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有隐疾（重生）》天何

14、救星来了

　　这厢，天色渐晚，沈尚书面圣回来，一脸焦躁。沈夫人堆着笑迎上来，将夫君身上的朝服褪下，柔声道：“老爷，朝中又生何事，惹你如此不悦？”

　　沈尚书凝眉道：“都是些小事，夫人无消再问。”

　　心知他不愿说，沈夫人也不再多问，斟好茶递了上来。沈尚书神色缓释了些许：“果真还是夫人贴心。”

　　沈夫人娴静一笑：“老爷，天色晚了，咱们快歇息吧。”说着，挽了沈尚书的胳膊朝榻上走去。沈尚书捋捋胡须，搂起夫人，闻着她身上浓浓的女人香，提起兴致。

　　一夜春宵。今日有人参了他一本，因皇上信任才免去一劫，但也难免让他在圣上心里留下猜忌。他本是不快得很，但与沈夫人一番温存，胸中郁结便消了大半。

　　见他痛快了，沈夫人依在他怀里柔声道：“老爷，阿姊家的次女二八年华，读过咱们慕白写的诗，倾心与他，您看，要不要与慕白说说？”

　　闻言，沈尚书眸子一沉：“那逆子不近女色，亦不接受提亲，说又有何用？”

　　沈夫人娇嗔道：“老爷有所不知，自从奴家往他身边安排了个丫头，那孩子也就通哓人事了。”

　　沈尚书转头看着她道：“哦？那丫头是夫人安排的？上次在恒王府她可是出尽了风头，我当是老三学聪明了，不想竟是夫人的意思。”

　　沈夫人早听说恒王府一事，顺水推舟道：“可不是呢，慕白不愿走人情，可我这做娘的不能不为他打算。”

　　沈尚书将她往怀里一揽：“夫人受累了，只是，那逆子固执得很，恐怕又不肯......”

　　沈夫人莞尔一笑，拉过沈尚书，与之耳语一番。话没听完，沈尚书便被她口吐兰香的呢喃给熏醉了。见她说完话，他赶紧将其搂在身下，又是一番缠绵。

　　瞧见她满足地允着纤纤玉指，他长吁一口气。想来，沈慕白生母出身卑微，又去得早，他确实对这孩子有所亏欠。若是能让他枕边有个温柔如水的夫人，当也是种补偿吧。

　　这厢，自打知道沈慕白病了，若枫便一直候在他门口，等着吩咐。他不让她去唤郎中，她便也没去唤。这日，她去后院送碗筷回来，路上碰着了春柳。

　　自打离开后院，若枫便鲜再遇着春柳。想起她被沈凌云糟蹋，又弃之一旁的际遇，若枫便同情万分，仿佛看着了前世的自己。

　　她叫着春柳道：“春柳，多日不见了，最近还忙么？”

　　抬头见是若枫，春柳顿住脚步，嘴角微微向上扯了扯：“还好。”说罢，复又低了头转身要走。

　　看出她仍是一副失神的模样，若枫有心安慰她一番，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尴尬地说了句：“保重身体。”便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正心事满满地要回房去，便见着不远处如月小跑过来。若枫一怔，她来找自己，怕不是又有什么吩咐。

　　果真，近了些时，如月称沈夫人叫她。若枫假意推脱道：“如月姑娘，三公子要奴婢时刻候着，奴婢走不开啊。”

　　听了这话，前头走了几步的春柳顿了顿，回过头道：“我现在没什么差事，替你......去三公子处候一会儿吧。”

　　如月听了，也不等若枫回复，便对春柳说了句“去吧”，引了若枫便走。若枫心知逃脱不得，只好认命。

　　一路上，若枫有些忐忑。该不是沈夫人知道自己与沈慕白并无夫妻之实，来向她问罪吧？

　　后园，沈夫人一边儿修剪着一株玉兰，一边儿与身旁的妙龄女子谈笑风生。若枫端详着那女子，只见她生着一对丹凤眼，两弯眷烟眉，白生生的面孔，娇滴滴的模样，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夫人，若枫姑娘到了。”如月报道。

