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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桃花依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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崎山之上,白纪失去三个徒弟后整日饮酒买醉,在一醉三天后他决定再出去寻亦然锦繁,便去与白轻语道别。
白纪走过竹林来到白轻语居住的掌门小屋,白路正端着药碗送到白轻语面前,白轻语见白纪来了便推开白路送来的药碗,示意他一会儿再喝,然后冲白纪温柔一笑,挥手让他过来坐。
白纪走到白轻语床边坐了下来,他看着依旧脸色煞白的白轻语还挺不放心丢下他一个人的。
白轻语冰凉的手复上白纪温暖的手,笑了笑,[还在担心亦然和锦繁吗?]
白纪低着头,点了点头。
[下山去寻吧,不用担心我,你看我这样都几百年了不是还好好的,咳。]白轻语说着便咳了下,白纪紧张的抬起手为白轻语顺气,白轻语温柔一笑,是他把白纪带大的,他怎会不懂他。
“砰”一声巨响,小木屋的门被撞飞弹到了墙上,与门板一同弹到墙上的还有刚才出去的白路,他被墙重重弹回,趴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哟,白轻语,你还活着呢~]天辰步履轻松的走了进来,脸上挂着藏也藏不住的邪魅笑容,她今天真的很高兴。
原本就脸色煞白的白轻语见到乐正天辰脸色更加苍白了,一旁的白纪看到乐正甚至不敢动,年幼时躲在柜中的记忆复出现在眼前,眼前是那个穿着鲜血染红的红色道服,眼中尽是邪恶杀意的魔修乐正天辰,她斜眼看着躲在柜中幼小的白纪,轻轻一挥那满是鲜血的剑,柜门“啪”一声四碎飞开,白纪满眼惊恐瑟瑟发抖,然后眼前一白光闪过,接着是红色的鲜血喷洒而出,白轻语帮他挡了致命一剑,死命的把他抱在怀里。
乐正看了一眼病秧秧的白轻语,又看了看一如当年瑟瑟发抖的白纪,轻蔑一笑,这小兔崽子还和以前一样没用。
[你来做什么。]白轻语看着乐正问道,他知她来便不会有好事。
天辰正想说话,听得脚步声,便没有说,只是往后退了几步,给锦繁让路。
锦繁走进来先看到趴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白路,蹲下来查看,见白路还活着只是晕过去便安心下来,怒瞪了天辰一眼,天辰别过头去当没看见。
锦繁做了个深呼吸走到白纪面前给呆若木鸡的白纪施了个礼,他又向白轻语施了个礼。
白轻语从见到锦繁第一面开始就觉得他似像自己的哥哥白羚,当初也的确想过他会是白羚的转世,如今乐正和他一起他便肯定了这答案,以前他曾对不起他,现世他回来报仇了,一切皆是因果循环,白轻语坦然一笑。
锦繁跪在了白轻语床前,低着头,[掌门,请把斩灵阁的钥匙给我吧。]
[斩灵阁的钥匙?]白轻语不解的问道。
锦繁不想告诉别人亦然的事,所以只是问他要钥匙,[是的,弟子想要那半块玉壁。]
白轻语叹了口气,又是为了墨灵,[你可知你前世是谁?]他又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抱着双臂靠在墙边的天辰,天辰一脸玩味不明。
锦繁仍低着头,[知道了。]
[那你还要那半块墨灵?前世你就是被那墨灵害死的你不知吗?]白轻语有些动气。
[害死自己的不是墨灵,是自己的贪心。]锦繁抬起头看着白轻语,眼神坚定。
[即使我给你,你也拿不到其它家族的钥匙,放弃吧。]白轻语淡然道。
[弟子已经拿到了,还希望掌门能够将钥匙也给我。]
白轻语一愣,又看向天辰,天辰挑嘴一笑。
[不行!]他不能看着白羚再一次走入深渊。
锦繁使劲给白轻语磕着头,[掌门,求求您了!]
