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了个假书生》凉吃吃

3、第三章 武林大会来了

　　柳潇潇正震惊时，手下一使力，把琴弦都按断了一根。

　　洛云琛默默看了眼那把八宝雕云紫衫琴，心头一抽。

　　“武林大会？”柳潇潇起身，三两步跑到那丫鬟面前，神色还带着诧异。“不可能啊。”

　　丫鬟看了眼洛云琛，把请柬递到柳潇潇手中，欠身出去了。

　　“怎么了？夫人？”洛云琛脚步顿了顿，上前问道。

　　柳潇潇没理会他，把信笺拆开，翻来覆去几次确认后，才确定了这正是正版武林大会的请柬。

　　她不相信这请柬能到洛云琛手里，也是情有可原。武林大会是荣国盛会之一，会如其名，这是荣国江湖中人五年一度的最高规格的高手聚会。而每次武林大会后，也都会决出新一任的武林盟主。

　　荣国是当今最繁华昌盛的国家，在朝天子是一代明君，人人得以安居乐业。也正因此，荣国中有各路武林高手大隐于市，研习武艺，有力而不战，一片和平光景。这武林大会，除了些来看热闹的朝廷中人，其他参会人选通常由江湖中几位元老或各大门派的掌门指定，然后为全天下名士一一派发请柬邀请入会。要是普通的小鱼小虾，根本没有机会参加。

　　柳潇潇幼时随父母参加过一次武林大会，也是在那次大会上，柳父堪堪险胜，拿了个“江湖第一剑”的名号。但据说第二剑是个仅有十几岁的少年，因此也惹得柳父一阵不甘。

　　不过，话说回来。就洛云琛那个三脚猫都比不上的功夫，是怎么收到请柬的？

　　似乎是察觉了柳潇潇的疑惑，洛云琛笑笑，从她手中抽走了请柬：“娘子，今年的武林大会，是特邀我去现场观摩记录。回来后撰写一本《武林英雄集》，以供传颂观阅。不过——我有朝一日，也定能站在那擂台上。”

　　顿了顿，又笑着轻抚柳潇潇的长发：“夫君我虽然腿脚功夫不到家，但笔下功夫，还是有些先人赏饭吃的。”

　　柳潇潇把请柬递给他，无语地点了点头。

　　这次武林大会，估计父母那边也收到了请柬，看来，不得不去了。

　　只不过她想不通，为什么洛云琛如此痴迷于武林中事。明明衣食富足家底殷实，要名有名要利也有利，却偏偏想习武，做流血流汗之事。未经历过杀伐纷争的人果然不懂何为清闲，明明普通人家的日子，才是最值得去追求的。

　　她沉吟片刻，暗暗下了决心。

　　——不行，不能让洛云琛踏足江湖一步！

　　离武林大会的举办时间，还有半月。自从收到请柬后，柳潇潇便开始谋划如何让夫君回归正常人的田园生活。

　　开什么玩笑，要真是跟洛云琛成了什么江湖侠侣，那自己过去十来年里拼命逃避习武练剑不是白费功夫了！偷偷摸摸地练个十几年琴棋书画，很难的好伐？

　　让她再踏入江湖？哼哼，滑天下之大稽！

　　从收到请柬那日起，柳潇潇就开始想办法，偷偷阻拦洛云琛练武。洛云琛的野心她又不是不知道，那天怎么说的来着？

　　--我有朝一日，也定能站在那擂台上。

　　站个毛线啊！打打杀杀很血腥的好吗？

　　柳潇潇决定从细枝末节入手，阻止洛云琛的江湖大梦，让他早点死了这条心。

　　第一日，洛云琛按照习惯，寅时起床洗漱，刚换上习武的衣衫站在院内，就见柳潇潇也起了，倚在门口看他。

　　“娘子？何事？”他收了短剑，问。

　　“我……我腰有点疼。”柳潇潇拧起眉头，装模作样地扶着腰，“哎哟哟哟，越来越疼了。夫君……你来帮我揉揉？”

　　洛云琛犹豫了一下，满脸担忧地过去：“娘子快回床上歇着，我过去给你瞧瞧。”

