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鹿梦》蓬莱小怪兽

8、记忆现

　　醒来的范唯夕，躺在医院的床上，大眼睛望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消毒水的味道并不明显，床头的百合花倒是清香许多。

　　“怎么样，还疼吗？”范妈妈的手抚着唯夕的额头，声音无比温柔。

　　唯夕回过神来，她不是跟堂哥廖峥溜进了姑父的部队胡闹吗？

　　她记得自己玩的很疯，往食堂的大锅饭里仍几把盐，在体能训练室里把器械拆的乱七八糟……然后，然后苦逼的被发现……准备爬墙遛了的时候……一着不慎，栽了下来……

　　唯夕手扶额，哎呦喂，她小霸王的一世英名啊！

　　猛地伸了伸小短腿想要做起。

　　“呲——”的一声抽痛。

　　这才发现，她的左腿上打了厚厚的石膏，动一动都生疼。

　　她疼的都要掉进豆子了，腿咋成这样了！

　　范妈妈赶忙按下疼的冒虚汗的唯夕，小声的埋怨：“别动别动，你的左腿骨折了，小腿肚上还划了长长的一条口子。让你捣蛋，再胡闹，就把你丢到你姑父那儿去让他收拾你。”

　　说着擦了擦唯夕额头上的汗珠，嘴上怪罪着手上却很是温柔。

　　唯夕躺在病床上，这才意识到自己瘸了的事实。

　　“夕夕——夕夕——”

　　一个橙色的团子风风火火的身影从门口窜来，快到病床前猛地急刹车。

　　来人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一遍抹着大汗，一遍嚷嚷：“啧啧啧，姐一不在你就出事儿了吧！让你趁着我不在和我哥溜出去玩儿！哼哼！”

　　傲娇的模样，小鼻子要翘到天上去了。

　　来人呢，正是未未大小姐本尊。

　　乖巧地和自己的亲亲姨母问过好后，好像看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眼睛一亮。

　　只见她凑到唯夕腿边，伸出小爪子戳了戳唯夕打了石膏的左腿。

　　眨巴眨巴眼睛，刚想进一步和石膏沟通感情，就感受到了唯夕苦大仇深的目光。

　　只能扁扁嘴，一脸不情愿的收回了爪子。

　　未未一屁股坐在了床边上，又戳了戳唯夕有点儿苍白的小脸蛋：“夕夕啊，你说说你，前几天在祠堂里晕倒，好不容易生龙活虎几天这又住院了，怎么辣么不让人省心呢。”

　　未未故作老成，软萌粉嫩的小脸上竟是配上了长辈教训晚辈的语气。

　　“噗嗤！”范妈妈忍不住笑了出来。

　　手指点了点作怪的未未，无奈又宠溺：“你呀你，也是个不省心的小不点儿。”

　　未未吐吐舌头，一脸娇憨。

　　和未未扯七扯八胡闹了一阵后，唯夕又犯困了，眼皮子不住地打颤。

　　未未放轻音量，和姨母告别后，悄悄离开了病房。

　　夜晚，唯夕睡饱了，悠悠转醒。

　　她盯着医院洁白的天花板出神，心里疑惑中又有着迷惘。

　　微微妹妹是真的吗？怎么又梦到了她？她为什么和我的名字一模一样？

　　看到的一切都那么真实，但如果是真的……

　　手忽地抓紧了被子。

　　那，那几天前的噩梦……不是梦？是真的！

　　唯夕真的慌神了，好不容易从几天前的噩梦里走出来，努力的说服自己那一切都是假的。她没有被绑架，没有饥饿，没有受伤。

　　她又想起自己额头上的红肿，和胳膊上的伤口。

　　原来的她还可以安慰自己，额头是在祠堂晕倒时撞伤的，胳膊……胳膊许是被什么东西划伤的……

　　现在想来，划伤？怎么可能！

　　她遭遇的一切竟可能都是真的！她真的认识了一个妹妹，她真的曾经别绑架，真的逃跑过，真的遇到了那个……那个受伤的大哥哥……

　　想到梦里重新见到的微微妹妹，她怎么不认识自己了？还和自己一样的名字？

　　许许多多的思绪仿佛在脑海里打了一个个死结，唯夕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躺在床上放空大脑，索性不在多想。