白轻语别过头不去看他。
白纪已经清醒过来了,他看着不住磕头的锦繁不明白,但他知道锦繁对那墨灵如此执着一定是跟亦然有关。
天辰哈哈一笑走过来扶起锦繁,[我说他不会同意的吧,你别费劲了。]
锦繁眼神暗淡,就着天辰的劲站了起来,[那便按你说的做吧。]
锦繁给白轻语最后施了个礼,没有抬头去看白纪,低着头给白纪深深鞠了一躬,转过身走向门口。
白纪想拦住锦繁问个清楚,却被乐正一剑拦在胸前,剑术虽不是乐正专长,但杀个白纪还是很轻松的。
她看了看坐靠在床上的直视自己的白轻语,出手如电般一剑斩下白轻语戴着掌门戒指的右手。
[啊!]白轻语痛苦的喊叫,白纪急了眼想杀了天辰。
天辰呵呵一笑,一掌推出打在白纪胸口复又如鹰爪般收回,她的灵气吸住了白纪的内丹,直接捏碎还是吸出来练个丹?天辰歪着头想了一下,然后在白纪内丹周围施了个咒,附上自己的灵力,将他内丹锁住了,看在他养育了锦繁一百多年的份上留他一命。
白纪失了灵力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白纪!]白轻语喊道。
背对着他们的锦繁身型一晃,[天辰!]
天辰和锦繁谁也没转身,[我知道,我知道,我没杀他,只是让他睡一会儿而已。]天辰轻松道。
锦繁似是松了口气,耸起的肩膀又沉了下去。
白轻语听她这么说也放下心来。
天辰将掌门戒指生生从白轻语的断手上拔了下来,戒指内侧尽是倒钩,她甩了甩戒指上残留的血肉,然后把钥匙朝锦繁一扔,[你先去。]
锦繁捡起了这枚血淋淋的戒指,准备往外走。
[白羚!]
天辰第一次这么叫他,锦繁停住了脚步,并未回头。
[我可以杀了白轻语吗?]天辰用剑抵在白轻语的胸口,眼神冰冷亦如千年寒冰,但却又闪动着焰火。
白轻语不死掌门戒指不能认自己,所以如果白轻语不能将钥匙交出来,那么他只能死了,锦繁低头看了一眼鲜血淋漓的掌门戒指,[嗯。]他轻轻的应了一声,头也没回走了,为了沈亦然他可杀了天下所有人。
天辰激动到颤抖,左手捂着双眼,右手持剑抵住白轻语的胸口,她等今天已经等了五百多年了,五百多年!
天辰睁开眼,透过指缝从上而下俯视着失血过多虚弱的白轻语,那眼神透露着一种久违的杀戮快感,就如她当年坠魔后杀尽崎山所有人,崎山派所有人都该死!尤其是白羚这亲生弟弟!要不是他诱白羚入计,白羚又怎会轻易被杀!
那一夜星光璀璨,月光明亮,身边都是鲜血、泥土和尸体,白羚躺在自己怀中,他的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衣,她喜欢穿白,因为他总是穿白。
白羚胸前的空洞血流不止,渐渐失去意识,[辰儿… …]他在唤她。
天辰的泪水犹如掉线落珠,心痛到无力,[我在,我在。]
白羚用尽最后的力气想抬起手拂去天辰脸上的泪水,可是他没有力气。
天辰抓起他的手复在自己脸上,让他能够触到自己。
白羚努力的挤出一个挂满鲜血的笑容,[辰儿… 不要…不要怪轻语,不要…不要伤害他… …]
[好,好。]天辰哽咽着回答他,抓紧了他的手,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衫。
[辰儿… …]白羚眼神涣散,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完了,[如果有…来生… …如果有来生… …你嫁我可好?… …]
[好… …我就穿着嫁衣等你来娶我… …]
白羚死在了自己怀里,内丹破碎,心脏被挖,受禁术反噬灵魂被撕咬,□□被啃蚀,留给天辰的就只是一逼森森白骨,天辰抱着白骨哭了一夜,医修有什么用?根本救不活白羚,不如变得更强大吧,去杀光那些伤害过白羚的人,捏碎他们的心脏,掏出他们的内丹… …
[我等这一天等了五百多年了,白轻语。]天辰流着泪。[白羚死之前还让我不要伤害你,可你都做了什么!]她一剑拥穿了白轻语的肩膀,她不会直接杀了他的,怎能如此轻松?
