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学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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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撒掐着点跨进了学院的大门，正因如此，他才没有引起大多数人的好奇与侧目。
他靠着从日记里得知的班级位置摸到了教室门口，从后门进去时，班内人已到齐了。亚撒不得不慎重地考虑到每个小细节，学校建筑与楼层的讯息尚可通过搜索获得，但是自己在班上的座位在哪可没有引擎知道。故而稍微迟到那么一点可以令他很轻松地坐到最后一排属于自己的空位上。
即便亚撒坐在了座位上，邻侧也没有人特意来向他打声招呼。原主倒真是班上的透明人物，亚撒的座位非常适合一个平平无奇又游离于圈外的人。他借着位置优势审视起教室。这是间不算很大的教室，目测班上也就二三十人左右。
来之前亚撒已看过课表，为了补齐落下的课程，他的课业内容并不算少。不过好在这已是最后一个学期，修业完成后他即可毕业离开。虽然与同校人的接触无可避免，但如果他把控得够好，就可以无惊无险地度过校园时光。
虫族的教育机构与地球相似却又有不同，亚撒现阶段所获得的教育类似于曾经的“大学”。原本他还对虫族文化的学习抱有几分好奇，但扫了一圈科目后，发现原来也和从前的学校大同小异。唯一有些特殊的是实战体能课，这门科目要求虫族都掌握一定的战斗知识。出于遗留下来的习惯，他对此保留了足够的期待，不知道异族的武技是否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亚撒轻点桌面，录入讯息登入教学系统。在现下这个世界的文明里，传统的纸质课本多已淘汰，上课教学藉由桌内显示屏与投影显现。书籍，已经演化成为小部分人的奢侈消费品。这让他想起过去见过的一个设想，若是文明高到一定程度，学校便会沦为历史中的名词，再不复存在。由此仅做一个小小的推测，虫族文明虽然先进，但似乎也没到他想象中高不可攀的地步。
没坐多久，教室的前门进来一位男性，——应该说是一位雌虫，亚撒还不太习惯这个种族的认知。原主在日记中将学校描述为一个冷漠而压抑的地方，他似乎没有结交任何朋友，同样也几乎无人关注。所以亚撒没怎么留心班上的同学与教师，他打算将一切维持原状，不作任何改变。
谁承想事与愿违，教师刚刚站定，直接就点了亚撒的名字。雌虫仿佛为了核对一般低头看了看名单表，目光里有一丝惊异：
“亚撒，你休假结束了吧？”
教师的声音何其有力，之前那些没注意到他的同学还以为班上好久不来的倒霉鬼又犯了事儿，出于幸灾乐祸的好事本性全部看向了亚撒。一转不要紧，现在全班的眼神看他的眼神都传递出了吃惊与好奇。亚撒还没搞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就被迫接受了集体注目礼。他之前的小心行事全白费了不说，面上还得装着一如平常。
“是的，老师。”
亚撒不该是从来没被老师注意过的吗？
“下课到我办公室来趟，你休假期间落下的东西要补给你。”
没想到纰漏出现得那么快，原主的老师难道不是一向对他爱答不理，怎么会一上来就被点到？亚撒把刚刚的经历翻出来筛选，却是没什么答案。他微蹙起眉头，自己应该没做什么惹人注意的举动才对。至少参照他的价值体系评判，的确什么也没有。
然而比起老师的惊异，同班人的钦羡与好奇来得更为直接且不加掩饰。只是碍于老师在场维持纪律，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打量亚撒。班上已有几个人在窃窃私语，偷偷交换着眼神。
这是谁？新来的转校生？这样子怎么可能是亚撒？
班里的雄虫掰着指头数也就那几个，不是刚结了过渡假的亚撒是谁。
真的假的啊，变化也太大了吧。
王族的血统还是不一样啊。
…………
……
教师压下议论的浪潮，开始正式授课。
亚撒听得认真，尽管他明面上摆出来的姿态看上去并不像是积极投入的好学生。既然他来上学，那么听课也算作尽义务的一种。人活在世上，总被各式各样无形的要求压迫着，亚撒恰恰是其中最不会摆脱的人。极致——他前世的家训，仍然铭刻在他的血液骨髓中。
无法让自己休息，徒劳地追求着难以达到的顶峰，这是件很累的事。望山跑死马，重重叠叠的压力是从前压垮他的稻草。这才是他想要切断与周遭联系的原因，亚撒既然选择了承担义务，就意味着他开始了一场看不到终点的跋涉。同样是平平无奇的生活，亚撒过的并不比别人轻松，他的执念像颗隐而不发的定/时/炸/弹，迟早会毁了自己。
