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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就这么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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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盛夏时日，正值晌午，太阳热气像是要焚了山，把朝月殿外水缸里的荷花都灼得打了蔫儿。知了声一浪高过一浪，连平日里随风浮动的垂柳也息了声响，叶儿在枝子上病怏怏地挂着。
朝月殿内，一声巨响，只见一名女子杏目圆睁，正把一封信笺拍到案上。她周身充斥着冷气，殿内气氛也是一片肃杀、寒气正盛，俨然是与殿外不同的景象。
女子淡淡扫了眼刚被她拍裂出缝隙的雕花八角胡杨案，唇角一勾，食指敲了敲信笺。
“师父，您解释一下？”她笑笑。
被她唤作师父的人，外表年纪四十有余，一身白色对襟宽袍，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但在面前女子的笑容中……他还是打了个寒颤。
“师父，当初我拜在您门下，为的是讨个清净，”柳潇潇一脸寒意，“哪知道……是不是您跟我爹娘说，我想嫁人了？”
林肃冷汗直冒：“潇潇，真的不是为师，为师……”
“砰！”
案台被柳潇潇又一拍，猛地又裂开一条长痕。说好的质地坚硬千年不朽呢？堂堂月渡派掌门——林肃，一脸苦相，看着价值不菲的胡杨木案心疼地直哆嗦。
林肃边在祈祷着小祖宗别再发疯，边在心中暗自苦恼：他怎么就收了这么个徒儿呢？
说起这个，时间要回溯到四年前。
收柳潇潇为徒时，她才及金钗。那时的林肃，清早一推门便看见这个雪夜中独自上山拜师、一脸倔强娇蛮的小姑娘。他一感动就收为了亲传弟子，却不想，眼前的小丫头正是当今“江湖第一剑”柳三剑与“武林四美”之一冷梅娘的女儿。
也是，谁能想到这么个武林世家的大小姐，会拜入月渡门这二十八线小门派的门下？
但很快，他就明白柳潇潇来拜师的真实缘由了。
说也奇怪，柳潇潇是正经的武林大户人家出身，打从娘胎里出来就经受着江湖武艺和侠客之道的陶冶，身姿骨骼更继承了其父母，自小便是习剑的奇才。照此来说，她本应继承父母之道，延续江湖第一剑的血脉。但实际上，她个人却没什么仗剑天涯兼济天下的宏伟抱负。毕生梦想竟是远离武林、归隐田园，过上自己的舒服小日子。
——习武，练剑，打打杀杀多无趣啊。为何不能老老实实嫁个如意郎君，相夫教子，过过平凡人日子？
柳潇潇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她从小看过太多父母经历的江湖纷争，内心极厌习武。因此才暗藏着自己的小秘密，刚及金钗之年六溜了出去，拜入月渡门掌门门下，成为其亲传弟子。
明面上，她是找地方修行练武，暗地里是为了躲着家中习武论道的规矩。自从来了月渡门，她天天在门派里研究琴棋书画，琢磨着如何营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形象、为当未来的贤妻良母做好打算。
柳家本来就是习武世家，不讲太多繁复琐碎的礼仪。柳潇潇一跑，更是被彻底放养了，到现在都是一副野丫头心性。
但前些日子，林肃正盼着把这个小姑奶奶送回家的时候，就接到了从林府捎来的快信：
