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化猫同人]药》苏似隐

35、斩妖

　　“因为鵺的执念牵系在他们身上。”
　　卖药郎看着停留在半空中一动不动的怪物，声音和缓：“妖物也好，人也好，即使是失去了记忆，还是会对自己执念的东西有特殊的感情。”
　　“因为牵系着他们，所以会被他们的情绪影响，而感受到痛苦和悲哀。可是没有了记忆，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就容易因为无由的折磨感到怨恨。”
　　卖药郎静静地望着它：“所以——会想办法逃离这样的怨恨，也就并不奇怪了。”
　　亚纪静静听了一会，才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其实，因为能够感知他们的情绪，所以你很早就察觉到了他们父子兄弟之间的矛盾了。但是由于你认定自己为鵺，碍于鵺的本性，你不能随便杀人，所以你需要一些事情，来判定他们为‘恶’。”
　　亚纪看着鵺甩了甩尾巴，便继续往下说：“靠着一些手段，引发他们间的矛盾——可以是附身在宅邸中的人身上，比如厨娘、管家...也可以是扮成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离间他们之间的感情，比如那个养子伊势信彦。”
　　鵺朝亚纪龇了下牙，便没再动作了。
　　“靠着这样的方法，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让他们离心。子欲弑父，为大恶，你就有了下手的理由——靠着一些小小的手段，让他们自食恶果。”
　　亚纪轻声问它：“成功的滋味，怎么样呢？”
　　像是被激怒了，鵺长鸣一声，冲了下来。
　　卖药郎摇了摇头：“鵺的理，究其根本，也不过是一个备受折磨，想要从这种无边痛苦里解脱的人，无奈的挣扎罢了。”
　　退魔剑的齿关微颤，却并未咬合起来。
　　卖药郎单手揽着亚纪朝旁边滚了开来，有些狼狈地避开了这一击。
　　卖药郎有些意外地一挑眉：“哦呀，还差了什么呢？”
　　“想要解脱并不是只有杀死对方一种方式，化开他们父子兄弟之间的隔阂，未尝不是一种好方法。只是...”
　　亚纪看着一击扑空，扭过头来望着他们的鵺，眯起了眼睛：“出于好意做出的事情，有些时候阴差阳错，会造成比恶意的行为还严重的后果。意外可能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到最后变得无法收拾，只能用性命为代价，从中获得解脱，也是有可能的。”
　　“那么...你的‘理’到底为何？”
　　卖药郎将退魔剑竖在身前，其上拴着的铃铛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还请您——细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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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势家的夫人，死掉了。
　　【真可怜啊。】
　　看着失魂落魄的伊势老爷和已经懂事的大公子悲伤的模样，寄身于樱花树上的那一抹残魂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悲伤。
　　日子一天天过去，心里的悲伤依然没有消散。
　　更糟糕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痛苦把伊势老爷变得麻木了起来。哪怕孩子之间的矛盾日益激化，甚至开始对这个父亲抱有怨言了，他也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他的时间，仿佛在伊势夫人死去的那一刻就停止了。
　　对于前面的两个儿子，伊势老爷按照伊势夫人死之前的态度对待，可导致伊势夫人难产而死的第三个孩子就不一样了。
　　在伊势家的三位男主人看来，他是直接导致伊势夫人死去的罪魁祸首，是这一切痛苦的根源。
　　可他又是伊势家的血脉。
　　恨不得又根本爱不起来，被冷落和忽视便是正常的事情了。
　　不知世事的孩子从茫然到自责，再从痛苦到怨愤，扭曲着落下了地狱。
　　困囿于樱花树里的残魂只能静静地看着这一切，默默忍受着从最小的孩子身上传来的，阴暗又扭曲的情感。
　　【为什么...我的心里会这么难过呢？】