白轻语本就重伤无力卧床五百多年,现下失了右手失血过多,又被天辰刺穿了肩膀,咬着牙,靠着床背大口喘着。[他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据理力争。
[他还不因为你们!]天辰愤怒不已又刺出一剑,崎山派常年被各大家族欺压,白羚不要崎山被人看不起,不要弟弟抬不起头,所以她要杀光崎山所有人!她要崎山所有人给白羚陪葬!
天辰知道锦繁还在等着推开禁门,便伸手按在本已奄奄一息的白轻语胸口,探入灵气,握紧了拳头一拧,白轻语的内丹便被天辰探入的灵力扭碎了。
白轻语一口鲜血吐出晕了过去。
仙修失了内丹也是不会马上死去的,她好想折磨他折磨上好几天,可是锦繁却在焦急的等着,所以她伸手生生捅进了白轻语的胸膛,掏出了他的心脏… …
天辰冷漠的看着手中这还在跳动的心脏,厌恶,说不尽的厌恶,轻轻一翻手,心脏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天辰斜眼看了一下屋内一角的衣柜,当年白纪就躲在那里。如今躲在柜中的白如初本是怕白纪的,所以看到白纪来了便躲进了柜子里,万万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切,他躲在柜子里抖成了筛子,连着柜子都在不住的颤抖。
天辰没想过杀他,甚至觉得让年幼的他看到这一切是愧疚的。
她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锦繁手中的戒指收回了倒钩,他知道,白轻语死了。
他毫无表情的将染血的戒指戴在左手十指上,戒指伸出倒钩刺入了也的手指,锦繁手抖了一下,有点痛。
锦繁轻轻的推开了崎山唯一可以藏东西的红漆木门小院,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四角青瓦白墙的小屋,屋顶四角挂着4只铜铃,铜铃下挂着红色的穗子,锦繁走进小屋,屋内昏暗无窗,正中一张尘土厚基的木桌,木桌上一角放着一颗明亮珠,中间则放着一只小木盒,锦繁想都没想就拿起了桌上的小木盒,打开一看,果然是一把黄灿灿的钥匙,和其它6把一样的钥匙。
天辰来寻锦繁时锦繁正将红漆门关好。[去取玉壁吧。]锦繁对天辰说。
天辰点了点头。
一道刺眼的阳光照射进这尘封了五百多年的斩灵阁,半块墨灵静静的躺在正中间的石柱拖起的石盘之上,五百年,石盘上堆满的厚厚的灰尘,可是玉壁却丝灰不染,但却死气沉沉。
锦繁将半块墨灵拿起,觉得这触感似曾相识,逐将墨灵紧握于手中。
锦繁和天辰取了玉壁便回到鹿凰城小院,虽是取了玉壁回来但怎么送入亦然的体内呢?
锦繁望向天辰。
天辰一愣,我也不知道啊!
锦繁一皱眉,随手将玉壁放在了亦然胸前,然而半块玉壁像陷入沼泽般没入了亦然的身体。
无需过多的术法,他们本是一体。
另半块墨玉回到身体,沈亦然的所有记忆过往都回来了,人生如同电影一般在亦然眼前过了一遍,他发现每一次醒来,眼前的人都是锦繁,无论是前生找到自己的白羚还是现世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锦繁,每每醒来看到的都是他。
亦然突然好想看到锦繁… …
如果这世上唯有一人不可辜负,那便是他,薛锦繁… …
他轻轻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锦繁,眼中全是锦繁。
锦繁的泪水滴落在亦然的衣衫上。
[锦繁。]亦然轻轻唤着他。
锦繁一下扑到亦然怀里,大声的哭着,他终于醒了,终于… ..
