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不在召唤》蓝颜丷

324、第三百二十一章 自作自受

　　兰玙抬起头望着丌瑕紫红色的双眸，末了伸出手掐住对方柔软的脸颊。
　　算是惩罚。
　　丌瑕：“…”
　　兰玙一脸严肃地说道：“你以后，若是受了委屈，来找我便是了…”大晚上的，跑去冥界做什么。
　　“咦？”丌瑕眼睛一亮，忽然笑道：“大人，这莫非就是吃醋吗？”
　　“什…什么？”兰玙惊讶地松开了手。
　　丌瑕凑过去笑着说道：“您老是嫌弃冥界的土地太闷热，但我倒觉得您这月凝宫太薄凉了些，在下在您这儿可是受了很多很多委屈呢，比起冥王大人直来直去的盛怒，我更不敢吵醒您这种深藏不露的笑面虎，万一您要是一个不爽，也把我的嘴巴像卯采宫那样静音了可怎么办？”
　　兰玙怔怔地看着丌瑕说话，说实话兰玙甚少这么近距离观察过丌瑕的“人形”，也甚少见祂如此鲜活地说着话，所有情绪变化、一颦一笑都尽收眼底，酒窝更是甜美。
　　丌瑕作势嘟了嘟嘴巴，这一招是跟玄玘学的，祂也撸起袖子秀出青紫的小臂委屈巴巴地说道：“您看，我还受了好多伤呢，倘若真像您说的那样受了委屈可以来找您，那您又打算怎么补偿我呢？”
　　兰玙张了张嘴巴，圆睁着眼却说不出话来——这孩子，现在是在向祂“撒娇”吗？

　　“那以后卯采宫就归你管了——”兰玙回过神来想要反悔已经太迟了，祂眨了眨眼睛——自己甚少这么草率地做出过决定。
　　“但是…”
　　‘但是’一词作为转折着实好用，兰玙对丌瑕说道：“在下一次选举到来之前，你暂时是生肖候选官，你就跟着六三零的修士们学习一下就职事宜吧。”
　　言下之意就是丌瑕这期间要是有任何错漏，那都会是兰玙将其替换下来的理由。
　　“…是。”
　　即使整件事情还是有不对劲的地方，但兰玙还是不打算再深究下去了——这便是祂第二次忍耐。
　　兰玙又说道：“让你站在雪珆的高度感受一下，或许会更有感触一些…”仿佛自言自语。
　　丌瑕挠了挠头，其实还是有点始料未及的，祂没想到兰玙这么轻易就“松口”了。
　　“那么…三千年后的选举，你可要为本宫争口气了。”
　　“遵…遵命。”丌瑕偷偷看了兰玙一眼，看样子好像是真的不打算再追究下去了。
　　丌瑕稍稍放下心来。

　　这时门外飘来一阵清淡的酒香，兰玙一顿，正要说什么，乌璠也刚好把门推开，祂手里托着一小坛酒——在卯采宫完全变成地狱之前，乌璠恰好想起什么，就把这坛酒从卯采宫药房的地底下挖出来了。
　　兰玙看着乌璠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把这酒放在桌上，见祂也打算就这么离开的时候，兰玙忍不住站起来拉住了祂的手臂：“你是不是偷喝这酒了？”
　　乌璠：“…”
　　兰玙：“你知道这酒有多珍贵吗？这可是埋藏了一千三百多年的酒——”
　　“…这不是给你挖出来放这里了么。”
　　“这可是要拿来参加比赛的酒——”兰玙发现自己其实就没有不生气的时候：“那你到底有没有（偷喝）？”
　　乌璠从实招来，只是祂的声音实在是小如蚊呐：“（这个）我稍微喝了一点点…”尝一下味道。
　　后方的丌瑕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捏来一把瓜子，盘着腿开始看戏——无所畏惧的冥王也有害怕的时候。

