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7、第三百二十四章 与生俱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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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佐印象中的天神殿是神圣又洁白的，但此时一副夜夜笙歌又觥筹交错过后的模样让夏佐只顾着看而忘了留心脚下，踩到舞女落下的光滑绸缎差点摔倒，被丌瑕头也不回地拉住了手臂，夏佐这才勉强稳住了身体的重心。
丌瑕不动声色地将夏佐往旁边的石柱轻轻一推，暗示他最好在此处稍后，但夏佐永远不懂得“见好就收”，他还是傻傻地跟了上去。
昨天是天神的诞辰，但这天诞其实并没有一个确切的时间，只要天神老人家想过生日了，那么祂们就得陪着过生日。
夏佐现在所看到的，只不过是派对在狂欢过后遗留下来的残骸罢了。
“赐座。”正闭目养神的天神尾音刚落，就有一张长形的青石绿纹桌凌空飞了过来拦在丌瑕身前，借此也挡着丌瑕，不让祂继续靠近了。
夏佐心想——莫非天神已经知道了丌瑕的计划？
那丌瑕今日岂不是来自投罗网的？
“陛下可是生气了？”天神黯珖与乌璠祂们这些一代神一样，都是无明确性别的，只是这神界从二代神开始，随着自身的色彩变得越来越丰富多样，会有个别的神明顺从星球生灵的意愿，将自己定义为“女神”，并且很少中途再做出更改的——星球的支持与奉献对祂们这些神明来说必不可少。
所以有时候也需要适当倾听生灵们的心声。
但黯珖的性格要更奇怪一些，祂开心的时候，便喜欢众神喊祂天神娘娘，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得喊祂天神陛下——也是个阴晴不定的主儿。
黯珖支着额头，闭着眼睛不悦地说道：“乌璠呢？为何昨晚没有现身？”
丌瑕睁眼说瞎话：“冥王大人千辛万苦为您准备礼物去了。”
“哦？”
“是啊，大人说，这可是能增强您神力的好东西呢！”丌瑕说着拿出了系在腰间的小包裹。
但这时天神双目一睁，率先吼道：“是谁鬼鬼祟祟躲在后面！？”
话未落音，石柱后方的夏佐就被凌空提起来摔在台阶之下，如那些毫无生命的长桌一样。丌瑕见状，就只是拍拍屁股，轻扶着石桌款款入座，一旁的瓦布（天神的专属侍者）也捧着金丝托盘快步走过来为丌瑕端茶递水。
“这哪来的小虫子！？”天神很是不喜，嘟囔道：“孤的门卫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连蟑螂溜进来了都没有察觉…”
丌瑕端起茶杯，用袖子遮掩着喝水，但也只是在假装而已，实际上祂遮掩着打了个哈欠——太困了真的，祂今天天没亮就起床梳洗了。
摔了一跤头昏脑涨，夏佐这才缓过神来从地上慢慢爬起：“天神尊者…您不要被面前的妖人迷惑了，祂今天不是来送什么礼物的，而是来刺杀您的！”
天神愣了一下，然后开始哈哈大笑：“看来孤昨晚确实尽兴，连这天界里的小虫子都熏醉了哈哈哈哈哈哈…”
丌瑕也跟着笑道：“刺杀？这可能是什么新流行的笑话吧。”
接着，夏佐就被暴怒中的天神尊者拎起来，直甩到旁边的神柱后倒下，天神大怒：“你的话真让孤感到恶心，孤是谁？孤可是天神！是这个宇宙的天！被一小兔儿刺杀？你编笑话也编得有水平一点行不行！？”
即使有神力护佑，但也微薄。夏佐艰难地坐了起来：“天神您莫要不信，这件事可是有监视官为证…”
没想到天神黯珖一听到“监视官”反而更恼火了。夏佐眼睁睁看着天神从自己的神座上站起来骂骂咧咧的，一如精神病院里那些偏执又癫狂的老人家，一头长乱的黑发中掺杂着不少白发，明明外表看起来已经七老八十了，可是发起疯来力气还是大得可怕，桌上精美的碟子杯子全被祂打碎。