成全别人并没有想像中容易,天辰眼角挂着不易察觉的泪光,转身便消失了。
亦然扶着锦繁坐起身来,他旁边是叶新的冰棺,他看到看躺在冰棺中的叶新还是那么美,淡然一笑。
锦繁注意到他的目光,眼神暗淡了下来,如果他仍然要去救叶新,那自己也陪着他,锦繁甚至想用自己的命去换叶新的命,这样他就能成全亦然和叶新,也不必看着他们在一起而难过。
亦然转回头看着怀里哭成泪人的锦繁,温柔一笑,[我们把叶新带回崎山吧,他应该葬在那里。]
锦繁一愣。
如果人生有三世,那么第一世,他是墨灵他是白羚,一个是沉睡的百灵之魂,一个心有抱负的少年人,它成全了他,他亦因他而死,最后他为一分为二,没能伴他。
第二世,他是沈亦然,他是薛锦繁,但他遇到了金叶新,他们仍没能在一起。
那么再次醒来的这次便算是第三世,他一定要和锦繁在一起,和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的锦繁,一直能找到自己的锦繁在一起。
亦然紧紧的拥着怀中的锦繁,[锦繁,我们在一起可好?]
锦繁哭的更厉害了,不住在亦然怀中点着头。
亦然久久的抱着锦繁,直到他不再哭了。
他该感谢阴差阳错给了自己生命的白月华,谢谢他给了自己一个可以和锦繁在一起的机会,[锦繁。]他轻唤。
锦繁仍任由亦然抱着,听到他唤自己抬头去望却迎上了亦然低下头来的吻。
锦繁一惊,猛的推开了亦然。
亦然不解… …
锦繁不知怎么解释,不敢去看亦然,自己是那么脏… …他要不玷污了纯净的亦然… …[你、你刚醒,好好休息。]说罢便跑了出去。
推开他的锦繁让亦然的心刺痛,自己以为的感情并不是锦繁心中的感情吗?自己冒犯了他吗?心痛… …
亦然没再与锦繁提起,那一吻之事好像从未发生,锦繁仍笑盈盈的给亦然做这个吃做那个吃,亦然也如从前般笑嘻嘻的,只是他再也不去拥他,也不去碰他一下。
[我们回崎山吧。]亦然一边喝着桂花羹一边说道。
[好。]锦繁回他
锦繁已经托天辰回了一趟崎山,掌门小木屋已经被收拾过了,门也被修好了,想来应该是白纪做的,只是白纪和白如初消失了,天辰四处找寻了很久也没有找到。
其实亦然老早注意到了锦繁手上多出那枚戒指,那枚戒指他是在白锐念的回忆中见过的,那是掌门戒指,戴着戒指才能推开禁门,如今这戒指戴在锦繁手上,那么锦繁救他必然是用了禁术,他曾拿出过那只重新粘好的镜子偷偷的去照锦繁,是有倒影的,最让他心烦的是天辰曾经对他说过,白轻语没死戒指别人是戴不上的,亦然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敢去问,他怕自己承受不起。
亦然并没有着急回崎山,他将叶新的冰棺用乾坤布裹住收到了袖中,一路带着锦繁游山玩水步行回崎山,就像当年白纪带着他们第一次去崎山一样。
亦然不再像以前那样看到美女就流口水,也不想走进春楼一步,锦繁在哪,他的眼神就在哪。
他就这么一直看着也挺好,亦然觉得。
一个月后他们回到了崎山。
写着白氏两字的山门依旧挺立,但是走进山门看到一切都不同了,湖水浑浊发着腥臭味,满湖的莲花腐烂糜败,山群光秃,树木枯黄,灵鸟不在,他们居住了100多年的侧院堆满了灰尘,院内桃花树残败,树下小木桌一触即碎… …
白轻语居住的小木屋仍完整,只尽是灰尘,木屋外的竹林却已枯黄。
白轻语不在了,白路也不在,白纪,白如初一个都不在了。
他们还活着吗?亦然不禁去想。
物是人非,恍如隔世。
但,锦繁还在… …
亦然和锦繁一起收拾着满是灰尘的侧院,重新栽种了几颗桃树。
最后把叶新埋葬在凉亭旁,石碑是亦然亲手刻的,白色的石碑,烫金大字,吾爱金叶新之墓,落款:爱人沈亦然。
他仰望着晴朗的天空。
沈亦然与金叶新的故事,结束了… …
亦然回望站在身边的锦繁,欣慰一笑,[锦繁~ 我好想吃桂花羹哦~]
[嗯?好~]锦繁应着,转身去了小厨房。
亦然看着跑向小厨房的锦繁背影,心里朦胧,眼有泪光。
第七章白墨灵
天辰百无聊赖的在街上逛荡,她在找白纪和白如初,锦繁好不容易才和沈亦然在一起她不可能让白纪跑出来搅局。
[魔女!]一个着普通灰色道服的老头大声喊道。
哎哟喂~ 她真是好久没听到别人敢当面这么喊她了,甚是亲切呢~ 她玩味的笑挂在脸上,回过身去看是哪个不想活的,乐正看着眼前这老头满脸疑问,这谁啊?根本不认识啊。[老头你是叫我吗?]
