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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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大亮，云玄就御剑回纵云仙山。银白色的长剑上，柔梦站在云玄身后，害怕地抱着他的腰。
“冷吗？”云玄右手掐诀，用灵力抵御迎面袭来的寒流，微微偏头问。
柔梦牙齿打颤，“不冷。”她就是害怕，双腿发软。
云玄道，“不要怕，不会掉下去的。”他抬手在小姑娘眉心轻轻一点。
柔梦愣愣地捂住自己的额头，好一会儿才开口，“……哥哥，我不怕了。”
云玄目光柔和，“回到宗门，你就不能唤我哥哥了。”
“为，为什么？”柔梦结结巴巴，“柔柔打杂很厉害的，哥哥不要丢下我。”
“我不需要一个打杂的小姑娘。”
“那，那柔柔给哥哥捏肩捶背。”
云玄手指握成拳，抵在唇边低低笑了笑，“真是傻，等回到宗门，你就该唤我师傅了。”
柔梦瞪大眼睛，“是真的吗哥哥？”
云玄道，“还叫哥哥？”
柔梦忙开口，“不是哥哥，是师傅。师傅！柔柔会一辈子给师傅捏肩捶背的！”
云端之西有仙山，名为纵云。
纵云仙山，连绵数千里，坐地之广，如同仙府桃源。
峰顶云崖，云亭旁。云玄收起剑，牵着小徒弟的手往流云峰走。
一路穿花拂叶，不知走过多少琉璃阶桥下河，才到“武神殿”前。
“云玄师兄！”
“云玄师兄！”
……
路过的弟子纷纷抬手作揖，见云玄牵着小姑娘的手走远，才议论纷纷起来。
“两个多月不见，云玄师兄又好看了不少。”
“师兄牵着的小姑娘是谁？是我们的小师妹吗？”
一少年冷道，“真是好记性，师傅他老人家八年前就说了不会再收弟子。”
“那你说那小姑娘是谁？总不能是云玄师兄的妹妹？”
少年摇头道，“你们真是没救了。那是云玄师兄的小弟子，我们的小师侄。”
武神殿里。
云玄端正跪坐于青玉案前，见一旁的柔梦有些害怕，他低声道，“别怕，师祖他老人家最和善不过。”
殿角香炉里的犀角香无火自燃，云玄目光落在殿门，果然见一袭青衫如柳的天机道人走了进来。
天机道人虽在八百多年前就已成名，外表却是个十分俊美的年轻男人。发如墨，身姿挺拔，看起来十足十的仙风道骨，明月清风。
“好不容易下山一躺，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天机道人手握竹笛，先是看了柔梦一眼，才看着云玄开口。
“事情已办完。”云玄道，他牵着柔梦的手起身，走到殿中央。
“师傅，这是徒儿刚收的弟子，柔梦。”他示意柔梦跪下。
天机道人坐到自己的桌案前，闻言看了小姑娘一眼。这一看，他眼里多了些笑意，“玄儿，你可知她是谁？”
云玄犹豫了一下，道，“徒儿知道。”
柔梦眼眶一红，不敢抬头看自己的师傅，她对天机道人重重地磕了个头，“不关师傅的事，是我，是我一直在骗师傅。”
说完，她全身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整个人仿佛瞬间生长一般，从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长成了一个十七岁的大姑娘。
“师傅。”柔梦跪到云玄面前，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徒儿知错。徒儿曾经想把一切都告诉您，但徒儿不敢，徒儿真的害怕，害怕师傅讨厌我。”
云玄叹了口气，把柔梦扶起来，“哭什么？”
“别丢下我师傅，我只有师傅一个人了。”她抽抽噎噎地开口。
天机道人喝了口茶，笑道，“好了，别哭了，再哭，师祖这法器可不给你了。”
柔梦愣愣地看向天机道人，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去吧。”云玄目光柔和。
柔梦鼓足勇气，又重新跪在天机道人面前，“柔梦，见过师祖！”
