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旧事》景小闲

2、第一章 陈落

　　陈落自出生起，对自己的人生就存在疑问。
　　她打一出生，不是和父母一起生活的，而是和外婆舅舅他们一起的。
　　她是外婆最宠爱的孩子，从小到大，外婆从来都没有骂过她，而同辈的孩子中除了她，都是被外婆说教过的。就连陈落的母亲他们也是没有少被说。
　　她一直在外婆家住到六岁，六岁以后她被父亲接回到家中住。
　　六岁之前的事情，她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记得外婆家门口的一块大石头，小表弟不想喝药的时候，被舅舅抱在那块石头上，捏着鼻子硬灌下去；记得一棵大树，每回坐在石头上，总是盯着那棵大树，想着为什么她不能住在自己的家里呢；记得绿色的大门，一到晚上就会关掉，怕小孩子乱跑出去找不到；还记得很多细碎的关于外婆家的东西，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四年前，陈落的外婆去世了。那个地方应该被叫做外公家了。换了一个称呼，抹掉一个逝去的人，尽量轻松点提起那个地方。
　　或许是因为少年时寄住在别人的家里，所以总会下意识地作出一副懂事的模样。
　　很多事情，都是很随意。从不挑剔吃的，也不挑剔穿的，对人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期待。好像人生对于她而言，只要吃得饱，穿得暖，活得下去，就可以了。
　　没有任何一个孩子，会愿意早早的懂事。谁有不愿意在父母的怀中，多撒些娇，多任性一下呢？
　　关于年幼的记忆，她已经不记得很多了。父亲提起，总会说到一件事：年幼的她，喜欢吃果冻，有一次她站在果冻摊的前面，想吃，可是那时候家里穷，买不起，父亲拉着她离开了，她没闹，只是回头看着果冻摊，一会儿就乖乖回头，不再看了。
　　这件事，陈落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大概那时候的果冻代表着她的梦想吧，代表她的童真。离开是因为知道不可能得到，哪怕就算闹了，在地上打滚，父亲也不会拿出钱买果冻。
　　她还记得她同母亲妹妹被父亲赶出家门，母女三个人睡在车斗上的事情。虽然后来提起来的时候，父亲总是笑着说胡说的，没有的事。
　　又怎么会没有呢，她还记得那天晚上的星星特别的亮，虽然是夏天，但是还是很冷，蚊虫也很多。那个时候，她想着会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同样是夜里，她还记得，半夜里奶奶跑到她家家门口，喊着父亲的名字。已经睡下的父亲不得不披起衣服起来，出去看看。
　　她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听着奶奶说她今天白天在奶奶家里喝了一瓶牛奶，要父亲还一瓶。第二天，父亲去买了一整箱的牛奶拿到奶奶家，她看见父亲是空手回来的。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在奶奶家喝过一瓶牛奶。
　　生活过去了那么久，她关于以前的记忆慢慢地变少了，她有午后母亲给她五块钱让她去买东西的记忆，有在校门口买五毛钱辣条的记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关于以前的记忆只剩下苦涩了。
　　如果说陈落的长大让她越发的安静，那么她外婆的死则是让她童年的日子彻底蒙上阴霾。
　　现在，她二十五岁，研究生毕业，从事珠宝设计，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