训斥着丫鬟：“不会小声一点吗？没看见四夫人需要休息吗？”

　　丫鬟怯生生地回答道：“四...四...四老爷，四夫人她流了好多血。”

　　另外一个丫鬟和四老爷看向四夫人下半身方向时，才发现血都渗出被子上来了，四老爷一急，把被子掀开，看到染了大半张血的床单，有种万分担忧的表情立马呈现到脸上。

　　头也不回的对丫鬟喊道：“大夫，大夫，还有产婆。快去呀！”

　　一个丫鬟应了一声哦后急忙冲了出去。

　　产婆和大夫又迅速地随丫鬟来到房间，大夫迅速将东西从药箱拿出来，给四夫人把脉，产婆看后症状也是吓了一跳：“这是血崩的症状呀！”立马也开始行动起来，想办法给四夫人止血。

　　二人忙活了一阵子，血依然止不住，脉象越来越虚若，两人相视看了一眼，同时摇摇头对四老爷说道：“老身无能，四夫人时间不多了。”

　　四老爷听到这话时，觉得天都要崩榻下来了，双腿跪在床前，紧握四夫人的已经开始发凉的手，嘴里一直念着：“不可能，兰兰，你不可以有事，我们才刚开始，我们的女儿才刚来到世上，你不可以丢下我们父女俩的，不可以，不可以......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离开。”四老爷一直念个不停，渐渐声音越来越弱，哭不成泣的样子，最后晕了过去。

　　“兰兰，兰兰，兰兰，不可以......”四老爷的声音越来越强，猛地双眼睁开坐了起来，看到床边坐的老太爷还有大老爷，大夫人，二老爷和三老爷，没有说任何话直接无视旁边的这些人，只想站起来去看四夫人，刚一站起来就差点摔倒在地，被大老爷和大夫人一把扶住，四老爷想要推开二人，发现全身无力，口中只是说道：“你们放开我，让我去见兰兰，我要见她。”

　　老太爷看到四儿子这样，心里如刀搅，还是强忍住把难受的表情藏了起来，对四老爷说道：“老四，你睡了两天两夜了，兰兰她已经走了。”

　　四老爷听后“啊”的一声大喊，紧接着揭撕底喊：“这不可能，我都还没跟她说上话，她怎可以不告别就离开。兰兰......”

　　四老爷猛扇自己耳光，一边扇着一边说道：“都是我不好，都怪我。”鲜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四老爷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幸得大老爷和三老爷阻止得及时，四老爷挣扎几下，被大老爷和三老爷拉得太紧，才无法挣脱继续打自己。

　　四老爷扑嗵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哭嚎哭起来，大老爷和三老爷想用力将四老爷扶起来，无赖四老爷不肯起来，二人也就任由他了，老太爷看到四老爷如此，心里极其难受，一方面是因为堂堂七尺男儿，竟哭不成泣，还双膝跪地，完全没有男子风度，另一方面，这丧妻之痛，自己不是没体会过，只是想着，四老爷还如此年轻就遭受这样的痛，老太爷心里面硬不是滋味。

　　可尽管太难受，老大爷毕竟是一家之主，要把对儿子的弱爱全部收起来，装得云淡风轻地走在四老爷面前，狠心丢下一句话：“老四，男儿有泪不轻弹，如果你执意如此，那么你也不配是为我陈家子孙。”

　　“爹......”二老爷还想说什么，被老太爷作了一个挥手的动作硬生生打断了，老太爷转身快步走了出去，其他人看着老太爷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大夫人见此状态，走到四老爷面前，蹲下来认真说道：“四弟，大嫂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你心里面的难过，我也都能理解，只是四弟，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四弟妹知道你为她这般堕落，让她如何看你，她又该难过了，你难道还想让她人走了都没得安宁吗？”

　　大夫人说到这的时候叹了长长一口气，紧接着说道：“禾苗会慢慢长大，慢慢也会懂得，你若一直如此，她能快乐吗？你肯定也是更不愿意的，对吧！她已经不能承欢双亲膝下了，你能不能让她在你的庇佑下长大。”

　　四老爷用悲伤的表情看着大夫人，难以启齿的叫道：“大嫂......我。”紧接着泪水又从眼角滚滚而下，大夫人拍拍四老爷的肩轻言说道：“四弟，禾苗需要你，四弟妹要你好好的，我们大家也要你好好的。”

　　大夫人说完时，立马站起来转身，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滑落下来，她明白自己身为女人怎么受得住这生死离别的痛苦，看着哪能不难过，哪能不伤心，只是，绝不可以当着四老爷的面哭，加快步子走了出去。

　　大老爷想长叹一口气，又硬是给缩了回去，他怎么不明白，刚才自己夫人所说的一些，到底是枕边人，还是懂她了解她的，都是她鼓气勇气强忍住的眼泪说完的，也都是处处辍到四老爷的要害，禾苗需要爹，四弟妹也不希望他这般难过，自己一家也都希望他能重新振作起来。最后什么也没说，是什么也不能说，说太多怕四老爷受不了。只能拍拍四老爷的肩，转身走了出去。

　　二老爷经商跟谈正事那都还是有几下子，可这劝人真是他的短处，三老爷平时都是能跟着二哥起哄，说点喜开心的乐子还行，但此时似乎也派不上用场，干脆也不说话好了，只是留下一句：“四弟，你好好休息下，有什么需要哥帮你，你就开口。”其他事可以帮，这心伤，是别人无法帮的，只能靠四老爷自己，三老爷哪不懂这些，只是希望让四老爷尽早放宽心罢了。

