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碗鸡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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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非猜的没错，沈青第二日又遇到了荆轲和高渐离。
今天倒没人喝酒，他们等在下一条街的第一家酒馆里，点了一桌子菜，一见到她，荆轲就笑眯眯和她打招呼，高渐离也颔首致意。
沈青眯起眼睛，扫视了一圈，没发现可疑人员，看来是提前清过场。这就有意思了，她虽然一天天买的很规律，但要这么准确地找到她，也要花点功夫。大费周章的，必然没什么好事。
她回以微笑，并不打算主动找麻烦上身。
沈青靠在柜台上，一边等着酒，一边想他们昨天已经被盖聂盯上了，今天怎么还能正大光明出现在酒馆里。
看不透，想不通，她也就不管了，反正这会儿要急也不是她急。
打完酒，沈青就离开了，他们也没纠缠，仿佛真的只是偶遇了一下而已。然而走出酒馆没两步，她就感到哪里不对，提高酒囊一看，外面的绳网上卡了支两指宽的竹简。
沈青不动声色地将它收入袖中，心想他们也蛮绝的，知道自己不会搭理他们，给她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两个通缉犯，冒着大风险来接头，当然不会是特意来找她的，肯定是想通过她联系韩非，而他们又都是燕国来的，和燕丹也绝对脱不开关系。
燕丹找韩非，这是想组建复仇者联盟吗？
韩非举着竹简看了看，说：“他们约我去醉月楼。”
沈青刚想说他们也太嚣张了，在咸阳也敢这样乱来，转念又想到吕不韦现在在蹲大牢，罗网组织群龙无首，自顾不暇，秦国的耳目多半运行不起来，这几天竟然真的有空子可钻。
“你要去赴约？”
“是个好机会，不过，”韩非朝她拱拱手，一脸笑意，“还要劳烦你在醉月楼安排一下。”
说是劳烦沈青，其实还是要传消息给鹦歌，拜托她做一些准备。
去醉月楼喝酒，听听歌自然是可以正大光明的，到了之后，鹦歌就带他们进了最里面的房间。
燕丹已经在等着了，他看上去比韩非略长几岁，神色庄重，荆轲也在，捏着根筷子有模有样地敲打着碗乐，叮叮当当，倒也有几分趣味。
韩非和燕丹见了面，打招呼，照例是要商业互吹一通，沈青这几个月已经听得厌烦了，从一句“久仰”开始，她就觉得胃痛。
好不容易寒暄完坐定，终于要进入正题，燕丹却对着荆轲使了个眼色，于是荆轲站起来，对着沈青说：“小妹妹，他们讲话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去隔壁等？”
这是为了防止隔墙有耳，又或者是谈话内容不宜外传，倒不是不能理解，可是沈青看了眼燕丹的佩剑，并不敢轻易离开。
这种事，谁说得准呢？她正要拒绝，韩非却不似她那样小心谨慎，心里也大概知道燕丹要同他商量些什么，便转头对她说：“阿青，你们去隔壁玩一会儿吧。”
听起来像在赶小孩，沈青有些不满，但是既然韩非自己觉得没问题，她也不坚持，转身提脚就走。
隔壁一间也被包下了，很贴心地准备了糕糕团团，沈青瞟了一眼，都不是喜欢的口味，就抱着剑靠墙坐下，仔细留意隔壁的动静。
荆轲关好门进来，见沈青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由失笑，端起盘子坐到她对面，大大咧咧地说：“你不要这么紧张，太子又不会把你们公子怎么样，女孩子家家抱着把剑做什么？尝尝这里的点心呗，可贵了。”
说着，他一边把盘子往沈青面前送了送，一边自己吃了起来。
沈青没动，眼看着他从满心期待地放进嘴里到皱着眉头欲吐不吐，再艰难地咽了下去，然后讪讪放下盘子。
“其实味道还不错，”他猛灌了两口酒，强行解释，“就是太甜了。”
他表演得太过卖力，沈青忍不住笑了一下，没想到荆轲竟然像松了一口气一样，坦白道：“我昨日喝醉了，抢了你的酒，实在是抱歉，今天本来想买糕点给你赔罪，没想到味道不太好。”
沈青很惊讶，这都是昨天的事了，况且高渐离已经道过歉了，难道自己看起来特别像记这种小仇的人？
不至于，看荆轲的样子也不像是会记挂这种事的人，应该是燕丹怕他和韩非的合作出岔子，才特意打了招呼，也是有心了。
沈青不想在这件事上多纠结，就随口问道：“喝了多少啊，醉成那样？”
是啊，他自称醉仙，从来是人醉心不醉，昨天怎么醉成那样呢？荆轲恍惚了一下，声音有些低沉，说：“不是喝了多少的问题。”
沈青心领神会，不是量的问题，就是情的问题了，要么失业，要么失恋，她知趣地闭上了嘴，免得戳到人家伤心事。