　　从伊势夫人去世的时候，这个家里，就没有欢声笑语了。
　　大家不再会在空闲的时间聊天，互相开解互相劝导，一起开心一起难过。而是一个个闭紧了嘴，冷漠地闭上了心门，然后默默累积着怨愤，进而，从心底里开始腐坏。
　　一个，又一个。
　　最小的孩子彻底坏掉了，却装出了一副乖巧的样子，把次子拖下了深渊；紧接着，口无遮拦的次子用‘不能练武的家伙在我们这种武道世家和废物也没有什么区别’这样的话语，放出了长子心里的野兽。
　　兄弟三人，开始互相仇恨，互相折磨了起来。
　　【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被他们的仇恨、愤怒和阴谋得逞后扭曲的快意包围着的樱花树渐渐失去了生机。
　　【我要怎么办才能让他们之间的怨恨消弭掉呢？】
　　樱花树上的残魂苦恼着。
　　在残魂越来越虚弱的时候，她听见家里的仆人讨论着猎人的事情。
　　“虽然平日里经常争执不休，但是一旦野外出现了伤人的野兽，那些猎人还是会组成小队，自发地消灭野兽呢，真是可靠啊。”
　　【他们三兄弟争吵，只是家庭内部的矛盾。如果引入一个外来人，对他们造成威胁，他们就可能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了吧。】
　　樱花树上的残魂这样想着，斟酌了许久，然后在伊势家所有人的记忆里虚拟了一个‘伊势老爷的养子’出来。
　　【这样一个会对他们的财产造成威胁的家伙，肯定能让他们放下那些小矛盾的。】
　　这样想着，虚弱的残魂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只可惜，在她休息的时候，计划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变化——
　　伊势三兄弟的确一致对外了，但是他们并没有把仇恨的利刃对准那个虚构的样子伊势信彦，而是憎恶起了那个记忆里带来养子的家伙，伊势家的当家人，伊势老爷。
　　在梦中，那缕残魂被突如其来的汹涌恶意吞没了。
　　痛苦挣扎间，恍惚有一个年轻而温和的男声在耳边说着话。
　　“世界上有鵺这种妖怪就好了...这样的话，他就能够除去坏人，我就能多一些时间在家里陪你们了。”
　　醒来之时，残魂失去了所有的情感，只留存着寄身于樱花树上之后的记忆，化身成了那个凭借主观判断善恶并加以惩戒的物怪，鵺。
　　【子欲弑其父，大恶也，当以极刑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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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魔剑出鞘，只不过是一瞬的事。
　　亚纪在刺眼的光芒中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她的面前就只剩下了披散着长发的卖药郎和晕倒在屋内一侧的侍女梨花了。
　　捡起地上的头巾，拂去上面的灰尘，亚纪走到了卖药郎身前，替他束发。
　　卷曲的发丝很是柔软，摸起来像是猫咪的毛，卖药郎低下头的模样很是乖巧，纤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盖住了漂亮的眼睛。
　　“好了。”
　　亚纪笑着后退一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视线又不自觉地落在了卖药郎那只受伤的手臂上。
　　看着被鲜血染红的破碎衣袖，亚纪皱着眉头抱怨着：“鵺的爪子真利啊。”
　　卖药郎笑着摇摇头：“很快就会好了。”
　　亚纪瞪了他一眼，扭头去看梨花的情况了。
　　“下次小心些，别挡在我前面了。真是的，你受伤要好久才能好呢。”
　　卖药郎看着她嘟嘟囔囔的背影，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也朝着她的方向缓步走了过去，停在了她的身侧。
　　“药郎，你来看。”
　　蹲下身子的亚纪指着梨花身边的那半截有成年男子小臂大小的树枝，有些奇怪：“这是什么？鵺用来制造幻境的东西么？”
　　卖药郎蹲下来仔细看了看：“这是樱花树的树干——应当是伊势夫人寄身的那一棵树枯死之后留下的一部分。”
　　亚纪叹了口气，露出了复杂的表情：“这样啊...如果没有害的话，就把它还给伊势老爷吧。”
　　“留个念想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