　　二人说完后也拍了拍四老爷的肩一前一后的出去了。若大的房间内空空的，只留四老爷一人在房内，房内安静得除了四老爷偶尔的抽噎声，房间外面是个后院，有一颗樱桃树，樱桃花早已凋零，叶子也已经长齐，嫩叶茂密，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飞来的知了在外面开叫了。

　　这不就是三月吗？真正的春天到来了。去年昨天来的时候，正是四老爷和四夫人大喜的时候，那会四夫人刚过门，这短短转了一年的时间，景色衣旧，物事人非了。

　　第二天老太爷一大早就把大家召急到前厅来，说有重要事要各房过去商量下，大家都急忙忙的来到大厅。

　　老太爷看了一下，平时大家的坐的位置，都齐了，看向四老爷和四夫人的位置时，眼光稍有停滞，脸上露出轻微的伤感。又迅速把非伤藏起来，这都是不得已，他是陈家老太爷，是所有儿子儿媳妇的靠山，更要给孙子立好标杆，可是他内心的痛，做儿子儿媳的哪真能了解，在他们眼里，爹是个冷若冰霜的人，这些年经历的风风雨雨早已经把他炼成了百毒不浸。

　　大老爷也环视了一下大厅，眼睛落在四老爷和四夫人空荡的位置，也差了人去请过四老爷了，想着看这情形是不会来了，这是四老爷第一次缺席，四夫人从现在开始缺席，四老爷以后会不会缺席还说不准，今天该来的都来了，这不来的人，再去请也是强制性，总不能把四老爷给架过来吧！对四老爷来说，这太残忍了，大老爷做不出来，陈家的每个人都做不出来。

　　大老爷看眼睛从四老爷的位置移向上方的老太爷身上，从老太爷脸上看不出来任何表情，不知道他现在想的是什么？作为儿子的自然是不敢去问爹的心思，大老爷一向跟老太爷没有心思上的交流，从大老爷记事起，就只娘身边长大，爹一直很忙，那个时候家中产业还不大，祖宗留给老太爷的唯有一流的种莲技术，除此什么都没有，包括这座大宅子，都是老太爷后来才盖的，盖好宅子第二年，大老爷就娶了大夫人。

　　也是那个时候陈家开始越来越好，孩子们也陆续娶妻生子，就是还没有谁得了种莲的真传，不过也各有各的优势，如今看情形四老爷极有可能会得到老太爷的真传，只是当下情形还不太适合，让他独档一面，老太爷还不能安享晚年。

　　就这样坐着寂然无声，老太爷还是一言不发，其他人都开始相互你看我，我看你，大老爷都将大家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作为兄长，缓缓站了起来，恭喜地对太老爷轻言道：“爹，差不多都到了。”

　　老太爷把目光看向大老爷质疑问道：“差不多都到了？”

　　四老爷怯生生地回道：“爹，老四怕是不会来了。我差人去请了两次了。”

　　老太爷面不改色地吐同两个字：“再请。”

　　其他人大气依旧不敢出，只有大老爷一人回道：“好，爹我再叫人去请。”

　　大老爷对旁边的人唤道：“再去请四老爷来前厅。”旁边那下人弯腰应道：“是，大老爷。”转身正准备去时，被大夫人一把拦住很肯定地说道：“我去吧！”

　　其他人齐涮把眼睛看向大夫人，大老爷拧眉看着大夫人想说什么来着，大夫人抿了下嘴点头说道：“相信我。”

　　大老爷僵在原处，什么也没说地看着大夫人转身离去。

　　大夫人来到四老爷门外，后面跟着的贴身丫鬟想上前去敲门，大夫人用右手拉住丫鬟的胳膊说道：“我来敲吧！”丫鬟只好站退到后面去。

　　大夫人走到门前，沉默了一下，举起手正想敲门时，门一下子从里向外打开，是四老爷自己开了门，看不出来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喜也没有悲，和老太爷的表情一样冷若冰霜。

　　大夫人第一次见四老爷这样，不知道如何开口，说什么好，四老爷也没有跟大夫人打招呼，直接绕过大夫人走了，大夫人见此紧跟着四老爷，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大厅，大厅里面除了老太爷表情依旧是冷若冰霜，其他人都被愣住了。

　　再细看四老爷面时，看见的是四老爷和老太爷一样冷若冰霜的脸，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大夫人为了不使场面太过尴尬，对老太爷说道：“爹，四弟来了。”

　　老太爷只是回了个嗯，像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的事，大夫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四老爷站在厅堂中间，恭敬地对老太爷说道：“爹，老四让大家久等了。”

　　老太爷只是云淡风轻的说了句：“坐下吧！”

　　四老爷没有再回话，直接走向自己平时坐的位置，脸上依旧是冷若冰霜的样子，不喜不悲。

　　厅堂上面的老太爷开口说道：“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就是要宣布两件重要事，家中发生这样的事，实属不幸，大家齐心协力把老四房的后事办好，至于禾苗这酒就不摆了，就当是她为丧母尽尽孝吧！一年后再办场周岁酒给她吧！第二，大家务必要记住，老四房的是突发疾病而走的，不是难产而死，产婆和大夫那里记得去打点下。”老太爷说到这的时候，沉思了一会说道：“房内最后收拾的两个丫鬟也结点工钱给她们，让她们回到自己家乡去吧！”

　　众人都说点头表示明白了，老四坐在位置上还是冷若冰霜，没有一丝情绪，大家也都懂老太爷的意思，禾苗是老四的后人，也是四夫人为他留下的血脉，又是个女孩，在这个传统思想里，若是让外人都知道四夫人是因为难产血崩而死，那么旁边人都会觉得这个女孩克死自己的娘，会让这女孩一大辈子活在阴影里，这是陈家人不希望的，这是陈家成日里盼来的，不能让她受半点伤害，半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