听她叫自己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你不记得我了!]
乐正歪着头仔细的想了一下,真的不认识,[你谁啊?]
[五百年前你取我师傅内丹,害他痛苦去!]老头痛喊道。
乐正一脸懵圈,这么多年来,他杀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几千了,[你师傅是哪一个啊?]
[你!]老头气的不行,差点背过气去,[你居然不记我师傅!]
[所以你师傅是谁啊?你再不说我走了啊。]乐正有点无奈。
[我师傅是英武殿的常如玉!]老头喊的一脸骄傲。
[英武殿是什么玩意儿?]乐正表示听都没听过,更别说常如玉是谁了,她哪有功夫杀人之前先拿个小本记下来他是哪个门派叫什么。
[你!你敢侮辱我派!]老头怒吼道扬起浮尘就冲乐正劈来。
乐正都不屑抽剑,微微挪了一步便躲开了,[行了行了,我今天不想杀你,你走吧。]这老头的内丹实再让她提不起兴趣,转身便走。
[魔女!我早晚把你挫骨扬灰!就像当年七家杀了姚瞬康一样!]老头怒吼着。
乐正的脚步停在了原地,提到白羚便是真的想死了。红丝一闪,她持剑直刺老头胸口。
然而老头似早有防备,掐指念咒甩出一道符纸,瞬间移动到远处的城墙之上,乐正居然刺了个空。
乐正饶有兴趣的看向老头。
老头冲他扬手,扯着脖子喊:[来啊,魔女,我们去外面打,不要伤到普通老百姓。]说完便一闪又消失了。
有点意思啊,这老头看起来不怎么样,可居然是个高手,呵呵,乐正来了兴致,红丝一闪,随着老头消失的方向追去。
街角有一戴着斗笠的人悄然消失。
白龙居内锦繁刚刚做好桂花羹,美滋滋的端去给亦然喝,亦然坐在白纪常坐的那个凉亭中看着书。
突然一道冷光带着寒风刺向锦繁,亦然掷出手中书卷挡了个正着,那是一支小飞刀。
亦然凝目注视着来剑方向,是谁?能自由出入白龙居,还敢当着他的面杀锦繁!
白纪面沉似水,怒不可遏的看着锦繁,牵着幼小的白如初慢步走来,亦然一愣,是白纪。
亦然一个箭步挡在锦繁身前,[师傅。]他断断不能见白纪与锦繁动手。
[你躲开。]白纪冷冷的道。
[师傅…]亦然是不会走开的。
白纪慢慢的抽出剑,指着亦然,[你不让开我就把你一起杀了!]他是认真的。
亦然纹丝不动,[师傅,您要杀锦繁就先杀了我吧。]
锦繁拍了拍亦然的肩膀,[没事的,你让开吧。]
亦然把想从自己身后站出来的锦繁又推了回去,直直的盯着白纪,[师傅,锦繁他都是为了我,你要杀便杀我吧。]
白纪真的一剑刺穿了亦然的肩膀,亦然眉头都没皱一下,虽然捅穿了,可是并不重。
锦繁慌张的查看亦然的伤势,穿透亦然肩膀的剑尖滴着血,他反手拍了拍锦繁,[不要紧,师傅没有刺我要害。] 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是锦繁依然很心疼。
[师傅,你要杀便杀我吧,是我让乐正杀了掌门的,与亦然无关。]锦繁甩开亦然护着他的双臂站到了亦然身前。
亦然心一骤,虽早有准备,但亲耳听到锦繁这么说他还是一惊。
白纪握剑的手颤颤抖抖,当他醒来时眼前是一个停止了跳动的心脏,当年乐正屠杀了崎山所有人,是白轻语救了他,是白轻语把他带大,眼前这人杀了白轻语,可是他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啊,白纪闭上了眼,想让自己冷静一下,不是上山前就想好了吗,不是要亲手杀了这个逆徒吗,怎么下不手了。
亦然眼见白纪是犹豫的,一把死死握住白纪的剑,血顺着手臂不住的往下流,他冲身边看呆的锦繁大喊:[快走!]