　　沈夫人抬起眉睫，瞥了若枫一眼，笑道：“若枫，这位是甄小姐，我有心让三公子与她结识。今儿晚上，老爷唤沈府上下一起用膳，到时候若是三公子不愿过来，你可得把他哄来。用膳时，你还需引他坐到小姐对面来。”

　　听着这话，那小姐脸颊微微一红，柔声道：“姑姑，若是哥哥不愿，便罢了。”

　　沈夫人笑着摇头道：“怎得会不愿呢？这个丫头神通得很，一定能叫他过来。”

　　若枫着实为难。在她记忆里，沈慕白可是从不愿参加什么家宴的。她迟疑地说道：“夫人，奴婢怕三公子他不愿过来，到时候......”沈慕白交代过，不得对人说他病了，故而她没提此事。

　　见她迟疑，沈夫人有些不满地拉长尾音道：“若是三公子不过来，你便别在他身边了。”

　　若枫怕离了这座靠山，沈凌云又盯上自己，于是乎，她皱了皱眉，为难地应下了。

　　回到沈慕白房前，见春柳还在门口候着，若枫开口道：“春柳，多谢了，方才公子唤你了么？他没事吧？”

　　春柳迟疑片刻，欲言又止，旋即道：“没什么。”接着，垂首离开了。

　　听说沈慕白无甚吩咐，若枫便倚在廊边候着。至于沈夫人的吩咐——沈慕白定是不愿去的，况且他又生着病，自己如何开口呢？若是不能帮沈夫人说动他，沈夫人定会把自己从沈慕白身边要走。到时候，若是沈凌云要她......

　　不知不觉到了擦黑。她轻轻推门进去，想跟沈慕白开口试试。

　　不料，沈慕白竟不在房里。以往这时候，沈慕白不是在温书，便是因病而已然睡下，从未出去过。若枫担忧得很——沈慕白人都不在，沈夫人那边却在候着，自己怎么交代？

　　忽而，她想到，莫不是沈慕白抽了邪风，主动去家宴上了？也不是没可能。想着，她急匆匆地往厅堂去，想看看沈慕白在不在。

　　厅堂，沈尚书与沈夫人坐在正首，沈秋夫妇坐在其右侧，沈凌云坐在左边儿。甄小姐坐在刘氏身边儿，她对面，沈凌云边上的座位空着，是留给沈慕白的。

　　片刻，沈尚书面有愠色地看了看外头，道：“三公子怎得还未来？”

　　沈夫人看看外头，派如月去探。如月看了看给众人斟酒的春柳，对沈夫人耳语道：“春柳跟若枫走得近，奴婢去问问她。”

　　沈夫人颔首，转而对沈尚书说话去了。

　　如月将春柳引到外头，问道：“若枫可说动三公子来赴宴？”

　　春柳顿了片刻，低声道：“若枫她......不愿三公子......前来。”

　　如月一惊，追问道：“为何？”

　　春柳说着这话，一双手交叉在一起，十指来回揉搓着：“若枫她......不愿三公子娶亲。”说罢，她又连连摆手道：“如月姑娘，奴婢不该说这些的，您就当奴婢未曾说过。”说罢，垂首进去继续斟酒去了。

　　如月将此话对沈夫人附耳相告，沈夫人面色阴沉，但因有沈尚书在不好发作。沈尚书见沈慕白不来，摇摇头道：“那逆子怕是又不来了。咱们莫再等他了。”说着，先饮下一杯。

　　堂下，甄小姐失神地看了一眼门外，闷闷不乐地抿了一口清茶。

　　正这时，若枫正行至门外，见沈慕白并不在席，心知定会受沈夫人责怪，只好讪讪地走到厅堂，想趁着沈秋，沈凌云，沈尚书父子三人交言时，偷偷对沈夫人陪不是。

　　她走到沈夫人身后，正想开口，却被沈夫人狠狠瞪了一眼，将话噎了回去。

　　如月将她拉到一旁，冷声道：“若枫，我本以为你是聪明人，不想竟如此糊涂。从今儿起，你不必在三公子身边了，去西院好好想想该怎么侍候主子罢。”说着，她瞥了一眼门口的刘墨，转身回去了。

