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华》棗棘

45、释怀

　　“早，我的好妹妹！”
　　我抬头冲林晴笑的温婉：“早。”
　　她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我有些讽刺的笑了笑，论演戏，我们都是个中高手。
　　林晴先我一步走了，江晔南似乎为昨天打我的事愧疚，一直小心翼翼的，但凭我对她的了解，她是坚决不会同意我早恋的。
　　我有些茫然。她还是对我很好，跟以前一样的好，但是，那件事就像一道鱼刺，哽在我的喉咙里，我没办法忽视。我想，这就是为什么她给了我一耳光我却不怪她的原因吧。
　　我不知道我是在自欺欺人，还是，事实真的如此。
　　“小凡，晴晴她课本忘带了，你走的时候给她捎过去。”
　　“知道了爸。”
　　我手里掂着那本书，眼里闪过一丝冷意，不急不忙的向林晴班走去。
　　林晴看到我，惊讶的不得了。
　　这时正当上学高峰期，教室里的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天时，地利，人和。
　　我亲热的凑过去，挽住林晴的手臂：“冉冉，你说你怎么这么马虎？上个学都能把课本忘家里。”
　　声音不大不小，但我把每一个字都咬的异常清晰，尤其是冉冉，我敢肯定，周围的人肯定都能听见。
　　果然，林晴在听到我叫她的那一瞬间，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行，我在心里冷笑，她总算是“破功”了。周围已经有人窃窃私语了，有胆子大的女生甚至都凑了上来。
　　“晴晴，为什么叫你冉冉啊，以前没听说你有小名啊！”
　　“是啊，你名字里也没有冉这个字，这你以前的小名啊？”
　　“可是你姓林，你表妹也姓林——这？”
　　······
　　我忙捂上嘴：“冉——哦不，晴晴，我不是故意的！”我抽了抽鼻子，眼里蓄满了泪水，“我以为她们都知道，我、我叫惯了，一时忘了，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林晴的脸已经冷的可以刮下一层霜了，可她却不得不对我好言相劝。
　　有些事情，一旦知晓了它的内幕，你就不见得会笑的出来。因为不知道，看似感动的瞬间，背后究竟是虚伪，还是无所谓。
　　你也不会知道，在你察觉到幸福的同时，隐藏的是真心，还是一个接一个的谎言。
　　就如同现在的我和林晴。
　　我们不能明目张胆的吵架，但往往背后使绊子，却比明的更要残忍。
　　这个世界真的是因果轮回。
　　当天下午，我就被绑架了。
　　当然不会是林晴，她不会，也不敢。而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乔思璇，除了她，我当真想不出第二个有动机的人。
　　我的眼睛被蒙上了，只是鼻翼间腐朽的味道和大门哐当的声音提醒着我，这似乎是一个破旧的工厂。
　　“主子，人已经带过来了。”
　　“你们下去吧。”
　　低沉黯哑的男声。
　　我却陡然浑身一震，不是乔思璇，是个男人！
　　我压住内心翻涌的恐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点：“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
　　“三年了，三年都不曾见面，你竟然把我忘得这么干净。”
　　我努力睁大眼睛，可还是一片黑，根据声音的来源处，似乎距离我有一定的距离，我隐隐察觉出他声音的熟悉感，三年，难道——
　　我吃了一惊：“乔思哲，是你？”
　　“呵，想起来了？”
　　“林凡，你真是心狠，我那么喜欢你，你却连一眼都不肯看我，当初有周传源，那现在呢？陆辰摆明了就是玩你的，你他妈的也同意跟他在一起！”
　　“我是有多下贱，你才会看不上！”
　　我一窒，只觉得他可怕的紧：“乔思哲，不是那样的，我——”
　　手脚已经有了知觉，我一把拿下眼上的黑布，看着远处向我走来的乔思哲，他表情扭曲的狰狞至极，哪里有半点我平日里见到的和煦优雅，我觉得我应该立刻扭头跑掉的，然而脚却像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
　　恍惚间，乔思哲已经来到我的面前，顿时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我吓了一跳：“乔思哲，你喝酒了！”
　　他不说话，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目光深邃。半晌，他才打了个响指，很快就有两道身影闪了进来：“把她绑起来。”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乔思哲，他真的是个恶魔，只是我，却把他错看成了天使。
　　回过神来，我便不再犹豫，转身就要逃跑，然而没跑两步，就被人按在了地上，双手背后，手脚麻利得很，只是几十秒的时间，我便被五花大绑的绑了起来，乔思哲示意他们扶我起来，顺势从口袋里拿出一方帕子，我惊恐地看着他，努力的想要后退，却忘了自己双脚受制，这么一仰，便倒了下去。乔思哲这次到没有扶我起来，只是蹲下身子，眼里带着缥缈的笑。
　　“乔思哲，你混蛋！”
　　乔思哲看着我怒极的表情，笑意更深：“林凡，我他妈的就是个笨蛋，才会忍你忍到今天！”
　　话一说完，他便粗鲁的扣过我的肩膀，用布蒙上了我的眼睛。一股极大的恐惧感从心底滋生，瞬间就挤得我几乎炸裂。我手不能动，脚不能动，眼睛也看不见。只有漆黑，蔓延的无边无际的漆黑。
　　这种深刻的无助感简直要把我逼疯。
　　“你们，都出去！”
　　听到乔思哲冷冷的命令声，我当下心里一个唐突，虽然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但声音仍然不自觉的发颤，“你到底要做什么！”
　　“做什么？”
　　乔思哲笑了几声，却没了下文，周围一片冷寂。黑暗中，我感觉到他轻微的呼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内心没来由的慌乱起来，恐惧感像妖娆的罂粟般，一点一点，蚕食着我最后的勇气。