--请林掌门差小女速回，家中有要事商讨。
下面还有行小字。
--那个臭丫头片子！赶紧回家成亲！
成亲？林肃也吓了一跳。他天天看着柳潇潇在那儿琴棋书画得陶冶情操，比谁都清楚柳潇潇的主意，只是柳家给她定的婚事……对方八成又是哪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家，正触了柳潇潇的逆鳞。
林肃暗自感叹，这可千万不能让柳潇潇看见，小丫头要知道自己是回家成亲的，不得先血洗整个月渡门？
结果刚这么祈祷完，柳潇潇就从他身后把信笺夺了过来。
“……师父，您是不是早就和我爹串通好了？”柳潇潇看完信笺，一脸悲愤，“四年了，我都在外边儿待得好好的，怎么今儿他就忽然想起我来了？我是嫁不出去吗？这么早就逼我成亲……”
林肃安慰道：“别气，这，缘分命中注定嘛……”
“定个大白萝卜！”柳潇潇一咬牙，“我不回！回了那个家门，我就再也见不到您了！”
……哪是为了见我啊，你是怕你回去了就没人欺负了吧！
柳潇潇看林肃一脸为难，语气软了下来：“师父，您让我留下吧，您好好跟我爹娘说说。潇潇好好习剑，天天给您弹《秋月散》行吗？”
……你可别弹了！哪是给我弹的《秋月散》？音律一窍不通还偏逼着人听也就算了，连后山母鸡都被吵得一个月没下蛋！
林肃看着面前苦苦哀求的柳潇潇，佯装为难：“潇潇，你也不是不知道，为师也怕你爹娘啊。”
开什么玩笑，真当“江湖第一剑”不打人？
“好……连师父都欺负我！”柳潇潇见实在没了办法，一跺脚，“我不管！真有本事的话，就把我绑回去吧！”
林肃看了眼悲愤到夺门而出的柳潇潇，暗暗摊开信纸，研起了墨。
三日后，一行黑衣人深夜窜进月渡门，成功把柳潇潇……绑回去了。
*
十里红妆，满城灯火。成亲的热闹点燃了整座小城，锦缎从东街铺到西街，锣鼓声如同雷声轰鸣，响彻云霄。
柳潇潇蒙着盖头坐在轿子里，听着街道两旁行人的议论欢呼，内心满是悲怆。
从被绑回家后，爹娘和两个弟弟就对她进行一连串的洗脑教育，不停地说着新郎官儿家有多好多好，她未来夫君多么一表人才。据说，她夫君叫洛云琛，是远近有名的才子，七步能成诗，五步能作对。不仅相貌堂堂家财万贯，更是满腹经纶，受到不少未出阁姑娘的仰慕。
……说到底不还是个书生吗！这么多人仰慕，干嘛不把她们嫁了去！
虽然内心是一百万个不想出嫁，但听家里人说的，对方好歹不是个什么飞檐走壁浪迹天涯的大侠，是个挺像正常人的书生。柳潇潇坐在轿子里叹了口气，那，嫁就嫁吧，她本来的愿望不也是远离武林纷争、好好嫁人过安生日子吗。
不知行了多远，轿子轻轻落地。随着周围人群“哄”的一声炸开和“新娘子来咯”的喊声响起，柳潇潇知道，自己这是到了。
轿帘被掀开，一个人伸手扶了过来。柳潇潇心里一惊，她之前被娘亲讲过礼仪规矩，知道正要扶自己这位，正是自己未拜堂的夫君。可惜盖头太红，看不清面前人的模样。
柳潇潇正想搭上去手，却又想到自己是被胁迫着逼婚的，心里一阵不忿，一肚子气正没处撒。
“让让，我自己下去。”她扶着轿门，冷哼一声，提着喜服的裙角，手脚轻快地跳了下去。
跳下去的时候，只隐约听身旁那人笑了一声。
笑什么笑！
进香、拜堂、成婚……一套礼仪繁复琐碎，把柳潇潇累得半死。过了不知多久，才听见一声“礼成送入洞房”。柳潇潇舒了一口气，被人扶着坐在喜床上。
洞房是什么样的？尽管累了一天，柳潇潇也有些好奇。可惜盖头遮着她的全部视野，大红色覆盖着眼帘，使得她只看到隐隐有红烛跳跃的火光。室内弥漫着桂圆与椒枣的香气，暖意氤氲了满屋。
屋里一暖，身上更疲了。柳潇潇有些不耐烦，立刻就想一把把红盖头揭下。
