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现在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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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现在时
【旗木卡卡西·三十一岁】
卡卡西站在农家小院外，礼貌地叩了三下门。
昨天是鸣人的十三岁生日。在波风家吃过晚饭，告辞前，水门交给了他一个任务。小镇郊外的一户农家里，饲养的数十只鸡全部被吸血致死了，人员无伤亡，从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初步判定是被吸血鬼感染的犬科动物在作乱，他只需要去抓住那只罪魁祸首就行。
这是最近报上来被怀疑与吸血鬼相关的事件里最轻松的一份。卡卡西知道水门想让他离开学园休息一下。鸣人的风纪委员工作已经驾轻就熟，也不需要他费心指导，水门刚好休假，也能帮他上一上课。
不过，让老师帮忙自己偷懒，心里还是有点过不去啊……卡卡西看着水门塞给他的任务说明。时光荏苒，水门老师还是那样温柔细心，而他的学生们如今只剩自己和琳了。琳一直都很好，就是网瘾重了点、热衷暴力游戏，而自己的状况才是最令老师担心的。卡卡西没有拒绝这次任务。他确实也想休息一下。
这户农家只住了年轻的小夫妻俩，外加看门的一条猎犬。卡卡西安抚了紧张的夫妇二人，在客房安顿下来后，先去查看了鸡舍和猎犬的情况。如同报告中所写，鸡舍里遍布利爪刨过的痕迹，还有犬齿的咬痕。确实很像犬科动物发狂留下的。这家的狗安然无恙，卡卡西凭借驯养了八条狗的经验，很快和它成了好朋友。
自从纯血种宇智波一族带头与以千手为首的猎人结盟，Level E吸血鬼几乎绝迹。人类被纯血种吸血鬼袭击，大多会当场失血过多死亡。也有侥幸活下来的人，然而他们并非幸运，反而更加不幸——他们会变成难以控制吸血欲望、最终理智全失的Level E。这种被纯血种袭击后诞生的悲剧，在双方的严格管理下，本来几乎消失殆尽，纯血种内部不满宇智波斑的统治而私下搞小动作的先不提，十八年前的那一场变动至今，猎人这边能掌控的Level E也就只有旗木卡卡西一个。
似乎悲剧总是难以避免，就像人类无法逃避死亡。
那些痕迹也有可能是发狂的Level E留下的，不过如今新晋的猎人们不了解Level E也在情理之中。揉揉猎犬的脑袋，卡卡西回到客房补眠。今晚的任务得慎重对待，失去理智的Level E就是野兽的代名词，对此他深有体会。
月色清凉，给静悄悄的院子笼罩上一层薄纱。户主夫妻俩早已按照他的叮嘱进屋关紧了门窗，灯也熄了。卡卡西蹲守在屋顶上，俯瞰着整个后院。据说那是一团像狼一样的黑影，但他也不能排除是发狂的Level E的可能性。毕竟这种如今罕见的物种，才更可能出奇制胜，让人措手不及。
腕表的时针缓慢地挪动着，最后指向了12的位置。起风了。四周的树林里传来沙沙声。卡卡西凝神，果然在一片草木风声中捕捉到了一丝怪异的声音。
咯吱咯吱，像是破旧的木门被风吹得晃动起来一般。
还有血的味道。
他拔出短刀，悄无声息地靠近鸡舍。三只作为诱饵的公鸡陈尸在门口。颀长的黑影匍匐在地，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来人，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怪笑：“桀桀桀……同类……同类……”血顺着张开的大口滴落，那苍白的、不似人形的生物向他扑来，带着莫名的兴奋和恶毒的词语，“同类！”
Level E！卡卡西横刀挡住了正面的一击，向后退开。又有新的黑影出现，双目赤红，神情疯狂，嘴里吐词不清地重复着“杀了他”“主人会奖赏我们”一类的话。全部是Level E吸血鬼，他很熟悉他们，然而疯狂状态下的Level E，即使是他应付起来也十分吃力，更何况敌众我寡。卡卡西渐渐显得左支右绌。
身后一双利爪寻得空隙，直刺他的后心。卡卡西来不及躲闪，只得咬牙侧过了身子，打算以失去一条手臂的代价来避开死亡危机。突然，一个吱哇乱叫的人影从天而降：“哎呀呀呀——”身后的偷袭者被一脚踹开。这一脚用了十足十的力，吸血鬼横飞出去，小小的鸡舍惨遭碾压，变成了一堆废墟。
他莫名地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卡卡西警惕地打量这个来路不明的黑衣人。他身量与他相仿，短短的黑发，脸上扣了一个橙色的旋涡面具，只在右眼处有小小的圆孔。询问的话还未出口，卡卡西就诧异地看着面具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对上的Level E在他面前统统害怕得瑟瑟发抖，没过几分钟，院子里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你是谁？”泛着寒光的刀刃横在面具人颈间，卡卡西冷冷地问。