　　“乔思哲，你不能——呜呜——”
　　我半跪在在地上，下巴被乔思哲强制性的抬起，被迫迎合着他的吻。
　　以如此屈辱的姿势。
　　我下意识地想要用手去推他，才猛然想起来双手被绑的事实，想要后退，可他的手掌却抵在我的脑后，动弹不了丝毫，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被迫“迎合”他的强吻。
　　乔思哲的吻跟周传源和陆辰的完全不同，是那种残暴的不带一丁点儿怜惜的狂野，除了胀痛的生疼的嘴唇，我几乎没有任何感觉，只是这个吻，亢长到我神经恍惚。
　　我不知道这个吻持续了多久，只是觉得，它再长那么一点点，我或许就因为窒息而死掉。
　　乔思哲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让我晕过去。
　　他手一松，我体内最后一丝气力也随之被抽空，没有了支撑，我一下子便倒了下去。我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外界的空气，奈何唇里齿间，都是乔思哲的气息。
　　冷冷的，一丝一丝侵入我的身体，这个认知几乎让我绝望。
　　我以为，这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了，可乔思哲用行动告诉我，这只是个开始。
　　衣衫的破裂声，在破旧的旧工厂里显得尤为清晰，我当下就觉得胸前一凉，然后凄厉的寒风便夹杂着冰凉的空气顺着敞开的前襟，一股脑的钻了进来。
　　这似乎是暴风雨来的前兆。
　　我想我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的。然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睁大眼睛，四周还是黑漆漆的一片，我甚至看不到，近在咫尺的，乔思哲的表情。
　　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面对这样的凌辱，我竟然可以做到无动于衷。似乎连呼喊都变成了一种多余。然而当乔思哲的指腹抚上我的肩膀的时候，我还是没能忍住，浑身上下都轻微的战栗起来，双手下意识的挣扎，直至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手腕流下，手心里黏黏糊糊的，让我忍不住想要干呕，我甚至觉得，这时候我要是能看见该有多好，这样，我就会因为晕血而失去知觉，这样，我就不必以如此清醒的意识来亲眼目睹所受的屈辱。
　　我惊异于自己像个木偶一样一动不动，我惊异于自己连一句求饶的话都不愿说，我甚至惊异于自己竟然连一滴眼泪都未曾落下。然后，我便瞬间顿悟了。
　　原来，一颗心，早已麻木。
　　我读懂了空气里仅剩的那丝情愫，那是绝望的味道。
　　“林凡！林凡！”
　　“小林子！”
　　“小凡！”
　　······
　　破旧的工厂被人一脚踹开，嘈杂的脚步声瞬间充斥在我的四周，明知道自己看不见，可我还是忍不住抬了头，那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有丁忆的，有弥生的，有苏铭航的。
　　眼上的黑布被人迅速摘了下来，灯光太刺眼，我一时有些晕眩，忍不住微微眯了下眼，可我还是清楚的看见了，看见被丁忆一拳打倒在地的乔思哲，看见自己裸露的上半身上满是青紫的吻痕，我知道，这是他留下的痕迹，也会成为我一生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弥生已经迅速脱下外套，轻轻地披在我的身上，他眼里的心疼，我看得清清楚楚。
　　“丁忆。”我叫了他一声，声音沙哑的厉害，连我自己都难以置信，“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问，好吗？”
　　丁忆定定的看着我，眼眶微微有些泛红，许久，他才缓缓的伸出手，似是想要安慰我，可我却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反射性的拍掉他的手，身子不自觉的向后缩了缩，似是呢喃，又像是安慰自己。
　　“别碰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林凡！”
　　听见丁忆沉痛的声音，我有一瞬间的失神，抬起头，迷茫的看着他。
　　他铁青着一张脸，我能看到他极力压制的暴虐。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我抬起头，茫然的看着他。
　　“弥生，林凡就交给你了，其他的，我来处理。”撂下这话，丁忆终是没再停留，迅速出了工厂。
　　弥生看着我，半晌，才小心翼翼的捧起我的手，滚烫的泪水瞬间滴到手腕处的狰狞，火烧火燎的痛，可我愣是给忍了下去，心里没来由的一动，突然就原谅了他。
　　一年了，那件事都过去一年了，可我还是没能走出去，或许，丁忆说得对，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固执。
　　想来，弥生与我，又有何差别？他也是受害者，只不过他比我多了知情罢了，可我呢，却用冷漠据他于千里之外
　　我以为，他累了，倦了，自然会放弃的，然而他待我，却一如从前。我不知道弥生是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我一次又一次的无情的，可每当我受伤时，他总会出现，小心翼翼的安抚，唯恐惊了我的心。
　　想着想着，我便释然了，抬起头，对上弥生的双眼，粲然一笑，安慰的说道：“弥生，我想一个人。”
　　难得看到弥生脸上有如此多彩的表情。
　　“小林子，你、你——”
　　“我没事，你去看看丁忆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
　　我们都知道这句话代表着什么。
　　哪怕回不到从前，我也会选择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