　　转头又叫了个丫鬟，差去叫郎中。

　　郎中来的时候，柳潇潇已经在床榻上装模作样地叫疼叫了半个时辰，早就过了洛云琛习剑的时间。郎中左瞧瞧又看看，最后叹口气，一脸纠结地看着洛云琛。

　　“老爷……这……怪小人不才，瞧不出夫人有什么问题啊。”

　　洛云琛微微眯了眯眼睛。

　　“但若夫人还是继续腰痛难忍，许是近日受了凉，可以开两副药调理一下。”郎中作揖道。

　　洛云琛冲旁边的丫鬟点点头：“青寰，去，给先生笔墨。”

　　丫鬟恭恭敬敬地把纸笔呈上来。

　　一通折腾后，洛云琛的剑果然是练不了了。柳潇潇趴在床上，暗暗笑了笑。这才第一天就旗开得胜，看来不消几日，就能彻底搅了洛云琛练武这个“坏习惯”。

　　次日，柳潇潇故伎重施，洛云琛刚换了衣衫站到庭中，她就倚上门，扶着额头，紧蹙着眉。

　　“夫……夫君，”她一脸痛苦，“我头痛。”

　　洛云琛看着她，嘴角抽了抽。

　　“青寰，请郎中去！”洛云琛叹口气，对一旁的丫鬟喊了声。

　　柳潇潇暗自笑笑，简直不要再容易。

　　第三日，洛云琛站在庭中，刚举起短剑，就见柳潇潇又靠上了门口。

　　“夫……”

　　“娘子，这回哪儿痛？”洛云琛笑了笑，打断了她。

　　柳潇潇轻咳一声，脸色红了红：“我……我饿了。”

　　洛云琛叹口气，彻底没了主意。

　　许是洛云琛脾气好宠着她，几次三番下来，连柳潇潇都觉得自己打搅得太过明显了，洛云琛却始终极有耐心地陪她玩着。

　　病了就请郎中，饿了就提前开早饭，做了噩梦就回去抱着再睡会儿，睡乏了就陪着读读书散散步……柳潇潇暗自吃惊这人的好脾气，顺便庆幸，看来自己确实是嫁了个如意郎君。

　　洛云琛把刘潇潇的行为看在眼里，也不计较。几次打扰，他就算再傻也明白了柳潇潇的意思。不就是不让练武吗，那就不练，陪夫人玩够了再说。

　　身为府中女主人，柳潇潇每日的事务，理应是管账并协调府中大小琐事。但头几次下来，由于初次接触家事，她立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不是这里账弄错了一笔，就是那里的安排没妥帖到位。一天里也就早晚能清闲片刻，其余时间都忙得焦头烂额。

　　几日后，洛云琛也发现了柳潇潇的困难，便耐心亲自教了她些。又过几日，操持平日里的繁琐事务果然变得得心应手许多，柳潇潇这才松了一口气。

　　除了早上习武时常被柳潇潇打扰，事情似乎已全部走上正轨。一日之中，洛云琛大多时间把自己关在书房，偶尔出来接待客人。而柳潇潇看看账目，理理府中杂事，累了便出门随意转转，过得好不轻松。

　　柳潇潇觉得，回来嫁人也许是个明智的决定。虽然没如愿过个什么男耕女织的生活，倒嫁了个满腹大侠愿望的书生，但就生活节奏而言，她也远离了那些江湖恩怨，俨然已经过上了自己期望的普通日子。

　　时间过着过着，武林大会的日子就到了。

　　不知为何，越临近参加大会的时间，柳潇潇就越是有种不好的感觉。

　　柳潇潇是柳家长女，下面还有两个弟弟。除了柳潇潇，柳家全家都算得上是江湖中的高手。二弟三弟分别随父母练武，二弟随了父亲，使得一手好剑，三弟随了母亲，极善使那六棱梅花峨眉刺。

　　许是因为柳潇潇是家中唯一的女孩，从出生起她便是父母最宠的孩子，连二弟三弟的出世都未能抢去她的一丝风头。父亲在江湖上人缘极好，善结交各路朋友。柳潇潇伶俐可爱，自小便和各路武林高手打成一片，得了万千宠爱。

　　七岁那年，柳父还不是江湖第一剑，父母收到请柬，去参加武林大会。那次大会是柳潇潇懂事后厌恶习武的开端，她的记忆里，武林大会便是血肉横飞的厮杀，各路平日里对她笑着宠着的江湖豪杰一改往日的温和慈祥，纷纷刀枪剑戟各使高明，打得擂台上一片狼藉。

