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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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天翼在礼貌地应对来人的时候觉得很疑惑，默欣的激动是那么明显，可是却不是旁人那种因为了解他家庞大的产业后，对于财富的那种激动。他感觉出了默欣的震惊、愤怒、厌恶，甚至于......恐惧。
一旁正一肚子气的沈皓扬也从来没有在默欣脸上看到过如此复杂的表情，对默欣的担忧让他放弃想对默欣实行的冷漠政策。他走到默欣身边，重新握住她的手，同她苍白的脸色相称的，她的手在这样骄阳似火的天气居然是冰冷的。“你还好吗？”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担忧。
沈皓扬的话让像被雷劈中的默欣回了一点点神，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表情疑惑的老夫人和陈天翼，再抬头看了看神情温柔的沈皓扬，第一次没有在别人的面前躲开他的手，因为她需要温暖来面对眼前让她措手不及又心慌难安的局面。
于是，这么一大群人，安保秘书、陈家人、小南他们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默欣握着沈皓扬的手，再挤出一点不自然的微笑：“老夫人，我同学都在前面等我了。我先告辞了。”不等老太太回答，默欣就拉着沈皓扬走向小南他们。
小南他们是四张打着问号的脸，可是见默欣没有要替他们答疑的打算，也就识相地不再提起。身后是奥迪车发动引擎的声音，是陈家人离开了。
接下来的观光园之游还是照常，因为默欣不想扫了大家的兴。一路上大家仍旧欢声笑语的，但是默欣从刚才苍白的脸色就没有恢复过，还有被沈皓扬包在手里的手，也没有回升温度。沈皓扬间断地问了她三遍是不是需要回家，不用勉强。但是默欣还是摇头。沈皓扬就没有再问，只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提供无言的温暖。
送小南他们上了回程的公车后，沈皓扬送默欣回家。一路上默欣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感受着因为机车的飞驰迎面而来的风。脸轻轻地贴在沈皓扬宽阔的背上，汲取她此时需要的温度。
沈皓扬特地用左脚调档，将机车的速度放慢。他不清楚默欣今天的失常是为了什么，但是他却清楚地体会到了默欣此刻的脆弱。她不是内心柔弱的女生，从不轻易向旁人展示她的脆弱，即使是与她相识三年的自己。沈皓扬庆幸今天自己能够陪在她身边，能够提供给她温暖。
小镇毕竟挺小，所以十五分钟就到了默欣家门口。默欣下车，把头盔递还给沈皓扬，没有平时礼貌的道别和感谢，就这样失魂落魄、若有所思地朝楼道里走去。
沈皓扬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终于在默欣的身影消失在楼道之前喊了一声：“默欣！”
默欣回头，眼神稍微清醒：“嗯？”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单音节。
“有事要记得打给我！”沈皓扬还是忍不住担心。
“嗯。”默欣点了点头。身影消失在楼道中。
沈皓扬再怎么担心也无计可施，在默欣上楼之后，他骑车去书吧，去和朋友彻一一起关掉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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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欣回到家之后发现妈妈已经回家，而且已经在厨房准备晚饭了。她朝厨房喊了声：“妈。我回来了。”然后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外还传来妈妈的询问声：“今天去观光园玩得开心吗？同学们都高兴吗？对了，今天我经过书吧的时候，为什么是一个男生在顾呢？”夹杂着炒菜的声音。
“大家都挺高兴的。”默欣含糊地应了一句，就躺在床上没有再开口。