“慢着，娘子作甚？”
揭盖头的手刚伸了一半，就被身旁人按住了。
进洞房后，她竟然没留意过身边的人。这位与她刚成亲的——夫君。
这声音还挺好听的？柳潇潇怔了怔，手也放下了。
“盖头，自然得是当夫君的来揭。”
话音刚落，大红盖头被挑开来，一双带着温柔的眸子毫无预兆地跳入柳潇潇的视野。
柳潇潇正对上男子的视线，不由地愣了愣。
面前男子身着大红喜服，唇角漾着笑意。鼻梁高挺，皮肤白皙，眼神似笑非笑，美目光辉流转，若偏要给这副容貌一个形容词，大概是……俊美绝伦。
柳潇潇脸上微红，有些暗暗吃惊。
长得……也还挺好看的？
似乎是发现柳潇潇看愣了，男子笑了笑，抿唇道：“娘子不满？”
柳潇潇赶紧回神，轻咳一声：“凑合吧。”
想了想，又不甘示弱地问了句：“夫君，我相貌如何？”
洛云琛笑笑：“如花似玉。”
“比起你呢？”
“有过之而无不及。”洛云琛点头。
不愧是读书人，夸人还能一套一套的。面前这位天上掉的相公，相貌脾气都对极了柳潇潇的胃口，而且也不是什么舞刀弄剑的神经病大侠。柳潇潇怎么看怎么满意，十分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点点头。
“睡吧，折腾了一天，乏了乏了。”柳潇潇边解了喜服边打了个哈欠，“……你看我干嘛？”
洛云琛一脸无辜：“洞房花烛啊。”
柳潇潇愣了愣，脸上飞起一片红霞：“洞什么洞！没心情，太累了！再说，我与夫君你还不相熟，洞什么房花什么烛？”
洛云琛盯了柳潇潇片刻，唇角微微勾起。
柳潇潇被他笑得毛骨悚然，脸颊一红，赶紧钻进了被子里。
红烛灭了，屋里一片昏沉。鸳鸯纹玉如意枕清凉袭人，蚕丝喜被也十分柔软。许是今天累过了头，柳潇潇刚钻进被窝，困意就一阵一阵地袭来。但身旁头一次睡了别人，却翻来覆去总是不能入睡。
翻腾了快半个时辰，她终于睡不着了，想悄悄瞧瞧洛云琛睡没睡。却没想到刚翻过身睁眼，便正对上洛云琛的一双眼睛。
“你……你为何不睡？”柳潇潇吓了一跳，声音有些微怒。
洛云琛甚是无辜：“看娘子啊，刚娶了这么貌美的娘子，就不许我兴奋一会儿？”
……行吧。不愧是书生，好话说起来太动听了。柳潇潇脸上一红，没了什么话说。
洛云琛的眼睛实在太好看，睫毛在夜里都能看出长得像把小扇子。她又跟洛云琛对视片刻，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夫君你……赶紧睡。”她把头埋了埋，脸颊微红。
“好。”洛云琛语气里带着笑意，手臂揽住了柳潇潇的腰。
人生理想算不算要实现了？远离江湖、嫁个如意郎君过个平凡安稳的日子？这个书生，也不错嘛。
看来嫁人也不算坏事……
拥抱让柳潇潇身上一紧，脸上更热，赶紧把脸往被子里埋深了。柔软的蚕丝凉被和着洛云琛身上似有似无的淡淡香气，使得她睡意很快浓了起来。
又过了片刻，室内的呼吸声平稳下来了。柳潇潇的梦里，已经有了男耕女织举案齐眉的画面，连闭上眼唇角都是勾着的。
“娘子啊。”
柳潇潇素来浅眠，不知过了多久，半睡半醒间，听洛云琛忽然开了口。
“既然成了亲，那我不瞒你说，”洛云琛淡淡道，“我的梦想，是脱离平凡的日子，当个仗剑天涯的侠客。”
哦……侠客啊。柳潇潇迷迷糊糊地想着。
侠客？
梦里织布种田的画面“哗啦”一声碎开，柳潇潇猛地睁眼，坐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求收藏！_(:з」∠)_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