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漏一戬》大漠之鸢

2、第二章 午夜惊魂

　　龙若真与家人及众亲友苦苦等了两天两夜，还是不见龙经天的身影出现，众人不免心焦神乱。若按以往惯例，被罢黜或告老还乡的官员等到做“雕人”的儿子或女儿还家最迟也就一整天儿，有的也就半天儿就到家了。龙若真派了四名得力的家丁前去接应儿子。因为，只要是“擢勐殿”与“琢玉宫”的孩童超过十五岁，在“喜黜”之下，钦差也只能将其监护至该孩童父母所辖区域而已。龙经天都已经是三品都尉了，想那钦差未等到云阳地界就早已回转朝廷复命去了，还怕你龙都尉找不到家了吗？由于龙若真已经被罢黜了官职，他再也无法调动、指挥云阳太守府上的亲兵卫队了。他曾经的幕僚、下属、卫士们已经开拔了，去迎接新任的太守去了。半喜半忧的龙若真第一次感受到束手无策、世态炎凉的滋味儿。
　　龙若真命令家人在府外的空地上埋锅造饭、接济那些穷困潦倒、流离失所的难民与乞丐。这已经是龙若真第四次这么赈济灾民了，也是最后一次了啊！他想通过行善积德来感天动地，换取儿子早日平安无事的回来。
　　等锅台炉灶刚刚立起来，立即就涌上来了二十几位衣衫褴褛的乞丐，一个个鹑衣百结、面黄肌瘦，蓬头垢面，都端着残碗破罐团团围在了锅灶旁边急不可耐的望着做饭的人，饥肠辘辘、涎水欲滴。其中有的年青力壮的乞丐似乎还有伤在身，想是为了争夺食物从而大打出手。
　　夜幕降临，前来府上吃饭的乞丐已经超过百人之多。而龙家的一部分家丁与仆人都已经是不辞而别了，只有少数几个家丁与仆人还忠心耿耿的守候在龙若真左右，这已经让龙若真与妻女们感动不已。
　　出去打探公子龙经天消息的四个家丁都神色黯然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全部是一无所获、失望而归。龙家人心中不禁是忧虑大增，随即，忧虑与悲情弥漫了整个龙府。而那些个乞丐们却越聚越多，吃饱喝足，优哉游哉的的四处闲逛，有的竟然溜进了龙府之中。
　　龙若真生怕妻女乱了章法，所以，他故作镇静，安慰家人要耐心等待，说不定儿子龙经天马上就要到家了。他听到屋外那些个乞丐们叽叽喳喳、争执不休，不禁更是心烦意乱起来。他焦躁不安，坐在藤椅上苦思冥想，实是难以置信朝廷会对自己痛下杀手，他龙家的祖祖辈辈及龙若真对朝廷没有丝毫的过错，何以会…………正在这时，“呯”的一声闷响，吓了龙若真一跳，他定睛一看，却是窗户被人撞开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汉子满脸血污的扑进屋来，这位身高体阔的不速之客没等身子落地立即一个鱼跃立定站稳，向他略一施礼，压低声音却急促的说道:“父亲，孩儿经天回来了！后有追兵，我们还是快些离开云阳这个是非之地。”龙若真又惊又喜，自从儿子六岁离开亲人离开家，他在“擢勐殿”与“神都营”一共见过儿子三次，最后一次虽然距今也有近三年之久，可他从来人的动作神态、声音语气中断定这个浑身血污、伤痕累累的年轻人就是自己的儿子龙经天无疑。他急忙搂住儿子，关切的问道:“天儿，你伤的重吗？我这就叫人去找郎中给你医治。”他一边关切给儿子擦脸上的血污，心中已经是惊喜交加又疼楚万分，真没想到儿子会以这种方式回到自己身边。
　　儿子却推开父亲的手，低声说道:“父亲，孩儿伤的并不重，身上与脸上的血也全是想害我的刺客们的，他们不仅想暗杀我，还要杀了您与我两个娘及五个姊妹，哼！有儿子我龙经天一口气在，他们也休想得逞！父亲，他们口口声声说你手里有《翃迩真经》，那真经里又夹藏着小黄门贾周的藏宝图，父亲，这是真的吗？”
　　龙若真立即脸色苍白，望着满脸血污的儿子那急切的眼神儿，一时语塞。
　　这时，屋外传来一句阴测测的声音:“龙若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背叛朝廷私吞真经宝藏，不怕灭你九族么？”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似乎就在头顶上，把父子二人吓了一跳。