锦繁一愣。
[快走啊,愣什么愣!]亦然声嘶力竭的喊道。
[你放开!]白纪冲亦然大喊。
亦然没有理会白纪,只死死的攥着他的剑,冲锦繁喊:[我会去找你的,快走!]
锦繁握紧了拳,飞一般的跑了出去。
见锦繁走了,亦然深出一口气,放开了白纪的剑。
白纪其实是很犹豫的,所以也算是他故意放走了锦繁,他实再是难以对自己抚养长大的孩子动手。
锦繁回到了鹿凰城小院,亦然一定会来这里找他的。
果不其然,亦然随后就到了。
锦繁见亦然来了一个箭步跑过去将亦然拥进了怀里,然而冰冷的剑穿过了锦繁的炽热的胸膛… …
锦繁轻轻放开亦然,向后退了几步,他捂着血流如柱的胸口,不解的看着亦然,泪水如落珠。
亦然眼神冰冷似有嘲笑,[杀了你,我便是崎山派的掌门了。]
锦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抬起手看着十指上的掌门戒指,不可能… …不可能… …他不相信亦然会为了这么个戒指杀自己,他努力的摇着头,[你、你怎么了?亦然,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不是这样的。]
[我从来没喜欢过你。]亦然眼神冷漠。
亦然这句话犹如利剑穿心,锦繁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我一直是喜欢金叶新的。]亦然脸上满是嘲弄的笑。
锦繁紧紧的攥着胸口前的衣衫,心痛… …难以… …[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说,我们在一起可好?]
[金叶新死了,我总得找个人照顾我吧,我觉得你挺合适的。]尽是蔑视。
[哈哈哈哈哈]锦繁仰天大笑,泪水不断的滑落在地,他到最后也只不过是叶新的一个替身罢了,如今他需要杀了自己做掌门便要杀了他,这一百多年的感情到底算什么?这一百多年的付出又算什么?真是可笑… …
锦繁伸出手想去摸一下亦然的脸,这真是的他的亦然吗?
亦然一脸厌恶的后退两步,[别碰我!你太脏了。]
这句话有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锦繁伸出的手一颤,停留在了空中,眼前朦胧,悲凉的泪水从锦繁那绝望的眼中肆意流出,这是他最后因为他而哭泣,他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眼前这他爱了两世的人低语:[如果有来生,我不要再遇到你,不要… …真的太痛苦了… …] 他一把抽出冰随反手架在脖上一抹… …
冰随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金属落地的“铛啷”声… …
锦繁静静的闭上了眼,身子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
锦繁已经失了心,如果他能够清醒一点,那么他就能看清面前这个沈亦然手中握的那柄穿过自己胸膛的剑并不是逆月… …
沈亦然看着倒在自己面前挥剑自刎的薛锦繁木呆的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然后他蹲下身来抚摸着锦繁的长发,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道:[我并不想杀你,只是想报复的人刚好视你如生命罢了… …]
百里之外正与数百人大战的畅汗淋漓的乐正突然如遭雷劈般站定不动了,瞬间身中数剑,然不自知。没人看清她的表情,甚至所有只看到红丝只一闪她便消失了。
乐正疯狂的御着毒言飞向鹿凰城,眼泪被风带出很远,她悄悄留在锦繁身上的灵气消失了… …
白纪虽远远不是亦然的对手,但是亦然还是与他缠斗了很久,因为他不能伤了白纪。
当他甩开白纪后第一时间就飞向了鹿凰城,锦繁肯定在那里焦急的等待着自己,他不要再离开锦繁,即使他坠魔,即使他杀人无数,即使他与全世界为敌,我亦然站在他身边,倾尽天下所有也要保护他。
还未进屋的亦然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心下大慌,猛的推开了门。
眼前的锦繁孤独的躺在血泊之中,他身边是染血的冰随和一枚脱落的戒指… …
如雷轰顶,亦然脑子一片空白。
他木然的跌落在地,手脚并用的爬到锦繁身边,从血泊中抱起锦繁,泪水不住的流下,仰天长啸惊得这座古城为之一颤。
他低下头来看着锦繁,胸前有剑伤,是谁?是谁伤了他!是谁!他为何又要挥剑自刎?为何不等他来,为何不等他来… …为何… …
前世他没能保护白羚,如今没能保护锦繁,亦然哭的那么绝望.. …
他是百灵之魂,静下心来,他寻问百灵,倾听百灵之声。[是谁杀了锦繁?]
