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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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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我们的乖乖生偷偷买了外卖回来……了……”,最后一个字没有说出,调侃的尾音瞬间消失,张大伟从床上冒出半个脑袋,借着床下昏暗的灯光,他看清了下面。
我失魂落魄地拉开椅子,看了眼桌上的时钟,一点了。
还有三十分钟就要上课了,我不仅连物理最后一大题没有解决,午饭也落了空。
腹部传来阵阵的疼痛,因为没有吃饭而发作的胃痛在隔了一段时间后又找上了我。
啊……我只是一个凡人啊,就不能让我好好吃一顿外卖然后做完最后一题好好睡一觉去上课吗。
我疲乏地倒在书桌上,眼皮半耷拉着,任凭空调的冷气在我的后颈上嘶嘶作响。
“喂唐璜你怎么了,该不会是吃饱了撑着吧?”张大伟飞速地掀开空调被,胡乱一推,麻利地溜下了床,他伸了个懒腰,瞥见时钟上的一点十五,心道不妙,连忙洗了个冷水脸,拔掉空调插头。
冷气的肆虐声顿时消弭。
我翻了个面,把左脸贴在冰冰冷的书桌上。
烦啊,真烦。
张大伟心想每天都严谨作息的唐璜怎么突然趴在桌上不动了,这家伙可是每天都要先刷一会题再趴在桌上睡个五分钟,一点二十准时醒来弄出大动静,然后揣着刷好的作业急匆匆的赶去班上,美名曰,课前问问老师不会的题目和做错的题目,利用好每一分钟。
他嘴角微微一拉,眼珠子转了转。
继而慢慢弯下腰,点着脚慢慢的,慢慢的接近宿舍门,然后轻轻地拉开,屏住呼吸看了看伏在书桌上的人影,橘黄的灯光在对方缩成一团的身影上染出一圈温暖模糊的光,他正背对着门,只留下一个黑黝黝的后脑勺。
张大伟暗自勾了勾嘴角,轻轻地带上了门。
嘿嘿,这家伙每天都留下自己一个人在寝室,今天总算是风水轮流转吧。
想到对方睡出一脸红印子震惊地看着寝室空荡荡的样子,而后慌慌张张跑到教室的样子,啧啧,想想就要笑死人了。
张大伟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摆着身子出宿舍了。
*
趴在桌子上的我此刻正用力地按着作痛的胃。
腹部传来的痛如同针戳般,一开始只是一根针在有一下每一下地戳着,漫不经心地扫视着我的胃袋,后来慢慢演变成几根针,几千根针,几万根针,最后是无数根珍一起卖力地戳着我的胃,仿佛有人把握着戳动的节奏和方式,从单一的戳到层次不齐的戳,再到花样式的搅动。
阿……我的胃可能被戳出血了吧。
一边毫无用处地感叹着,我慢慢地合上了眼。
大脑皮层传来阵阵麻意,睡意混着疼痛朝我滚滚扑来。
四周是安心的黑暗,我书桌上的小橘灯安静地发着暖暖的光,好像独自身处洞穴的最深处,我一边奋力追寻着眼之所见的唯一光芒,一边又被脚下的身后的黑暗所吞噬包裹,最后安心地倒下。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感觉腹部的疼痛似乎如天边浮云般,轻轻地飘走了。
身体的疲乏感似乎也一扫而光,寝室的冷气好像没了,夏日的灼热慢慢爬上了我的后颈和咯吱窝,我伸手擦了擦额头,一手的汗水。
下意识看了眼钟,睡醒过后的惬意突然被惊吓代替,我看着电子钟上的数字,整个人陷入了比胃痛还要强烈的痛苦和麻木中。
一点……五十……
卧槽我睡了多久多久啊!!这都快睡了一个小时吧!!!
我登的窜起来,然而睡得太久连脚都麻了,差点跌倒。
我堪堪扶住了书桌边沿,甩了甩脚,又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脚上的麻意减轻了点,我连忙抓起桌上的书,抬头扫了眼对面的床,好家伙,人去楼空。
暗自啐了口张大伟的狡诈,我一瘸一拐地朝寝室门奔去。
卧槽,脚麻奔跑的滋味真特么酸爽啊!