天机道人将一直拿在手上的竹笛递给她，轻声地道，“这支竹笛，跟你师傅的“伏火”同出一门，以后它就是你的法器了。法器随主，你要好好修炼，切莫辜负你师傅的期望。”
“是！”柔梦重重地磕下头，双手接过竹笛。
·
围屏前，天机道人同云玄面对面跪坐。两人面前摆着一张棋盘，棋盘上黑白两子交锋已久，却始终分不出胜负。
“你师叔这一走，也有十六年了。”天机道人执黑子，仿佛叹息般开口。
“徒儿也没有想到，会在幻月城遇上师叔的女儿。”云玄垂眸。
“冥冥之中，缘分注定。”天机道人落下一子，笑了笑。他道，“不说这些了。此次下山，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云玄道，“师傅，小周国兽潮异变之事，您是否已经知晓？”
天机道人沉默片刻，道，“人间的王朝气运，是修士最不能沾惹的。玄儿，不管你看到什么，知道什么，为师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插手。”
云玄自幼由天机道人扶养长大，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低下头，“……师傅的话，徒儿明白。”
“生死有命，玄儿，这是修道之人一开始就学会的道理，你不必为此自责。”想了想，他又道，“为师推算过小周国的国运，它气数已尽，大罗金仙也难救。”
良久，云玄开口，“师傅，徒儿在十渡城发现了凤凰的踪迹。”他将自己在酒坊遇上苏洛衡，以及在神鬼十八关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天机道人。
“苏洛衡此人来历不明，不可信。”说完，云玄总结了一句。
虽然从不理会世俗中事，也并不知道无忧大陆有没有北邙山这座山，北邙山里有没有七杀真君这个人，但云玄很清楚，苏洛衡，不可信。
天机道人脸色凝重，他起身走到窗前，好一会儿才开口，“从今日起，你不许再下山。”
云玄惊愣道，“师傅！”
“玄儿，为师这是为你好。魔族已经勾结了小周国，不论是凤凰蛋还是兽潮，都是引七城的修士去送命罢了。”
天机道人叹了口气，似乎从六年前秦非人身受重伤，天昭院乱成一锅粥开始，魔族就在域外虎视眈眈。
电光火石间，他似想到什么，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记住为师的话，不要插手任何关于小周国的事。”说完，天机道人转身离开。
武神殿遥对面，一座书楼立在陡峭悬崖边。
青松下，瀑布飞流，雾雨朦胧。
天机道人坐于卷云案前，手指落在一幅卷轴上，似在寻找什么。良久，他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难怪天昭院乱成这样。”他复杂地开口。
六年前，秦非人偶然得知域外有血如意的消息，惊喜之下，一个人去了域外之境。
然而域外之境凶险异常，秦非人固然修为高深，也难以抵挡魔气入侵。于是他从域外之境回来没多久，就修为下降，心魔缠身。
当时所有的修士都知道秦非人身上有魔气，但所有人都没有怀疑，秦非人被魔气入侵，身上有魔气很正常。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包括天机道人自己。
但如果，那个回来的“秦非人”不是秦非人呢？真正的秦非人已经死在域外之境了呢？
天机道人只要一深想，就觉得头皮发麻。六年，整整六年，他们放了一个大魔头在无忧大陆。
但凡“秦非人”有半点动作，他们早就死了。
魔族之所以让人忌惮，就是因为魔族没有心，他们生来就缺乏感情，只有血腥，虐杀、战乱才能激起他们的斗志。
难怪秦非人一回来北落山就开始封山，难怪天昭院会乱。一开始他还以为是秦非人重伤在身力不从心，可现在想想，没有“秦非人”的允许，天昭院能乱成这样？
他深吸了口气，起身走到书楼外，御剑去了沧离关。
沧离关距离纵云仙山有半个多月的路途，天机道人修为深厚，三天就到了沧离关上空。