　　不久后又再次陷入梦想……

　　——————

　　深夜，研究室。

　　唯夕从回忆中缓过神来，看着未未站在身边，手指一遍遍摩挲着玉佩。

　　“夕夕……这……”是未未急切的询问。

　　唯夕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定定地看着未未：“未未，你还记得我跟你提到过的微微妹妹吗？”

　　未未回想着，突然一脸的惊异：“你是说，这，这是她的玉佩？”

　　唯夕摇摇头：“准确说，是她送给我的玉佩。”

　　“那不是梦吗？怎么可能梦里的人还能送给你玉佩？”未未不可置信的说着，“况且，就算是她送的，你怎么可能还带到了现实里！这不科学！”

　　“而且，而且……你不是很久都没做过那个梦了吗？”未未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

　　唯夕抬眸望向她：“你还记得吗，我不再做梦，是在我爸妈去世之后……”

　　未未愣住。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唯夕站起身来：“我有种预感，爸妈的死跟这个梦脱不了干系，还有爷爷奶奶……”

　　她一把拿过未未手上的玉佩，向外走去。

　　“夕夕！你去哪儿？”未未喊道。

　　“回家！”

　　留给未未的是一个急匆匆的背影。

　　未未跌坐在椅子上，眸光瞥见工作台上的瓷碗，瓷碗在灯光的映照下愈发莹透，里面的嫣红缓缓流淌。

　　*

　　匆匆回到了家里，已是天光微亮，唯夕径直来到了卧室。

　　她掏出钥匙打开一个角落里的抽屉，抽屉里满是叠落整齐的笔记本。

　　“找到了！”

　　唯夕拿起几个笔记本，里面是她十岁前几年的日记。

　　有件事情唯夕没有告诉未未，她的记忆其实是不完整的。

　　自从爸妈去世后，她的脑海里对那个世界的记忆，好想就被人抹去了，直到爷爷最后也离开了她，她才渐渐开始想起曾经的那些记忆。

　　第一次是看到那幅画时想起了什么，再有，就是刚刚看到那个瓷碗想起的片段。她意识到，或许记忆需要什么外物的刺激。

　　急忙翻开笔记本，寻找着自己记录的梦。

　　她没有翻看从前日记的习惯，而此时此刻，她心中却无比庆幸着自己写下了种种过往。

　　指间划过一行行的字迹，回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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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次摔断腿之后，唯夕很长一段世间做梦都没有梦到微微妹妹。

　　再次梦见微微妹妹，是在一次爬山中意外走空，滚落受伤后。

　　意识清醒时，唯夕发现自己出现在一扇窗户下。

　　她伸伸胳膊踹踹退，竟是丝毫没有滚落后受伤的疼痛感。

　　还在惊奇着，窗户里传来了气恼的女声。

　　“小小姐，女子进食不可露齿！嬷嬷说过很多次了，糕点要小口小口吃！再来！”

　　唯夕听着一个哆嗦，耸耸肩，好奇的趴着窗户向里面望去。

　　只见，一个年纪稍长的嬷嬷严肃的站在桌前，她面前的桌子上满是各种糕点，一个藕荷色衣裙的小姑娘坐在桌边的凳子上。

　　小姑娘梳着垂鬟分肖髻，簪着一对粉蝶戏花钗，正懊恼的嘟着小嘴，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看仇人一样盯着手上的一块糕点，正是“范微熙”。

　　“微微妹妹！”

　　唯夕开心极了，忍不住叫了一声。

　　此时屋里的小姑娘好像受惊了一般，猛地朝窗外看去，眼睛瞪得老大，无视身旁嬷嬷紧皱的眉头，惊喜地唤道：“仙女姐姐！”

　　站起身来想要出去，被嬷嬷拦下：“小小姐莫要任性，哪儿来的仙女姐姐，跟奴婢继续学习礼仪。”