所幸他正在尝试改变，等至毕业，如果没有更多的要求需要他负担，他或许会在家里平静地度过余生。
轻松地，安宁地活下去。
这是他渴望已久的。
下课他如约前往办公室，教师状似关切地询问了一些琐事，亚撒一一回答，其余时间保持沉默。简直像跟块冰冷的金属沟通的谈话体验让教师的脸上有点挂不住，感受到亚撒明显的距离感后，他匆匆将资料通知传输过去。亚撒保持着最低限度的礼貌，道谢离开。
既然是数字资料，那直接用网络传输不就好了，何必非要拉他去办公室闲聊？教师的拉拢试探不言而喻。亚撒滴水不漏没有回应，但借老师来躲过课间时班级的好奇心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亚撒知道如何避过风头，他只需要避开视线，消除最初的新鲜感，不做任何会引起人注意的事情就足以瞒过大部分人的眼睛。人们的目光就是这般廉价的东西，它如同潮水，来的快，去的也快。
亚撒的上午过得很平静，唯一需要他去留意的是某个课间他收到了一条弹出的简讯，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放学老地方。”
没有任何署名，也没指定任何地点。除此之外内容就和最普通的简讯一模一样。从来讯的口吻推断，发送人应该和原主极为熟悉。但亚撒仔细回忆了几遍日记也想不起来原主有哪位能够向他在学校里发出邀约的人物。那么想必发送人并不是亚撒的朋友，至少一个朋友的语气不会如此生硬，并且刻意隐瞒自己的名字。种种设想下来，这封简讯极有可能是一封堪称经典的骚扰讯息。
亚撒会去赴约吗？如果他知道这个“老地方”的话，或许会。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该去哪，所以亚撒干脆地决定爽约。
午休很快到来了。不得不说他的座位很适合开溜。铃声一响他就以最快的速度行云流水般出了教室，没给任何人满足好奇心的机会。亚撒没去食堂，那里人多且杂，何况伊恩给他带了饭。他在学校里找到了一个很僻静的地方安心吃饭，几乎没人会从这个角落路过。
其实如果需要加以品评，伊恩做的饭应该是还算不错的。不过对亚撒这样的人来说，吃饭充其量就是填饱肚子的一种手段，味道好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兴许是周围的安静感染了亚撒，他现在十分放松并且感到无事可做。无聊对他来说是一种奢侈的余裕，他能在无所事事——或者说发呆时想的东西不多。亚撒不会特意去给自己找麻烦想一些会让人头疼的东西。而一些琐碎，诸如上午同学们的议论，甚至不会被列入亚撒的事件单上去。
那些低声的言语里混杂了各种各样的情绪，羡慕，惊奇，或者是嫉妒。像是放大镜下被聚焦的瓢虫，亚撒被放在私语的中心处。涡流搅动，他看似立在中心一点，却是真正的置身事外。这等琐事对他造成的波澜仅限于“计划需要变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想法。
指望亚撒拥有过多反应是不现实的。他或许能猜到班上人议论纷纷的理由，保有同理心去理解，但却并不认为这是值得自己注意的东西。他常常被教导不要为无关的琐事投入精力，事实上在他眼里，为了这种事而引发情感的波动并不是必须的。无关的议论，只是一种挥霍过剩精力的表现。
因此贴上这两个标签后，挑来选去似乎就不剩什么东西可想了。亚撒的目光落到了饭盒上，尽管已经被他吃掉了大半部分，但从井井有条的摆放中，仍能看出制作者的耐心与细致。
现在他想起了伊恩。亚撒一口一口吃着饭想到。他和伊恩相处得不温不火，各不打扰。他们平稳地待在同一个屋檐下，正是理想中的关系与距离。早上分别后，伊恩眼下应该已经回归到军部的日常中去了吧。不得不说少校的职位对他的年纪来说是不相称的，至少从前亚撒当上少校的时候，得比他多了好几年的资历。今后伊恩有了自己忙碌的地方，如果需要，亚撒也可以给予他一些建议。
亚撒有看人的眼光和直觉，尽管伊恩没在他面前表现过，但种种细节都显示，就以军人的角度来说，伊恩的确出色且优秀。平心而论，亚撒对伊恩的态度，全是出于一个军人惜才与欣赏的想法。
由于他直接略过了那条简讯，放学后亚撒便径直走向了校门。不出所料，伊恩正站在私人舰旁等着他。
回家，吃饭，洗漱，休息。完成一系列公式活动后，亚撒躺在床上，睡前盯着天花板。
学校的生活很顺利，大体上符合他的预料。不过以后他最好给自己找点消遣，毕竟总不能天天中午指着伊恩下饭。
说起来晚饭也挺好吃的。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学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