　　与此同时，府门外一阵人嚷马嘶之声传来，随即，传来一声大喝“罢黜太守龙若真出来迎驾，你的‘雕人’儿子龙经天我们已经给你送回来啦！还不快快出来谢皇恩浩荡？”火把摇晃，已经照得府门通明闪亮。
　　龙若真心头一凛，又向身旁衣裳不整、疲惫不堪的儿子望了一眼，心疼不已。想到儿子刚刚历尽艰难险阻回来了，自己身为父亲却不能给儿子个平安无事的家，不禁是倒吸一口凉气，知道今夜龙府内外已经是遍布敌手、凶险万分、难以平定。这时，家丁进来禀报:公子龙经天已经随钦差来到府门外了。浑身血渍的龙经天急忙抓住父亲的双手，迫切的道:“这帮家伙是冒名顶替孩儿的，父亲千万不要上了他们的当，事不迟疑，还请父亲速速将《翃迩真经》及藏宝图交于孩儿为妥当，他们这些虎狼之辈就是冲着这两样东西而来的，放在我这儿，让他们尽管追杀孩儿便是，父亲与两位娘亲率五个姊妹便可无惊无险的冲出重围。而后，孩儿杀退诸恶之后，自当赶上父母与姊妹，亲人定当团聚，还望父亲尽早定夺，免受其乱，不留遗恨。”龙若真见儿子竟然说出这种慌慌张张、惊恐万状且没有半点骨气的话来，不仅是一阵心酸，一阵羞愧。堂堂云阳太守龙若真，威威一介“雕人”、赫赫有名的朝廷三品都尉龙经天竟然会被来路不明的歹人吓破了胆？龙若真当即命令家丁，府上所有人等立即随他龙若真前去迎候钦差，不得有误。然后，神色自若的领着满身血污的儿子向人嚷马嘶的院内大踏步走去。与此同时，柳氏带着两个女儿、何氏带着三个女儿同时涌了出来，紧紧的跟在了龙若真的身后，还有十几位远道而来的亲友闻声也随着龙家人来到院中，众人只想早一刻见到离家十五年之久的龙经天。
　　龙若真率众人到得院中，却见前三后四共七骑立在院中，一骑一人，马上乘客皆是穿着朝廷钦差装束，与前日来给龙若真宣读圣旨的钦差一模一样的打扮，腰挎佩剑，威风凛凛，除了前三骑中间那位首领模样的钦差外，另外六位钦差每个人手中各持一个烈火腾腾的火把，将龙府庭院照得通明闪亮。吓得那些个乞丐远远的驻足观望，再也不敢说话、走动。
　　前三骑中间为首一人厉声喝道:“龙若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吞《翃迩真经》与藏宝图，念你们龙家世世代代为朝廷的肱股之臣，也是你一时糊涂，你现在又是一介平民百姓，只要你交出真经与宝图，便可绕你们全家性命！否则，哼哼哼！你的宝贝儿子龙经天便立即在你全家人面前没了性命！”说完，手一挥，大门外立即奔进两骑，那两骑并列而入，两匹马上横列一白衣男子，双手被反绑，分别被马上的两位钦差用刀抵住胸口与喉咙。那钦差的两柄利刃在火把的映衬下更是寒光逼人，令人心悸。
　　与龙若真去过“擢勐殿”见到过龙经天的两个家丁指着马上被绑的白衣人向龙若真喊道:“老爷，老爷，那是我们的龙公子啊！那是我们的龙公子啊！”柳氏与何氏也都含泪点头道:“老爷，那马上被绑之人应该就是天儿…………”
　　那为首的钦差得意洋洋的冷笑道:“那就快把东西交出来吧！龙老爷，你们龙家可别在你这儿绝种断根了啊！”
　　龙若真正色道:“龙家人世代忠良、天日可表，实不知何故会招到小人污蔑与算计？诸位如此手段，龙某人也无话可说。”龙若真仔细打量了马上横卧的白衣男子，身材高大魁梧、面白眼阔、鼻高唇薄，与儿子龙经天十分相似，他又暗暗细辨了这九位钦差，却没有一个熟识的面孔，不禁是心生疑惑，更加坚信浑身血渍的龙经天就是自己的儿子无疑。
　　这时，站在龙若真身旁的浑身血污的龙经天对马上的钦差喝道:“尔等何方妖孽？竟敢冒充钦差？我龙经天早一步回家来了，识相的快快逃命去吧！今夜乃我们龙家人团聚的大喜之时辰，本都尉就不开杀戒了。”他这么一声大喝，不禁马上的钦差们惊讶不已，就连柳氏、何氏及五个女儿也是大吃一惊。一开始，柳氏何氏等人还以为龙若真将乞丐领屋里去了呢，听到龙经天自己这么一喊，顿时都懵了。
　　为首钦差冷笑道“龙若真，你个老匹夫竟敢玩火自焚，好吧，我让你看看哪个是你的真儿子龙经天，来啊！先砍掉龙经天龙都尉的一条胳膊给大家伙儿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