黯珖站在桌子上，目眦尽裂地瞪着夏佐：“你这臭虫可知道乌璠是谁？祂可是孤的孩子…是孤既强大又优秀的好孩子…这孩子可孝顺了，祂曾答应过孤，这天神殿里永不会有监视官的存在…祂才不会…”
此时丌瑕忽然说道：“都怪您太偏心了，不然也不会有谁故意过来挑拨离间了，这天神殿里哪来的什么监视官呢。”
“是…是啊…乌璠那孩子着实让孤不得不爱…完美又独特，祂是这世间最漂亮的艺术品…”黯珖喃喃着又小声说了些什么，重新倒回神座上。
丌瑕：“陛下息怒，这人只是普通人，只是他体内有着月影的神识，您一时认不出来也是情理之中。”
“…月影？这不是兰儿一向不要的东西么？”想到什么，黯珖没个正经地笑了，语无论次地说道：“孤还曾经笑话兰儿，说祂这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清理丢掉的东西，恐怕用‘月经’一词来形容更贴切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没看见兰儿那想气又气不得的表情，实在是有趣得很啊哈哈哈哈哈哈…这像肿瘤一样增生又无用的恶心东西…”
“您这么说难免过分了些。”丌瑕颔首又补充道：“您也知道，月神的肤色本来就黑，被您这么一说，一气之下看起来变得更黑了呢。”
“哈哈哈哈哈，兰儿这孩子就是太正经了，老是文绉绉的，孤的耳朵都要起茧了…”黯珖忽然意识到什么，祂又从神座上坐了起来，有点严肃地看着丌瑕：“可他既然有月影的力量，那么也就是说，他的预言是对的…你今天…”真的是过来杀我的！？
“是。”丌瑕说着，托着下巴露出一个纯良的笑容，无论是眼角下垂的弧度还是嘴唇上扬的角度，都显得人畜无害，甜美又机灵。
清晨七点零五分，天使们拿着各自的乐器坐在云端开始演奏练习，一只只白鸽从云朵里破出来飞向地面，太阳升起，霞光四溢，云彩随着钟声飘荡。
空气中传来苹果的清香。
当竖琴奏响的第一个低音落下时，原本托着脸庞的丌瑕将手缓缓放下，祂的手并不美，但是白皙干净，指甲圆滑得像小孩子的手一样。这样一双稚嫩的手在轻轻抚过桌面后，将身前的茶杯糕点顺势推到一边，随着音节挽起袖子，左手轻轻一撑，丌瑕便代替那些甜品坐在桌上：“陛下为何不亲自来确认一下呢？”
丌瑕说着有意无意地拂过自己的衣摆：“确认看看在下身上…到底带着礼物，还是带着凶器。”
丌瑕对着全宇宙的葡萄发誓，这绝对是祂一生中最后一次出卖色相了。
不过要是天神不吃祂这一套反而一个抬手将祂毁灭，那也不错。
天神的确不吃，老人家就只是烦躁地把丌瑕拽入怀中：“别卖关子了，快把乌璠献给孤的礼物拿出来！”
“喏，在这儿呢。”丌瑕说着，解开手中的包裹，从里头拿出一小金字塔：“这是神器·星腾。”
这小金字塔很是精致漂亮。天神一时间被这神器吸引，祂甚至能从星腾金字塔光洁如镜的外观近距离看见丌瑕那张漂亮的脸。
是挺赏心悦目的，但是不够成熟美艳就不要学那些舞女搔首弄姿了，一点都不自然呢，不过…倒是有种笨拙青涩的可爱。
实际上，天神尊者在经过昨晚的“狂欢”与“消耗”后，此时确实能做到坐怀不乱，那么是哪里出了问题呢？黯珖看着塔尖埋入胸口的金字塔想到——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夏佐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活该”，如果黯珖没有将他打得站不起来，他或许还能帮忙拖延一秒——这一秒足够逆转天命了。
可是看着黯珖的神力被神器星腾一块一块地吸走，夏佐却什么都做不了。
天神尊者轻敌了。