　　自己没帮沈夫人办成好事，她知道自己免不了被责难，却没成想会被打发到西院。

　　西院是沈府下人犯错后被安置之地。府中粗活累活都被调到西院去做，院子里的下人却连出来的权利也没有。遥记得上辈子，有个丫头想勾引沈尚书，被沈夫人关到西厢，除了整日做些粗活，便是连打带饿，最后活活折磨死了。

　　刘默领她往西厢行着，意味深长地说着：“若枫丫头，老身本以为可以沾你些光，不想你竟是如此糊涂。明明是可以锦衣玉食的大好前程......”说到这儿，刘默摇摇头，没再多言。

　　若枫垂首跟在刘默身后，一直想着对策。重生一回不容易，她可不想再被折磨死。

　　正想着，却听一道好听而熟悉的男声响起：“去哪儿？”

　　抬头，却是沈慕白从外头回来了。他穿着一身青花色月白长袍，头上整齐地绾了发髻，束了玉冠，容貌依旧是俊俏如许，只是嘴唇泛白，仍是病着的模样。

　　若枫遇见救星一般，想着若是能哄他去家宴，沈夫人兴许能收回成命。她急匆匆地说道：“三公子，沈夫人叫您去一道用膳，您看......”

　　“不去。”沈慕白想也不想便回绝了。说着，他看了一眼若枫道：“帮我煎些梨水。”说着，咳了几声。

　　若枫应了一声，乐滋滋地准备跟上，刘默挡住她道：“三公子，夫人她叫老奴带姑娘去西院，若是姑娘跟您回去，老奴怕夫人怪罪。”

　　沈慕白一蹙眉，西院？年幼时，因母亲身份卑微，有回不知犯了什么错，被打发到西院，整整关了半个月。他哭着央求父亲，父亲才放母亲出来。出来时，母亲瘦了不少，也憔悴了许多。

　　说着，他看了看若枫期待的眼神，冷冷瞥了一眼刘默，低声道：“让开。”见着他阴沉的目光，刘默身形一顿，只好让出路来。沈慕白转身回房去，若枫赶紧乐颠颠地跟上。看来，这靠山还是靠得住的。

　　刘默无奈，只好折身回去禀报。

　　“公子您方才去哪儿了？叫奴婢一通好找。”

　　“公子您的病好些了吗？”一路上，若枫因幸而逃脱一劫，激动不已。她兴奋地问这问那，沈慕白全然没有回应。及至她又问着：“夫人叫我务必带您去赴宴，奴婢找不着您，可急坏了，公子您今后可别就这么走了，好歹跟奴婢知会一声，不然......”

　　沈慕白凝眉——走之前，他曾告诉门口的春柳，自己出去一趟，晚膳前回来，叫若枫候着便是。看来，春柳是未曾相告了。

　　到了房中，若枫去熬了一盅梨水端来，递与沈慕白。

　　沈慕白一边喝着梨水，余光不自觉地瞥过若枫。此时天已黑了，屋里燃着灯烛。黄晕的烛光下，若枫眨巴着水灵的眼睛看着自己喝梨水。梨水清淡而甘甜，这一瞬间，他忽而感到一股久未有过的暖意。

　　他忽而想知道，沈夫人为何要关她进西院——直觉告诉他，此事与自己有关。

　　他放下梨水，低声问道：“晚膳可是有哪位小姐前去？”

　　若枫一听，暗暗赞叹他聪明，连连点头：“对啊，有位甄小姐赴宴。沈夫人叫奴婢一定带公子前去。”

　　沈慕白微微颔首，心下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