　　小姑娘急了，不管不顾的跑了出去。

　　见到唯夕，小姑娘一下子冲上前去紧紧拉住唯夕的手，眼睛亮晶晶的。

　　“仙女姐姐！上次你怎么消失了！我跟祖母说，祖母还说我是魔怔了！来来来！我带你去见我祖母！有好多好吃的呢！”

　　还没说完，小姑娘就拉着唯夕往院子外面跑去。

　　嬷嬷的喊声从身后传来，小姑娘毫不理会，飞快跑着，头上的蝴蝶翅膀一晃一晃的甚是灵动。

　　唯夕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被拽到了另一个古朴的院落里。

　　一路上奴仆有条不紊的干着活，恭敬的问安声此起彼伏。

　　进了正堂的门，满是大气尊贵的感觉，侍女分至两侧，具都是恭敬的行礼，小姑娘左一个红渠姐姐，右一个红沁姐姐的甜甜回应着，唯夕被她拉着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直到被拽到一个老妇人的身边，唯夕才缓过神来。

　　小姑娘的声音再次响起，娇娇软软：“祖母祖母！你看！我把仙女姐姐给您带来啦！微微没有说谎！”

　　眼前的微微妹妹正摇晃着一位老妇人的胳膊撒娇。

　　唯夕看着这个雍容的老妇人，只见她侧卧在榻上，榻上铺着猩红洋罽，腰枕着大红金钱蟒靠背。头戴金丝牡丹抹额，身着绛红常服，虽是富贵年长，但眉眼中有着身份滋养的矜贵之气又有着长者的从容智慧。

　　她摸着小姑娘的脑袋，挂挂她的鼻子：“又淘气了？”

　　小姑娘一呆，起身把唯夕向前推了推，老妇人竟是仍看不见。

　　“祖母！你看不见仙女姐姐吗？”

　　雍容的老妇人无奈又宠溺的摇了摇头，摆摆手招呼小姑娘坐在她身边。

　　右边几上汝窑美人觚内插着时鲜花卉，唯夕愣愣的呆立在一旁。

　　唯夕和小姑娘目光相撞，小姑娘突然意识到，只有自己能看到她的“仙女姐姐”。

　　半晌，小姑娘神色恍惚的告别了祖母。

　　回到小姑娘的院落，她沉默着拉着唯夕进入闺房。

　　关上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唯夕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着泪珠子，此时的唯夕心中也是一片迷茫。

　　小姑娘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襟上。

　　“仙女姐姐！只有我看到到你，你不要消失，留下来和我一起好不好。”

　　小姑娘伤心害怕急了。

　　唯夕想到，上次的消失可能真的吓坏了微微妹妹，但也无法应答。

　　突然的，小姑娘好似想到了什么。

　　她从一个妆匣里翻出了一块环形玉佩，捧着玉佩欣喜的跑到唯夕面前要给她戴上。

　　唯夕茫然的伸手抹着微微妹妹给她戴上的玉佩。

　　一抬头，只见微微妹妹也掏出了脖子上带着的玉佩。

　　一环一扣，竟是一对玉佩。

　　小姑娘开心的拉着唯夕的手：“仙女姐姐，圆净大师说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想要留下却留不下的人，可以给她戴上，这样我们再不会走散。”

　　唯夕看着微微妹妹眉眼弯弯的笑颜，摸着脖颈的玉佩，也是笑了起来。

　　在夜幕降临之时，唯夕再次从微微眼前消失，留下一脸泪痕的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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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室里，唯夕盘腿靠在床边，窗户外照进的晨曦洒在明亮的室内不甚明显。

　　笔记本散落一地，唯夕翻过一页又一页，记忆的碎片一点点回溯。

　　微微妹妹，玉佩，还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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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唯：咦，怎么又回来了！
微微：圆净大师！！你唬我！！你难道不知道，熊孩子忽悠不得嘛！！！
圆净：这，，，这不怪我啊！时机未到！时机未到！
微微：嘤嘤嘤！打你哦！
小唯：淑女！微微，女孩子要矜持！
某男：小唯，我就喜欢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
小唯：（害羞脸）
微微：……
圆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