　　兰玙厉声质问：“为何你每次未经许可就喝别人的东西？”
　　乌璠在内心默默反驳——你又不是“别人”，喝你一口酒又怎么了…
　　兰玙无奈地捧起那酒坛子说道：“难得我想要认真参加一回酒神的比赛…你知道我下了多少功夫去酿这坛酒吗？这可一点都不容易呢，眼看着评比的日子就要到了，现在你要我怎么重新开始…”
　　兰玙的碎碎念也重新开始了，祂甚至把这酒坛子怼到乌璠面前：“你看看，你就这样把盖子揭开了，酒封这里还有撕裂的痕迹呢！你偷喝也就算了，起码也帮我把盖子按好吧——”
　　乌璠的耐心耗尽，化作黑雾正要散去，没想到被一道白光给强行拉了回来，兰玙揪着祂的手臂不放：“说实话，两千六百多年前献给天神的那个天宴蛋糕也是你偷吃的吧？”
　　乌璠愣了一下：“…什么？”
　　兰玙：“我连当时的情形都记得十分清楚，那一天当我正要把这蛋糕献给天神的时候——”
　　“不，不是我。”露出浅笑的乌璠弯眼笑着挣开了兰玙的手：“真的不是我。”
　　“我还记得那蛋糕——”
　　“…不是我，真的。”乌璠想到什么，笑意越来越浓，但祂下一秒就在兰玙的大吼里离开了月凝宫。
　　“那两千六百多年前的蛋糕…是被挖着吃掉了！”

　　后方的丌瑕捂着嘴巴，忍笑忍得辛苦。距离今天的两千六百一十一年前，兰玙曾精心做了一个蛋糕献给天神，但没想到那蛋糕竟是“空心”的，里头不知道被谁用勺子给掏空了。
　　所以天神侍女在众神面前小心翼翼将那蛋糕切开时——那一刻状况之惨烈，众目睽睽，可想而知。

　　乌璠离开后，兰玙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酒，索性破罐子破摔，把酒封一把揭开——这酒酿了还不如给自己喝呢！
　　想起什么，兰玙转身几步走回去，拿起杯子也倒了一杯酒推到给丌瑕面前：“本宫酿的酒，你也尝尝看！”
　　丌瑕这才笑出声来：“我喝我喝，您消消气吧，要真气坏了可怎么办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莫非那蛋糕你知情不报！？”
　　“不不不不这怎么可能呢——”丌瑕连忙摆手说道：“在下可不知道这件事…”
　　“嗯？”刚刚猛灌了几口，现在的兰玙已经有点上头了。
　　“哎哟，随手就能给您扒拉出一大片地狱的冥王大人，在下怎么可能想得到祂在背后用玉勺偷挖蛋糕呢哈哈哈哈哈哈哈…”虽然这件事千真万确。
　　“啊！你们真是气死我了！”兰玙大喊着把酒坛用力往茶几上一按，不少酒水溅了出来。
　　丌瑕还在笑，直到兰玙的影子出现，掐着祂的脖子把祂按在榻上，丌瑕这才感到不对劲——月神的眼神变了。
　　丌瑕自然知道月有阴晴圆缺，只是祂不知道月影出现的条件竟会是在月神醉酒之后罢了。
　　这或许是祂与影子间的第一次会面吧。

　　当然丌瑕也没想到月神的影子出现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么苦大仇深地掐着祂的脖子，所质问的，却与刚刚的事情都无关——“你到底是谁。”为何我始终摸不清你的“本质”！？
　　这是月影向祂提出来的第一个问题。
　　丌瑕也冷静了下来：“我也不甚清楚。”
　　月影的第二个问题：“乌璠中意你什么？你是怎么接近祂的！？”月影在知道乌璠与丌瑕结合的事实后，这简直让祂嫉妒到发疯！
　　丌瑕有条不紊地回答道：“冥王大人大概是觉得在下‘好看’，至于在下是怎么接近祂的…这个在下只能说，我真的没有主动过，反而是祂们老是把我抓来抓去——”
　　月影的发问接踵而至，毫无逻辑又歇斯底里，然而在这期间，丌瑕不禁开始佩服起兰玙来——祂真的能把祂的善恶面划分得如此清晰。
　　而脖子上的力道只会随着时间一再加重。
　　“为何你会这么冷静！？在这里受到这么多欺辱你就没想着要离开么！？”
　　“第一，我不是第一次挨打了；第二，我不是不知道月神有阴暗面；第三，离开这里我就无处可去了——”
　　“那就无处可去！”月影失去了理智：“本宫不管，你给我离开这里！给我离开乌璠的身边！”
　　丌瑕无奈的笑了笑：“您的嫉妒和贪婪好像并没有这么简单，若是在这之前我待的是太阳神的身边，那么今天您这句话里的主人公可能就要变换一下了——”
　　“你给我闭嘴！”
　　“大人息怒，我想…我知道您想要的是什么…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水神玉琛给的记忆盒子，夏佐在看到这里之后，默默想起了更久远的一切，是的，他的确为了自己的自由而与这长耳朵的“恶魔”做了一个平等却又没什么用的“交易”。
　　他会尽可能地帮助丌瑕，帮助祂得到更多的力量与权力，甚至让祂与炎琎的关系更进一步，然而丌瑕也要找准机会把他从月神的神魄里剥落出来，成为独立，并且不受“正义”压制的个体。
　　酒神的宴会、黑与白的“反目成仇”…目的是达到了，可如今他又失去了一切。
　　但是…夏佐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他与丌瑕还是没有兰玙那么老谋深算——无论这场交易是否进行，当影子的面积过于庞大时，兰玙亦都会将其分裂出去。
　　进行销毁或者用做其他用途。