唏嘘细语来自各个方向,声音不同。
[是你。][是你。][是你。]
我?亦然不解,怎会是我?是我杀了锦繁?不可能,不可能。突然亦然灵光一闪,曾经有一个人也顶着苗景平的脸来杀他,还害死了叶新… … 是他… …为何?
[他们说了什么!]亦然问着百灵。
细碎言语传进耳中。
[我从来没喜欢过你,没喜欢过,没喜欢过。]
[我一直喜欢金叶新,金叶新,金叶新。]
[别碰我,你太脏了。你说,你说,你说。]
[我要做掌门,掌门,掌门。]
[来生不要再遇到你,不要,不要,不要,太痛苦了,太痛苦了… …]
亦然泪如雨下,锦繁是因为绝望而自刎的,所以他没有等到他来,他不想再见到他,不想再遇到他… …
他死的是那么绝望… …
亦然低着头看着怀中逐渐冰冷的锦繁,轻声道:[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没从没有。我们还小还在乞讨的时候,你总是会拿回糖果和点心给我吃,你说是好心小姐姐给的,我不信,曾经跟踪过你,我看你进了酒楼,那日还遇到了白纪。]亦然哭的呼吸困难,做了个深呼吸,继续哽咽的对怀中锦繁道:[你知道吗?白纪好难缠,我好不容易才甩开他,又回到了酒楼,在二楼一间紧闭的雅间找到了你,我从门缝里看到,看到… …看到一个老男人欺压着没穿一丝的你,你的表情是那么痛苦… …桌子上放着你常带回来的点心和糖果… …那天,我哭了,我觉得自己好没用… …后来咱们去了崎山,我努力的修行,我要保护你,我不要你再受别人欺负… …]
亦然被人薅着衣领一把提了起来,眼前是红肿双眼泪流不止的天辰,[王八蛋!怎么回事!!] 她一巴掌将亦然扇出很远。
亦然撞到墙上,无力的顺着墙慢慢跌坐在地,他一句话都不想说,静静的看着怒不可遏的天辰。
[你知道这七年锦繁为了救你每隔几天就会引丹出体为你修补灵魂吗!]天辰难以抑制内心的愤怒冲亦然大吼。
亦然不知,但他知道引丹出体的痛,那种痛不欲生他曾经历过一次,而锦繁…经历了七年… …
[他为了救你,可以杀掌门,可以杀了天下所有人,你知道吗!]天辰痛哭流涕的嘶喊着。
亦然双手捂着脸,除了哭他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 …
天辰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的哭着… …
两人哭了一夜… …
清晨温暖的阳光照进小屋,亦然哭的泪水也干了,他红肿着双眼站起身,抛出逆月,将锦繁横抱在怀中。
[你要去哪?]天辰看着亦然静静的道。
亦然抱着锦繁轻跳上逆月,头也未回,[回崎山,无论白羚还是锦繁,他都是崎山的人。]
五十年后… …
[白掌门,许久不见。]着淡红色道服的俞伊明一边微笑着打招呼一边迈入掌门木屋,他身边跟着一个长像白净的少年,那是秦慕锦。
亦然放下手中正在书写的笔,起身迎他,[俞掌门此来是?]