　　那时，母亲冷梅娘把柳潇潇低下的头强行扳起来，让她亲眼看着擂台上的打斗，笑着告诉她，潇潇啊，这便是江湖。

　　世间有多少人，想要做那飞檐走壁仗剑江湖的大侠，可江湖就是这样，是用血泪恩仇堆积而成的。多少不谙世事的少年想要踏足武林，却在攀登高峰的路上折戟。又有多少未出闺阁的少女，痴痴等着梦中情人飘着水白的衣袂，归来相接。然而，攀上塔尖的人少之又少，大部分人都在籍籍无名的时期，便被取了性命，连尸首都不知在哪片深山老林里。

　　所以，为什么偏要弃平凡安逸的生活不要，而偏去奔赴那水深火热呢？

　　夏夜的微风吹入窗棱，柳潇潇被洛云琛揽在怀里睡着，竟在梦中啜泣出来。

　　怎么会……做梦呢？

　　梦里，一个身穿鸭蛋青色短衫的丫鬟模样的女子，在一片竹林里奔跑。但转瞬间，几支飞刀袭来，女子便口吐鲜血没了性命。

　　女子的怀里护着一个翠绿衣衫的女孩，那女孩见女子倒下了，吓得哇哇大哭。

　　画面一转，还是那片竹林。一个年龄稍大的男孩在女孩面前蹲下，递了一块糕点过来。

　　别哭了，这个给你吃。男孩说。

　　女孩小脸小手都脏兮兮的，边揉揉眼睛，看了看他，边继续哭着，丝毫不为那点心所动。

　　男孩身穿湖蓝的长袍，佩着剑，领口有朵粉白的小花。

　　别哭，我带你去找爹娘。男孩又说。

　　一旁的另一个男孩有些不耐烦，一直催促着他。你怎么又要做好人了？抓紧，一会儿有人追上，你也没命。

　　男孩点点头，在女孩面前蹲下。

　　上来吧？

　　女孩抹了抹眼泪，伏到男孩身上。接过他递过的那块糕点。

　　糕点甜甜的，有花香的气味……

　　“娘子，娘子？”

　　睡梦中，有人唤她的名字。

　　“潇潇，快醒醒。”是洛云琛的声音。

　　柳潇潇猛地一抖，从梦中醒来。

　　“怎么了？”洛云琛关切地抚着她的后背，“又魇着了？”

　　柳潇潇愣了片刻，眼神才恢复了清明。

　　她摇摇头：“无碍。”

　　洛云琛叹口气：“娘子今日休息不好，后天就要出发赴会。明日我不练武了，安心陪娘子歇息，多睡一会儿。”

　　柳潇潇点头，笑了笑，没说什么。

　　那个梦。

　　梦中的女子，女孩，男孩，都是如此熟悉。

　　这不是柳潇潇第一次做这个梦，以前在山上、在月渡门时，她时常会梦到梦中的大片大片的竹林，梦到领口处绣着粉白小花的男孩。梦到旁边有催促男孩的人，跟他说，快跑吧，一会儿你也没命。

　　那时她问师父林肃，为什么自己总会反复做这一个梦，师父告诉她，你有心结。

　　心结？她点点头，却还是没懂。

　　时候到了你自然就懂了。师父又说。

　　有时，柳潇潇会怀疑，这个梦来自她真实的某段记忆。但细细回想起来，自己又似乎没有被人追杀救下的经历。那是为什么呢？

　　也许是因为对江湖的畏惧与厌恶吧。

　　经过和柳家的商讨，柳潇潇决定，此次武林大会，随洛云琛出行。往日的柳家大小姐摇身一变成为洛家夫人，一时之间竟让她有些不适应。

　　“娘子，不用收拾太多衣物。”洛云琛看着远行惯了的柳潇潇，有些无奈，“我们这次出门并不会太久，要是想换新的，到了给你买便是。”

　　柳潇潇这才反应过来只是去赴会，而并不是长途修行。只好点点头，笑着重新收拾行装。

　　于是，一个微凉的、夏末秋初的清晨，马车从洛府大门门口离开，向着武林大会的举办地——隆城，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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