　　旁观者清，或许站在第三者的角度来看，他能发现更多真相，这么想着，夏佐便循着记忆继续看了下去。三千年后，丌瑕也做到了，祂替兰玙和六三零星球的兔子们在十二生肖的排列之中重新占得一席之地。
　　也再没有谁质疑祂了，不管过程中祂是如何通过测试的，反正这个位置祂算是坐稳了。

　　而且那一年，“红色”经过轮回炼化重新诞生了，虽然像烛火一样微弱，但浓厚的正红色真真切切地再一次循着人们的意志诞生了，十二宫们便轮班负责保护和照顾这一小团色泽鲜艳的红色。
　　花神暮璃最是期待，神界间再次有了这么漂亮又纯正的大红色——祂还怕自己造不出更美丽的花朵么？

　　轮到丌瑕值班时，祂就会按照兰玙的指示，给小红火扇扇风，让它“烧”得越来越大。
　　看到这里夏佐愕然——原来丌瑕当初并不是要扑灭那团焰火。

　　莫约过了七百年，小红火的婴儿雏形出现了，众神投票决定为其取名为“赤顼”，而且赤顼小神明也有着天神钦点的职位。从此，祂就又是祂们之中的小战神了。

　　小赤顼跟谁都玩得好，唯独丌瑕。
　　丌瑕并不怎么喜欢照看孩子，虽说是大伙们一起轮流照顾，但还是费了祂不少时间与心力，可是没办法，赤顼总是跟在祂屁股后面跑。
　　这一天，丌瑕终于忍不住了，祂转过身来在小赤顼面前蹲下：“战神大人，在下有别的事情要忙，这里离旋镜阁最近，您就去玄玘大人那儿玩吧。”
　　小赤顼有点不高兴地咬了咬手指，这天界里大家都顺着祂的意，每个人都对祂和颜悦色毕恭毕敬的，可唯独这兔官每次都跟祂唱反调，每次一见到祂，对方都沉着一张好看的脸。
　　“我不喜欢你…”丌瑕说出口的话在赤顼委屈的神色中，硬是艰难地改成了：“我不喜欢你咬手指。”
　　把小肉手放下。赤顼哼哧了一声昂起头：“你不喜欢本殿也没关系！”
　　“…”
　　“反正本殿会一直一直喜欢你的！”
　　“…谢谢。”丌瑕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递给赤顼：“您不要多想，在下就只是有点忙，所以有点着急了，有空的话，我还是很愿意陪您一起玩耍的。”丌瑕一边说一边撕开了糖纸。
　　赤顼傲娇地接过糖果，想也不想，就把苦到不行的药草糖放进嘴里。
　　果然，下一秒小赤顼就皱起了眉头。
　　这糖果对赤顼有益无害，苦是苦了点，但——“您要是把这糖吃了，那在下就陪您玩一会儿。”
　　小赤顼站在原地，嘴唇安静地嘟囔了好一会儿，硬是把糖给囫囵吞了。
　　丌瑕也说到做到，重新牵起祂的手往前走。
　　丌瑕开始讨厌自己，小孩子又有什么错呢？祂为什么要把气撒在孩子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