他停在云海中，目光落在下方连绵山脉上，神色冰冷。
飞鹰盘旋不落，雪山上，黑压压一片的妖兽仿佛蚂蚁一般，在山脉上不停地蠕动。连绵不绝的山脉，数不清的妖兽，叫人背脊发冷。
这就是兽潮，每到隆冬月就要来临一次的兽潮。
往年的兽潮都很容易避开，因为妖兽没有足够的灵智，它们只会追随着王移动。王到哪里，它们就到哪里。这时候只要人类修士出面解决掉这个王，或者将这个王引去别处，那么兽潮就完美解决。
但今年不同，因为今年的兽潮里，出现了十只王。十只皇者等级的银月魔蛟。
一只普通的银月魔蛟已经让人心生惧意，更遑论是只皇者等级的？
即便是天机道人，面对十只皇者等级的银月魔蛟，也只有六分胜算。
好一个虎视眈眈的魔族！
天机道人御剑从高空落地。在雪山脚下，数百名修士如临大敌地看着天上来客。
等天机道人的身影出现，众人才松了口气。不怪他们草木皆兵，实在是这几天从天而降的火赤鸟弄得他们疲惫至极。
“是天机道人！”人群中很快有人认了出来。
这群修士绝大部分是小周国请来退兽潮的，剩下的几个心怀大义，自告奋勇加入。
天机道人往前走了两步，抬袖作揖，“见过诸位道友。”
数百名修士也纷纷作揖，“见过天机道人！”
其中一位家主与天机道人有过数面之缘，便站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问，“不知天机道人来此，是为了何事？”
总不能跟他们一样，是被小周国请来退兽潮的吧？
天机道人脸色凝重，“林家主，叶家主可在？”他问的是四方城林家同叶家的当家人。
“两位家主进山探查，还未回来。”说话的这位也姓林，是林家主的族弟，名唤林景知。
林景知恭敬地道，“天机道人若不急，不如先到帐篷里坐坐？两位家主很快回来。”
这数百人已在雪山脚下住了十多天，兽潮移动，他们也跟着移动。沧离关失守已经是奇耻大辱，若是再让它们踏进内关一步，祖宗六代都脸上无光。
天机道人道，“也好。”
林景知同几个修士在前面带路，很快到了帐篷驻扎地。
同样是雪山脚下的一块空地，这里溪流环绕，雪松挺拔，时不时有飞禽走兽路过，环境实在优美。
天机道人坐在帐篷中，刚喝了两口茶，风尘仆仆的林家主同叶家主匆匆赶来。
“天机道人怎么有空到这里来？”林家主的女儿林慕灵是天机道人的弟子，两人也算熟悉，并不说什么客套话。
叶家主恭敬地抬手作揖，“见过天机道人。”
天机道人看了两人一眼，奇怪地道，“你二人是去了哪里？怎么如此狼狈？”
林家主同叶家主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衣服上的草屑。
两人坐到天机道人对面，林家主道，“说来话长，这段时日我同叶兄本来是在北峰探查银月魔蛟的踪迹的，谁知遇上了一魔族。”
叶家主接着开口，似十分忌惮，“这魔族修为十分高深，我同林兄一个化神初期修为，一个化神后期修为，仍险些遭对方毒手。”
“我和叶兄养好伤后，为了躲开那魔族，就改去了南峰探查。那魔族似早就猜到我们会去南峰，早早的就在南峰等着我们。”
叶家主道，“把我们当猴耍。”
即便没有叶家主这句话，天机道人也能猜得出来。一个能将化神期修士逼得落荒而逃的人，怎么可能一次两次都让对方逃脱。除了是当猴耍，没有其他解释。
“我此次前来，是想请二位做个见证。”天机道人缓缓道。
“什么见证？”林家主同叶家主互相看了一眼。
天机道人将一幅卷轴从乾坤袋里拿出来，正要在两人面前摊开，一道邪肆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
“今日跑得真够快，我还没有玩儿够。是我请你们两个出来，还是你们自己出来？”说到“请”这个字时，这道慵懒磁性的声音微微压低，里面的杀意毫不掩饰。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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