[哦,慕锦即将大婚,我是来请你参加宴席的,还望白掌门能大嫁光临。]俞伊明笑的明朗,递给亦然一个红色的请帖。
亦然微笑回道:[好。]
[那我便不打扰白掌门清修,告辞了。]俞伊明向亦然拱了个手,慕锦向亦然鞠了一躬,两人便离开了。
亦然目送两人离开,打开大红请帖,恭请崎山派掌门人白墨灵来参加下月初六… …亦然没有看完又将请帖合上了,他走到窗边看着竹林随风摇动,发出“唦唦”声,五十年过去了,崎山派成了仙修第一派,弟子门客众多,如初也长大了,可以独挡一面,白纪喜欢四处云游,白路则成了自己身边最信任的长老,锦繁已经转世了吧,他想着。
锦繁死后他曾去太初观寻仇,但苏易文已经被苏思影逐出了师门,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苏易文,天辰人生的意义仿佛只剩下寻找苏易文,那日以后他们便再也未曾见过。
他慢步走向三道门侧院,现在崎山弟子太多已经扩建,但三道门还在那里,他一路走到三道门,路上遇到很多弟子向他施礼问安,他一一点头回应。
他轻轻推开红漆木门,手左十指上的掌门戒指熠熠生光,还是那四角青瓦小屋,屋顶四角还挂着那4只风吹不动的铜铃,他推门入屋,屋里仍然光线昏暗,他随手拿起一本禁书再一晃,手上禁书顿时着了起来,他又将燃着禁书又扔向书架,瞬时火光四起,烈火熊熊燃烧,亦然退出小屋,站在院门处看着小屋慢慢化成灰烬,铜铃晃动,发出如鬼哭狼嚎般的哭声。
亦然慢慢的将红漆门关好,化为灰烬的小屋渐渐离开他的视线,以后再也没有人因此坠魔了。
他回到掌门木屋,左手撑在桌上,抽出逆月一剑剁下自己戴着戒指的十指,他又撕下衣服一角包扎了下,用下摆将逆月擦净收回。
亦然避开众人来到了他们4人曾经居住的侧院,自从亦然做了掌门,这个侧院就被封印了,除了他,谁也进不来,这里一切如常。
亦然端了盆水,将叶新的墓碑擦的干干净净,[如初已经能够独挡一面了,长的跟你很像,下山了一定会为祸人间,哈哈。]他边说笑着边擦。
然后他又换了盆水擦着锦繁的墓碑,手指滑过那光秃秃未刻一字的白色墓碑,他不知该刻些什么… …
亦然轻叹转身进了小厨房,他按着锦繁教他的做了一碗桂花羹,与锦繁不一样的是,他多加了一味调料。
他端着桂花羹走到锦繁墓前,靠着他的墓碑坐了下来,一边往嘴里送羹一边嫌弃,[嗯~ 我做的好难吃啊,锦繁。]吃完了羹随手将碗一丢,倚靠在锦繁墓碑上,[你转世了吧,你说,你不想再遇到我… …]亦然停顿了一下,嘴角有暗红色的血滴落在他纯白的衣衫上,血顺着衣衫纹理四散开来,就像桃花盛开般艳丽多姿,[可是我好想见到你啊… …我将自己封印在这里,你便永远也不会遇到我了,墨灵也再不会被人所用… 我也不会认你以外的第二人,… …嘿嘿… …]
他微笑着将头靠在锦繁冰冷的墓碑上,就好似他倚在锦繁的肩膀上,亦然静静的闭上眼,泪水悄然滑落… …手无力的垂下… …
桃花依旧开的茂盛,微风拂过,花瓣翩翩起舞,桌椅一丝灰尘不染,曾经锦繁坐在树下抚琴,亦然与叶新弈剑,白纪坐在凉亭中饮茶看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