“那家小酒馆，是我和妻子分离的地方。”他语气惆怅。
沈青不想问，人家却偏偏要说，她也只好听下去，并且开始琢磨写一本《荆轲情史》以后能不能大卖。
她料到这会是个感人肺腑的故事，却没想到它还曲折离奇。
三年前，荆轲带着青梅竹马的妻子公孙丽一起周游列国，到了秦国之后，公孙丽怀孕了，而荆轲却不得不前往燕国办事。
这一走，就再也没见过面，因为嬴政看上了公孙丽，将她带入了宫。
沈青：……就TM离谱。
“阿丽怀孕之前也喝酒的，她最中意那家的酒，说烈得像火里烧过的刀剑，很过瘾，”荆轲低着头，轻轻抚摩剑鞘，忽而一笑，“我走那天，她还抱怨我一天不喝酒会死。”
怪不得，那天听到她和盖聂的对话反应这么大。
沈青静静地听着，想荆轲已经是天下闻名的剑客，他追随的燕丹虽然寄身于秦，好歹也是一国太子，面对这样的事情，他们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荆轲说完了，抬头看到沈青无动于衷的样子，挠了挠头，问道：“我讲了这么多，你就这个反应？”
沈青动了动嘴唇，终究没说出话来。安慰的语言太过苍白，他三年来活得好好的，也不需要劝慰，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话说，更是没有必要。
这就是阶级和强权，当他们对你不感兴趣时，你大可以活得自由自在，可一旦他们凌驾于你，你就会任人鱼肉，动弹不得，这样的事情，古今中外，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沈青知道，荆轲也知道。
她反问道：“你觉得我应该有什么反应？”
荆轲摸摸下巴，说：“嗯……至少应该感动得涕泪涟涟，再问问有没有什么能帮到我的。不过你年纪还小，理解不了也很正常。”
沈青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多想，荆轲只觉得她年纪小，让她自己说，更像是没有同理心，共情能力低的表现。
她尽量以平静而成熟的口吻说：“我虽然没你大，但是妻离子散的意思还是知道的，可惜我帮不上什么忙，要哭还是你自己哭吧。”
荆轲原本也没打算请沈青帮什么忙，看她这样一本正经，倒觉得很有趣。
沈青想了想，又建议道：“盖聂是秦王近臣，昨天他都没抓你，你可以试试把他感动得涕泪涟涟，说不定帮的到你。”
荆轲想到盖聂，笑出了声，说：“盖聂确实是个值得一交的人，不过他昨天竟然说我‘剑术一般’，真是气人，哎，看你也不像是剑客，为什么带把剑？”
盖聂也说过类似的话，沈青有些无语，只好说：“我用匕首比较多。”
荆轲却很感兴趣：“匕首？莫非你是刺客？”
“以前是，现在……不算吧。”沈青说得没什么底气，刺客这个词一拿到明面上，就有点不太好听。
“那假如我是你的目标，你要怎么刺杀我？”
沈青拿不准他的意思，问：“你在寻我开心吗？”
可是，她感受到身心开始沉静下来，肌肉开始绷紧，这个问题一出来，她就自动想出了几种刺杀方式，完全属于条件反射。
荆轲极力怂恿：“反正也没什么事，就当做游戏。”
话音刚落，沈青猛然弹跃而起，电光火石之间，荆轲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扣住肩膀，狠狠撞到地上，小腹也抵上了未出鞘的匕首。
荆轲错愕，房门这时却被打开。
燕丹和韩非谈完了来叫他们，一开门却看到这样的情形，也都很惊诧。
沈青利落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解释道：“我们模拟一下刺杀。”
沈青跟着韩非走了，荆轲拍拍衣服站起来，由衷赞道：“好快的身法。”
“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处境加上处事方式，是苍龙七宿的风格，韩国是这样，燕国也是这样，一个无论事态如何发展都可以自圆其说的签语。
“太子丹的妻子绯烟是阴阳家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就是为了监视苍龙七宿的动向。”韩非耸耸肩，“不过她倒戈了，透露了一些消息给我们。”
“什么样的消息？”
韩非凝望着浓重的夜色，缓缓吐出两个字：“欺骗。”
沈青一头雾水。
“苍龙七宿，就是一个嗜血的谎言。”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四十碗鸡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