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华》棗棘

24、周传源，你赢了

　　许久，我才凉凉开口：“周传源，你赢了。”
　　闻言，周传源一把抱住我，力度大的似乎要把我揉碎进他怀里。慢慢的，我抬起双手环上了他的腰，一字一顿，像是宣言又酷似警告，“如果有一天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你。”
　　他好笑的瞥了我一眼，眼神里却满满的都是认真，“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保证。”
　　我听着周传源近乎痴醉的呢喃，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这样也挺好。
　　看到丁忆传的简讯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有点事情，来一趟地下室。”虽然只是短短的几个字，但我却隐隐猜得出这与他突然回来以及夏染消失的一周有关，不是我敏感，只是，我不愿相信心中所想罢了。
　　等我到地下室时，夏染和丁忆都在，至于那个苏铭航，就不是我担心的了。虽然只有我们四个人，但能聚在一起也是挺不容易的。
　　整个晚餐都在一种极度诡异的氛围下进行的，就连一向多话的夏染，也罕见的寡言。
　　我把目光转向丁忆，面色微赫，“下午的事，对不起。”
　　丁忆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如果你指的是那个吻，我会把它当成是意外，况且，真要说起来，也是你吃亏啊。”
　　我：“……”
　　就是道个歉而已，丁忆你有必要把话说得那么惹人遐想吗？接收到夏染和啸天不怀好意的打探，我到底是定力不足，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当然，我也无比悔恨自己选了一个多么烂的话题。
　　“咳咳——那个，我是可以解释的——”
　　“结果怎么样了？”
　　“……”
　　丁忆，你非要在这个时间点打断吗？他似乎不需要我回答，只是颇为云淡风轻的开口，“你很喜欢的那个男生吧。”
　　我惊愕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到底是丁忆，还是这般了解我，只一眼，便知晓了我的内心。
　　不过我没有反驳他，只是很坦然的点了头。
　　丁忆微微笑了下，“要好好的。”
　　我心里一暖，回了一个无声的眼神。我就知道，他会祝福我的。只是，这么大的事，我却没跟弥生提起过，那臭小子，也不知道野哪儿去了，连个短信都不回一个。
　　心里想着弥生，眼神不自觉的转到丁忆那张俊颜，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了四个字，祸国殃民。
　　这厢，啸天也反应过来了，跳下凳子一溜小跑到我跟前，眼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绪，“你们、你们真的接吻了？”
　　“不是，不是。”我紧张的看着啸天，唯恐他误会，这小东西，净乱用词，“啸天，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你爸爸只是在做戏，懂吗？”
　　啸天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懂。你不是我妈妈吗？”
　　我汗颜，无可奈何的像丁忆求助，祸是他惹的，理应他来收拾才对。
　　“林凡。”
　　“恩？”我扭头，不解的对上夏染，这么温柔的声音，我还真是不习惯。
　　“我们要走了。”
　　话题转的太快。
　　我一愣，脱口问道：“我们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们？”
　　丁忆眼眸微沉，语气还是我熟悉的清越，“我们，就是我，夏染，还有啸天。”
　　难得见到夏染一本正经的样子，没想到宣告的事情，竟是离别。我是有猜到他要走，但没想到，是所有人。
　　我强压下心中的翻涌，佯装淡定的开口：“什么时候？”
　　“晚上十点的机票。”
　　我抬起手腕看了一样，八点半整。
　　我咬了咬牙，尽量压制自己的情绪。四年了，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四年了，就在我以为我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一个时，他们却亲口告诉我，他们要离开了，而且，归期不定。
　　我忍了又忍，到底也没能忍住，“我送你们。”
　　丁忆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眼波流转，半晌，才清浅的开口：“也好。”
　　听着机场陆续报次的声音，我还是隐约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苏铭航的幸灾乐祸，夏染眼中的怜惜，啸天泫然若泣的小脸，还有丁忆，那张无喜无怒的脸上终于起了波澜。
　　我看着丁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强先一步开口：“不要跟我说对不起！”
　　丁忆微微一笑，上前几步抱住了我，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我们会回来的，你也不会失去啸天的。”
　　“我相信你。”
　　语气平缓，却如同承诺一般。
　　我呆呆的看着那几道身影慢慢消失在我的视野中，心里空荡荡的，说不出的难受。
　　他们就这样走了。那些曾带给我无限希望与渴望的人，就这样突兀的消失了。一如他们突兀的闯进我的世界，无声无息。
　　我很想马上离开这个让我悲痛欲绝的地方，可是我发现，我根本就移不开步。掏出手机，我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拨给了周传源，“我在机场，你来接我吧。”
　　周传源来的极快，我看着他一脸焦急、满头大汗的样子突然就笑出声来。可不知怎的，笑着笑着，眼泪就跟着流下来了。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紧紧地抱着我，那种窒息的感觉，几乎让我沉醉。
　　我深吸了一口气，想自己真是完了。
　　“啸天走了，他们都走了。”
　　连弥生都不在我身边，周传源，我只剩下你了。
　　“小凡，你吓死我了！”
　　我感受到他的颤抖，更加用力的回抱他。很多年后，我才知道，那个来自凌晨两点连十个字都没有就挂断的电话，几乎要了他的命。
　　周传源什么都没有问，送我回去的路上，一直很温柔，纵然，我为了丁忆和夏染红了双眼。
　　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不会觉得自己是上帝的弃儿。
　　我想，我真是自私。
　　今天是他们走的第二天，可是我已经开始不习惯了，五年了，那个陪伴我五年的小男生就这样突然地消失了。手机里，是夏染刚发过来的邮件，整个屏幕都是丁啸天肆意张扬的笑。再次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孔，恍若隔世。
　　“小林子，你发什么呆呢，上学要迟到了！”我静静地看着弥生夸张的笑脸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啸天走了。”
　　说完这话，我便一眨不眨的盯着弥生看，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然而他却只是微微的惊讶了下，我以为，是我看错了。
　　“小凡，从一开始，他就不属于这里，也不应该属于这里。”
　　我微愣，随即苦笑，“弥生，我不懂，也不想去懂。”
　　弥生叹了一口气，伸开手臂拥住了我，轻轻地抚着我的背。我知道，这是他能给我的，最好的安慰。
　　“你们在干什么！”
　　我手一颤，下意识的推开弥生，周传源的脸色已经冷到不行了。我眉头轻皱，心里虽不乐意他对我不信任，但嘴上还是马上作了解释，“周传源，你误会了。我跟弥生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你不要想多了。”
　　“从小到大？”
　　周传源斜了我一眼，一把把我拽进他怀里，我揉了揉鼻子，真痛！弥生的脸色也不好看，声音也有些发冷，“你弄疼她了！”
　　周传源示威似的紧了紧手臂，挑衅道，“我的女朋友，我会安慰，不劳您费心！”