眼前的人看着这个迸发杀意的白发男人，沉默了片刻。就在卡卡西因为警惕即将突破临界值而打算暴力逼问时，面具人如同毛毛虫那样扭动着身子，往后挪了两步，手指点了点面具作娇羞状：“那个，那个，人家是暗恋前辈的高中女生啦~~~嘤嘤嘤前辈好凶哦人家可是救了前辈呢QAQ”
“……啊？？？”卡卡西觉得自己的头顶上飞过了一只乌鸦，伴随着“あほ（笨蛋）——あほ——”的背景音。
农庄袭击事件的真相最终查明了，是某位主战派的纯血种制造出Level E，以骚乱吸引猎人前来，再袭击猎人的恶劣兴趣。报告送至协会，又传到宇智波族里，自然少不了一场腥风血雨。卡卡西去猎人协会最后交接任务时，几位大人物凑巧的都在场。已经退位的前任会长也在，板着脸跟身旁的人抢夺一个草莓大福：“你还在观察期，不能吃这么多甜食。”
“哥哥！死白毛欺负我！”上一秒还在跟千手扉间扭打的少年，下一秒就扑进宇智波斑的怀里泫然欲泣。宇智波族长眉毛一挑，就开始挽袖子，千手柱间连忙站出来当和事佬，收获双重嫌弃后顺理成章地蹲去了墙角。卡卡西被眼前莫名和谐的场面惊呆了。
“卡卡西，这是斑大人的弟弟，宇智波泉奈大人。”波风水门笑眯眯地招呼他进来，向他介绍那位陌生的少年。“诶，你就是那个卡卡西？贤……唔唔！”泉奈从斑背后探出脑袋，好奇地打量他，话音未落就被千手扉间用草莓大福堵住了嘴。
“吃你的甜点，别多话。”
“唔嗯嗯，唔唔唔唔嗯嗯嗯！（死白毛，你等下就死定了！）”
宇智波斑又开始捋袖子。
卡卡西迅速完成了任务交接，简短地与水门老师闲话了几句家常，就逃也似的离开了水深火热的会长办公室。他站在走廊上长长地松了口气，习惯性地摸出R18小本本打算压压惊。刚翻开一页，肩上冷不丁被人一拍，面前蹿出一只醒目的橙色面具，他手一抖，心爱的书差点自由落体与地板来个亲密接触。
“啊啦啦，前辈~好巧啊~”熟悉的语气，熟悉的扭动。卡卡西默默抖了抖鸡皮疙瘩，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眉眼弯弯：“哟，阿飞。”
阿飞是宇智波斑派出去追查私自制造Level E的纯血种的，农家小院里的出手相助只是碰巧。根据他扭扭捏捏的自述，他以前也是木叶学园夜间部的学生，因此称呼卡卡西为前辈。
“人家是真的爱慕前辈啦~所以那天看见前辈有危险身体就自己动了嘤~”
卡卡西一脸省略号地看着这个画风奇妙诡谲的面具男子，按捺住了拔刀的冲动。
从那之后他经常看见阿飞。
夜间部的摄影课，卡卡西转身写了个板书，回过头来就看见坐在窗边的宇智波佐助出手如电，随即外面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他慢悠悠地探出头去，只见橙色面具在楼下气急败坏地大叫着：“胖助你能耐了！看我等会儿怎么收拾你！你小叔……”一瞅见卡卡西，却立马收声一溜烟跑掉。
月之舍值日时间，卡卡西放下几乎从不离手的R18小册子，帮鸣人正了正歪掉的臂章。一转身眼前就是一张写满QAQ的橙色面具：“阿飞也想要前辈帮忙整理衣服QAQ前辈只会拿刀威胁人家QAQ前辈是个大辣鸡QAQ！”卡卡西叹了口气，在佐助不屑一顾的冷笑和鸣人一头雾水的傻笑中，象征性地抹了抹阿飞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皱褶。
而每天夜间巡逻结束的时候，卡卡西只要回头，就总能看见某个躲藏得一点都不走心的橙色面具。猎人协会，校医室，波风家，甚至是旗木大宅。有时半夜被噩梦惊醒，卡卡西都怀疑是不是因为窗外老趴着一副橙色面具的缘故。
例行检查时，琳盯着他看了半天，一言不发，卡卡西不禁紧张起来。
“你的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上了。”琳严肃地说，转而温柔地笑了笑，卡卡西眼看着她手里的铅笔随着笑容断成了两截，“看来我得找’阿飞’好好谈谈了……”
“琳？你冷静……”卡卡西觉得有必要为阿飞点个蜡。
他正打算劝说一下自己的这位同期，身体陡然僵住。疼痛从左侧颈蔓延开来，仿佛灼烧。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心脏，血液的缺少让他的喉咙前所未有地干渴起来。吸血的渴望如同最锋利的剪刀，将他仅存的意志绞碎、湮灭。他捂住嘴跪倒在地，艰难地喘息。
“卡卡西！”琳惊慌了一瞬，立刻冷静下来，伸手去拿桌上的封印手链——然而一双冰冷的手从身后抓住了她，不让她再有机会封锁自己的行动。吸血鬼冰冷的呼吸扫过脸颊，琳的心沉沉地坠了下去。
他终于还是无法再坚持下去了，这是最坏的结果。琳挣脱卡卡西的桎梏，多年的训练和实战经验让她很快做出了应对。她看见了一双赤红的眼睛，遍布暗紫色花纹的苍白皮肤，和唇角那颗点墨般的小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惊惧。既熟悉，又陌生。