十年前，也是这个炎热的季节，她的生活仿佛掉进了黑暗的深渊。悲伤到极点的妈妈用充满仇恨的声音告诉自己：“你要记住陈民生这三个字！如果有机会，你要不顾一切地毁了他的公司！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不顾你爸爸对他们公司多年的贡献，就这样害死了他。”
年仅八岁的默欣从来没有见过脸庞如此扭曲、声音如此冰冷的妈妈，记忆里的妈妈总是温柔地带着幸福的笑。默欣知道，爸爸和妈妈虽然是相亲结婚的，但是却是真心相爱的。他们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他们从不吵架，连红脸都很少，只有一次，是在爸爸去世的前半年，半夜争吵的声音甚至惊醒了熟睡的小默欣。
应该没有人能理解一觉醒来，家里就有震天的哭声，然后有人告诉年仅八岁的她：爸爸去世了。这样错愕到极致的感觉，下颚整个发紧的窒息的感觉。
怎么会呢？默欣到现在也不能接受。那个前两天还和自己在庭院里打羽毛球的、精力充沛的爸爸，那个承诺过今年暑假一定会带自己参加夏令营的爸爸，那个曾经说过要在自己考上重点大学之后大肆庆祝的爸爸，为什么，就这样，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究竟是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默欣不懂。十年前她不懂，十年之后也同样不懂。
到底是为什么他能够抛下深爱的妈妈和自己，年迈的爷爷和奶奶，就这样...放心地离开？而且，他还是早有预谋的，甚至连遗书都准备了。就在那天之前，他曾经要自己拿给他一份纸笔，然后他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神神秘秘地写。默欣曾经想要看看内容，都被他笑呵呵地挡了下来。那份遗书的纸张，赫然就是那天自己找给他的。默欣家并不是什么有钱的人家，所以遗书所提及的内容就只是表达对爷爷奶奶的歉意，还有希望妈妈改嫁。至于默欣，居然没有提及。这，也是默欣心里的一道伤。
后来的几年，有时候在奶奶对往事的回忆里，默欣慢慢地知道，爸爸在十六岁那年就进入当时的民生医疗器械厂当技工，不论当时厂子里的情况有多艰难，爸爸都从来没有过离开的念头，在那个厂子里呆了一共、整整十八年！爸爸的技术也在渐渐地提高，很快升任车间主任兼技术长。在那个年代，这样的一个技工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别的厂子挖空心思地挖角，高薪聘请，但是即使是在民生厂发不出工资的时候，爸爸也没有动过跳槽的念头。就这样，爸爸见证了民生厂慢慢发展成为民生医疗器械有限公司。十年前的夏天，公司准备冲刺ISO9001国际认证的时候，公司车间的生产线因不明原因全线崩溃！这样，公司想通过认证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爸爸当时很着急，公司里本来缺少的就是技工，生产线的全线崩溃，让爸爸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才全数修好。体力透支的爸爸想要跟陈民生请假回家，孰料陈民生的秘书却告诉他在公司认证期间，任何人不得请假缺席，并且让爸爸去巡视车间，保证认证期间不能出任何岔子。为期十天的认证过去之后，爸爸的精神就已经有些恍惚。回家之后，妈妈不放心他，就陪他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因为长期的体力和精神的透支，患了轻微的失眠症和抑郁症。于是爸爸请假在家休养了一个月，就在病情好转的时候，陈民生亲自登门，说生产线又出了问题。妈妈本来不肯答应回去，但是软心肠的爸爸禁不住老板的请求，答应第二天就回公司。也就是那天晚上，他们发生了第一次争吵，声音大得吵醒了小默欣。
第二天，爸爸还是出门了，两天之后他打电话回家，语气气愤，因为陈民生放任他的秘书到处指责爸爸不负责任。之后爸爸就回家了，但是失眠症和抑郁症加重，请假在家休养。就是在那段时间，也有一个医疗器械有限公司想要聘请爸爸，爸爸拒绝不了对方老板的好意就去看了一下那个公司。
默欣记得那天自己也跟去了，爸爸抱着自己在明亮的车间里站着，夏日里的阳光透进落地窗，爸爸的脸几乎透明......
接着陈民生的秘书就打电话来质问爸爸跳槽的事情，那个时候，医生说不能让他再受一点刺激，不然很容易会造成不可挽救的局面。而那个电话，激怒了不善言辞甚至有点木讷的爸爸。
最后的局面，不可挽救......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