　　弥生渐渐把目光转到我身上，眼里阴晴不定。半晌，才缓缓开口，“还是那句话，你要是令她伤心，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看着弥生消失的背影，心里有几分愧疚，我从来都没有瞒过他，可这一次——
　　“在想什么？”
　　“想弥生。”
　　周传源的眼睛危险地眯起，“看来，你还没意识到现在实在谁的怀里。恩？”
　　我一愣，抬眼便看见他那双染了怒色的眸子，微微敛眉，“好了，别生气了。”
　　“那你保证！”
　　我有些不耐烦的推开周传源，“你够了，弥生跟别人不一样，我跟他，也没有那种意思。”
　　周传源的眼眸蒙上一层薄薄的怒色，危险又迷离，“林凡，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
　　偏过头，我不去看周传源那张难看到极点的脸。咬了咬牙，我没有错，为什么他不肯相信我。
　　“林凡，你真是好样的！”
　　说完这句话，周传源头也不回，转身便离开了。留我一个人在原地怔怔发愣。才第二天，周传源，这么快，你就忍不住了吗？
　　我苦笑，慢慢转身，走了相反的方向。
　　今天还要上课，我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那么多。可某人显然不这么认为。
　　“乔思璇，我再说最后一遍，让开！”
　　“如果，我说不呢？”
　　我眼神一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闻言，乔思璇捂嘴轻笑了几声，“林凡，你真是可悲！纵然你现在跟周传源交往了，可是，你却不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我勾了勾唇，压低声音靠近她，“那又如何？第一个跟我接吻的男生是夏染，第一个抱我的男生是弥生，至于第一个上床的——乔思璇，你觉得这很光荣是吗，还是说，你原来就是靠这个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的？啧啧，那我可真是比不了！”
　　果不其然，乔思璇的脸色陡然苍白，看向我的目光里似乎含着熊熊烈火，“不要自以为是了，周传源不是你要的起的！”
　　“要不要得起你管不着！”
　　直至乔思璇的背影慢慢消失，笑容才渐渐褪尽。我不由苦笑，不在意，怎么可能？
　　乔思璇，你最好祈祷你说的都是真话，否则——
　　“轰隆——”“轰隆——”
　　“该死！”我摸了一把雨水，匆匆忙忙的往住处跑，手机没电了，又不能通知凉音来接我。迫不得已，我只好拐进一道狭窄的巷子，走小路的话，应该会快一点。
　　可我一抬头，就再也迈不开步子了。
　　雷电交加处，赫然是周传源冷漠的身影。
　　我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进，脚下像是被粘住一样，竟动不了丝毫。他眼眸深邃的像是一潭湖水，满满的，都是我此刻狼狈到不行的身影。
　　四目相对，他突然倾身上前，吻了下去。
　　混着雨水的咸涩，我能做的，只剩下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许久，他才放开我，声音低沉，“我错了。”
　　我眼眸微闪，轻轻笑了下，伸出双手勾上他的脖颈，闭眼再次吻了上去。
　　无声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