眼前的卡卡西已经不再是她最早认识的那个卡卡西了。
大概从五年前开始，卡卡西就戴上了眼罩，以此遮盖左眼早就遏制不住的变化。纯血种的力量从他的左侧颈入侵，封印也随之蔓延。就像蚕食。一点一点，将曾经骄傲、冷锐、又心存柔软的少年，蜕变成温和、慵懒、眉眼弯弯的模样。从前她就觉得，要是太勉强自己的话，卡卡西总有一天会受伤的。
可是他一直都在勉强自己。
琳甚至不能做出任由卡卡西袭击自己的举动。她很清楚，卡卡西最终还是会把愧疚和责备全部归结到他自己头上。日复一日。自我折磨。
你对谁都是如此温柔，即使痛苦也只让人看见笑容。
那隐藏在笑容背后的眼泪……谁来替你擦去呢？
不大的校医室里，曾经的同期对峙着。泪水模糊了琳的视线，她尽力张大眼睛，好让那些碍事的液体闪到一边。她看见卡卡西的眉毛痛苦地皱起，那张冷漠的、吸血鬼的脸孔上又出现了她所熟悉的、痛心的表情。卡卡西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挣扎着吐出了一个字：“……琳。”
对不起。她知道他想说什么。我终究还是无法向前看，而明明答应了“一定要活下去”的，现在好像也无法做到了。
Level E的赤瞳里留下了血一般的泪。
能替你擦去眼泪的人……
仿佛是响应琳心声的呼唤，校医室里凭空出现了旋转着的风穴。长袍，橙色面具。阿飞落在琳和卡卡西之间，挡住了那些可能的伤害和悲恸。
“琳。抱歉，我又迟到了。”
“对不起，是我伤害他最深。十八年，一直让他呆在孤独中。”
黑发男人摘下面具。右眼血色，左眼灰白。
“吸血鬼的饥渴只有所爱的人的鲜血才能止住身体里的猛兽，从某一方面来说，血液淀剂起不了多大作用，人类的血液也一样。”
他温柔地将白发男人抱在怀里。
“这一次你可不能再拒绝我了，卡卡西。”
鲜血涌入咽喉。延期了十八年的仪式终于完成。神智清明起来的那一刻，卡卡西生平第一次由衷地感谢吸血鬼漫长的生命，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来等待一个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而他终于等到了。
“所以……’阿飞’到底是怎么回事？”卡卡西微笑着，旋涡面具在修长十指间碎裂成片。琳站在一旁，假装看窗外的风景。带土支支吾吾地不肯说话，心虚地耷拉着脑袋。
“嗯？”碎片化作了塵粉，“带土？”
宇智波带土浑身一抖。
卡卡西起身拉开门就要走。
“呜哇哇哇你别走笨卡卡！我……”带土心一横，扑上去，死命拽着卡卡西胳膊不松手，“我……我怕你讨厌我，怕你怪我擅作主张，害你变成Level E，遭了这么多罪……你明明是讨厌吸血鬼的，我却把你变成了我的同类……会起反作用是吧，明明是想保护，却伤害了；明明想要哭泣，却微笑着。有时候，吸血鬼也是一种可悲的存在。”他的声音沉稳下来，带着些沙哑，颤抖的手指轻轻触碰着那个封印，“我不敢见你，可是我又想见你，很想很想。”
“那一天，我用了伊邪那岐。”
“你应该知道，伊邪那岐也不是万能的，何况被始祖武器直接命中心脏，恢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是醒来后才得知，我能捡回一条命，多亏了千手扉间搞的那些研究。泉奈的情况与我类似，千手扉间这些年为了能救活泉奈，竟然真的找到了方法，可以治愈猎人始祖的力量造成的伤害。”带土顿了顿，又道，“宇智波斑虽然是个老混蛋……可也是他在断崖底下把没有完全沙化的我弄了回去。”
“不过泉奈仍然是死之前的少年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变成了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宇智波带土说着说着开始思考，“千手扉间不会给我注射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卡卡西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打量他，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温柔，语调却带了点多年前针锋相对的影子：“可喜可贺，爱哭鬼，你现在比我高了一点……说起来，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多少岁了？”
“哎呀，前辈真讨厌，年龄是人家的秘密了啦~~~”带土一秒切换阿飞模式。
卡卡西、琳：“……”
不过，所幸，这漫长的时光终究不再索然。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现在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