就因为祂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所以祂轻敌了，在一个普通的清晨里，就因为祂没有把一小孩儿放在眼里，所以祂没有预兆地遇刺——神魄正在逐渐消失，身体也在纷纷崩塌。
没想到炎琎送给乌璠的金字塔还挺好用的。丌瑕还在笑：“陛下，这消失的滋味不好受吧？不如在下来帮您保留一些部分躯壳作为纪念如何？”
仿佛被神器“腾空”了所有力气，黯珖就只能瞪着一双苍老浑浊的眼，在惊恐中看着丌瑕将自己的头颅割下来。
混沌不清的“泥浆”是天神的血液，现在也正从脖子的截口处落下。
趴在地上的夏佐不禁直干呕——除了头颅之外，黯珖剩下的躯壳全被星腾吸收殆尽了。
这时兰玙、乌璠、玄玘，炎琎与赤顼依次进入天神殿内，祂们身后还有不少二代神明跟着，但二代神们止步于殿门之外，在这样的远距离之下，一堆二代神中夏佐只能马上认出风神苍琼和海神霁琈——真不愧是乌璠的后代，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丌瑕一手提着天神的头颅，一手拿着乌璠送给祂的蝴蝶刀，衣裳和脸上都沾着“泥泞”。祂与身前的五位神明对望着，犹如一场无声的对峙。
蝴蝶刀掉落在地，丌瑕伸手从天神头颅上扯下天神桂冠，然后把天神的头颅随手一扔，祂则是拿着那顶桂冠朝乌璠祂们走去。
时间缓慢得不像话，但是夏佐能清楚看见丌瑕的方向——从头到尾都没有改变，直直地、坚定地，将手中那顶天神桂冠端起来，最后祂踮起脚尖，将桂冠缓缓戴到玄玘头上。
从这一刻起，玄玘就是新的天神了，即将掌管着这宇宙的一切。
“我做到了。”丌瑕笑着对玄玘说道：“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夏佐也看见了掉在自己附近的记忆盒子，里面的“金粉”依旧缥缈着、散发着细微的光芒。
是在这之前与天神有关的一段记忆。
丑陋之神榴琊曾经在一份名单上偷偷动了手脚，侍奉天神的“瓦布”里忽然多了丌瑕的名字。
神明的“瓦布”类似于人间的“侍女”或者“贴身侍卫”，只是这其中的“贴身工作”，瓦布可能要更辛苦一些。
榴琊也是来报仇的，报那天金枝桂冠一事的仇。
这份名单一经天神允诺公布就不可更改了，先前黯珖是看在月神的面子上所以并不会把丌瑕列入候选名单内，但如今突然出现了丌瑕的名字，天神惊喜，以为这是月神献给祂的赔礼，毕竟祂可是还记着先前的“蛋糕壳”呢。
丌瑕知道报应会来，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天神的颜色是浑浊的，所以前身便是“混沌之神”，有人说，兰玙和乌璠就是从天神的色泽里所诞生出来的孩子，只是黑白分明，所以各据一方。
可眼下宇宙新的秩序已然成熟，无法吸收任何力量去维持自身能力的混沌之神，自己仅有的力量也在消耗着，虽然过程很缓慢，但混沌之神黯珖是肉眼可见的苍老。黯珖也老得无法支配星球了，于是祂只能靠着其他神明的供奉，宛如人间的太上皇或老佛爷。
丌瑕撑着腮帮子望着窗外，祂尝试着像炎琎那样发呆——还挺有用的，无论祂明天是不是得进殿伺候黯珖，这一刻祂的心境至少是平静的。
“在想什么呢？”玄玘端着下午茶走了过来坐下。
“大人，在下有一件事想要告诉您…而且只告诉您…您可不能跟其他人说哦。”
玄玘来了兴致，连忙起身绕过桌子在丌瑕身边坐下，耳朵凑过去：“是什么秘密？”是什么秘密只告诉我！？
作者有话说
第327章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与生俱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