*
叶蛮醒来的时候已经一点四十了,他暗道不妙,想到今天下午第一节课是老班的,虽然很想翘掉但是由于和他有个约定,所以还是顶着心中的不爽快速地跑下楼。
正想偷偷地溜出宿舍门,他推了推玻璃门。
推不动。
再推,哦,上锁了。
他无语的看了看门上一把结实朴素的锁,锁似乎在叫嚣着自己是打不碎拆不掉的,只有钥匙才能打开它的心。
他又扭头看了眼一旁墙上贴的告示,白纸黑字,黑体加粗的小三如同宿管大妈一样庄严,豪气地宣誓着对不守寝室条规的学生的惩罚。
早上开放时间:6:00-7:30
中午开放时间:11:50-1:30
下午开放时间:5:05-6:30
晚上开放时间: 10:00-11:10
违规者,杀无赦。
开玩笑的,在窗口的违规名单里签上你的名字,班级还有寝室号码牌,然后阿姨再帮你开门。
叶蛮的视线转到窗口的小本本上,密密麻麻的黑字暗示着无数的违规者的乖乖屈服。小本本旁边还贴心的放了只晨光签字笔。
巧了,他叶蛮天生反骨,最喜欢做人家不让做的事。
你让我往东,我偏偏给你走出个西南角。
他看了看窗口里的挂钟,一点五十。
呵,撬门,谁不会啊。
*
我急匆匆地跑下楼,腹部的疼痛又如浮云轻飘飘地飘回来了。
暗骂了一句卧槽,我忍着痛加快了步子。
然而眼前的一幕镇住了我,我僵硬地立在原地,感觉自己好像被雷从头劈到脚。
往日里热情敞开的玻璃门此刻冰冷无情地合上,还套上了一把朴素无华的结实门锁,这些不是关键,真正让我惊呆了的是一个比我高了不知道多少的男生正背对着我对着门一耸一耸。
他的手似乎交缠在一起,握在半个锁上,鼓捣着什么。同时他的身子一耸一耸,伴随着金属的撞击声,他发出几声闷哼,声音低哑富有磁性,“呵,看我不弄死你……”
低低的咒骂声如同魔女的魔咒般绕在我脑上转个不停。
可能是刚睡醒的原因,我不自觉想到了班上男生经常玩的游戏,他们称之为……阿鲁巴。
现在的学生,压力都这么大吗。
我不自觉向前走了几步,刚想提醒他这样做不仅有伤风化而且伤害身体,一句怒喝从天降下。
只见身材壮实的宿管大妈两手戴着橡胶手套,一只手插着腰,一只手拖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塑料袋中散出点点恶臭,在夏天的午后越发令人恶心。我不自觉后退了几步,靠近了噜*门的高个子男生。
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切了一声,无所谓的摊开双手。
“好哇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不仅违规还想偷偷溜出寝室?你,那个靠着门的,你以为一根铁丝就能弄开我的金刚锁?我可是跑了三家店才买的这把锁,你以为这么好开?”
咔嚓一声,朴实无华的门锁咚的落地。
发出沉闷的轰鸣,空气颤了颤,而后一片令人尴尬的寂静迅速漫开。
宿管大妈愣了愣,深吸一口气,原本对准了高个子男生的手指转了个方向,冲的指向了我。粗短如半根葱的手指直直的对着我,这阵势我还只在被点名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遇过。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装出一副惨白柔弱的样子是想让我心软。你和这家伙是一伙的吧,呵,一个撬门一个把风,可惜你们还是让我抓住了。”
宿管大妈拖了拖黑色垃圾袋,放到一边,摘下了两只橡胶手套,指了指门边窗口的小本本和签字笔,“过去给我签了名字班级和寝室号码牌,两个小兔崽子,弄坏了我的门锁还想溜,回头我得好好和上面报告。”
我心里一惊,卧槽,这特么真是安在家里坐,锅从天上来。这位大哥撬的锁关我什么事啊!
我连忙转头看他,不断地挤眉弄眼想让他开口澄清。
叶蛮皱了皱眉,只觉得面前的两个人烦,一个长篇废话,呵,还跑了三家店买的锁,还不是被他一根铁丝弄开,至于另一个,对他一个劲地眨眼干什么,他只怜香惜玉,不怜草惜石。
叶蛮烦躁地舔了舔唇,啧,本来都快好了,还是被逮着了。
宿管大妈看着那个白白净净的男孩子对高个男孩一个劲眨眼睛,登时不乐了,“哎哎哎,你干啥呢,眼抽筋了?快去签名字。还有班级和寝室号码牌,别给我签错了,我可是有花名册的。”
我一急,“阿姨我和他不是一伙的。我胃病犯了,睡过了头。”
宿管大妈狐疑地看了看我,半晌后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行行行我信你。快去签字吧。”
我绝望地抓了抓头发,呵呵,这回是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了。
我失魂落魄地走到窗口前,签下住校有史以来第一个违规的名字。
不同于考试时候兢兢业业地写名字,也不同于在介绍自己时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地写名字,我带着羞耻,对拿走我外卖导致这一切的那个混蛋的痛恨,还有面前这个不解释一句摆架子的高个男生的埋怨,写下了我的名字。
这个名字写的有点漫不经心,匆匆划过最后一笔,我垂下脑袋,红着耳朵白着脸走出了宿舍大门。
叶蛮站在这个男生的身后,一边感慨着这人真矮啊怎么会有这么矮的男生,他悄悄比划了一下,发现对方只到了他胸口左右,他想了想徐瑛和刘备,刘备比这家伙都要高一截,一边看着男生似乎充满耻辱感地写下自己名字后夺面而逃。
啧,耳朵都红了啊。
还挺可爱?
他勾勾嘴,把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都丢在脑后。握住签字笔随手划了几下。
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登时映在了上一个签名下。
他抬了抬眼皮,不经意扫过上面的名字。
啧,字还挺好看的嘛,练的正楷?
不过这名字有点眼熟啊,唐……璜……?
他的眼睛突然睁大,而后猛地扔下手里的笔往外跑去。
宿管大妈一边嚷嚷着别再违规了一边收好窗口的本子和笔,呵,唐璜和徐瑛是吧,她记住了。
*
叶蛮跑了一些路,没发现人,皱了皱眉。
小矮子跑的挺快的啊。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自觉笑了起来。胸膛一起一伏,带着少年特有的青春气息的声音透着些许喑哑,在夏日里如风筝般快活地飞起。
唐璜啊,还真是个倒霉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