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不在召唤》蓝颜丷

319、第三百一十六章 朝荣暮落

　　此后玄玘与兰玙常常到冥界里探望小兔子，祂们再度发现——乌璠的“育儿”方式真的很有问题。祂喜欢把丌瑕放在冥界里任意一个地方，然后设个有限的结界，再丢几只怪物进去陪祂玩——可这很危险啊！？
　　所以久而久之，雪白的小兔子变得“暴力”，在学会所谓的“琴棋书画”又或者“礼仪道德”之前，祂在乌璠身边先见识了什么是“杀戮”。
　　每次丌瑕满身是血却又一脸纯真地笑着跑回来的时候，乌璠都会摸摸祂的头夸道：“做得很好。”
　　年幼的丌瑕喜欢趴在乌璠宽厚的背上撒娇——在这里祂从来都没有受到过什么不公平的待遇。乌璠也常常对祂说道：“想要什么，便自己去争取。”
　　兰玙终于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就劝了乌璠几句，乌璠没意见：“你教吧。”如果祂愿意的话。
　　“祂会愿意的。总不能…放任祂一直这样不修边幅地胡闹下去吧…？”
　　“又当如何？”
　　“你就不怕祂把你这冥界‘清空’了啊？”
　　乌璠哑然失笑：“不怕。”

　　在提到要重新回到月神的卯采宫里乖乖坐下学习道德与礼仪的时候，丌瑕并没有什么异样，祂很乖地坐下学习了，也学得很快——祂很聪明，因为祂知道“配合”才是最省时省力的方法。

　　闲暇时间，祂也会帮忙整理乌璠的诺亚，来自不同宇宙不同世界的乌璠的记忆，能让祂学到更多，有一些知识能更直接、更深刻地印在祂的脑海里。
　　原来冥王也有好多“秘密”。

　　花神暮璃也经常过来，祂总是把丌瑕打扮得“花枝招展”，每次暮璃都会说道：“虽然在真正的美貌之神玄玘面前，你的美貌并不吸睛，狐仙妹妹也比你美艳得多，但是你…你看看你这精致的小脸蛋，清纯又无辜，谁能不爱呢？不爱也只是因为这张脸不长在他们脸上罢了。”
　　丌瑕有点麻木地坐在花神腿上——真不知道头上插花这种“酷刑”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当天花神离开后，乌璠把丌瑕叫过来：“把这堆文书送到正阳宫，交给那里当值的仙人就可以了。”
　　原来是叫我来跑腿的，丌瑕点点头，伸手把文书接过：“好，我知道了。”
　　在月凝宫待了一些时日，学了一些礼仪后，如今的丌瑕已经明白祂不能越矩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在这位大人面前撒娇了。
　　不然也太不懂事了。
　　“等等。”
　　刚要离开的丌瑕捧着文书转过身来：“大人还有何吩咐？”
　　乌璠顿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你今天很漂亮。”
　　丌瑕深深叹气，但也公事公办地说道：“谢谢您的夸奖。”

　　丌瑕其实并不知道正阳宫在那里，一路上靠着问路来到正阳宫殿前，把文书老老实实交给值班小仙，丌瑕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祂并没有发现炎琎的目光从头到尾都在注视着祂，在暗处的炎琎愤怒地捶了一下茶几——真是太过分了！
　　——这兔子怎么长得越来越好看了！？

　　但丌瑕还是会受到欺负，只要回到月凝宫里，祂就会被无数的拳打脚踢堵在了角落里。头上的花也会被全数扯去。
　　看着那些被踩扁的花骨朵，那些暮璃花心思设计雕琢出来的漂亮花朵…戴在祂头上就已经很可惜了，此时却还要被牠们这么踩在脚底下。
　　“好恶心啊你，你以为你是什么花仙子吗？还在头上带花…简直是不自量力！”
　　“你真的都不照照镜子么？你怎么可能配得上花神的花？”
　　“你在背后到底干了些什么下流的勾当？我劝你，哗众取宠引起大人们的注意可不好。”
　　“要不我们给祂脸上添几笔吧？”其中一小兔子说着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用来割药草的小刀。
　　“好啊好啊，那你们几个架住祂。我先来！”
　　这时房门从外头被人推开，现任兔官雪珆有点不悦地说道：“先别玩了，我们得开始着手准备献给天神娘娘的礼物了。”
　　其中一兔子指着角落里的丌瑕：“那它呢？”
　　雪珆冷漠非常：“本官是不会用它那肮脏的手去做些什么的，你们几个跟我过来就够了。”
　　“好吧…还想让它给我们当凳子的呢…”
　　玉兔们离开后，丌瑕伸手把地上的花瓣一片又一片地捡了起来，祂的右手小拇指方才被踩断了，其他手指虽没断，但关节也都肿胀了起来。
　　丌瑕很过意不去，祂抱着那些花瓣，艰难地靠着墙壁站了起来，也不知走了多久，在月凝宫一处花园里，祂跪下来，将怀里的花瓣与破碎的花朵埋在一棵小树下。
　　用了一些“妖力”治愈了自己身上看起来比较明显的伤口，别的那些藏在衣服里的就算了，祂也实在是没有多余出来的力量了。
　　趁玉兔们都去忙的时候，丌瑕去洗了个脸，也把脏乱的头发稍微拾掇一下，回到书房里，丌瑕看见了暮璃放在桌上的书，好像是送给祂的。
　　这本图鉴里记载着每一朵花的花语。
　　随手一翻——
　　满天星：洁白的小花像星星一样有无数，清纯又弱小。身为花中的配角，但不可或缺。
　　再翻一页——
　　苹果花：花瓣的形状圆润可爱，令人一看就忍不住想食用，但这就是它的陷进，因为它的花心有毒，受此花祝福而诞生的人，外表看起来忠厚老实，但实际上相当泼辣，也就是嘴巴很毒，太接近的话容易被刺伤哦！
　　看着这些文字，丌瑕能想象得出暮璃的语气，很有趣的书，丌瑕将其合上，竟是有些不舍得看，书的最后一页写着来自异世界的文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确实是十分漂亮的诗句。

　　望着窗外远处的圆罕殿出了会儿神，丌瑕忽然找到了活下去的“目标”。这回祂是真的想要报仇——过去祂所遭遇的，祂要不多不少、一点一滴地还回去。
　　因此祂需要收集一些证据。祂本无心向恶，所以祂得确切知道都有谁、又分别对祂做了什么，祂可不想“滥杀无辜”，而且祂也无法在天界里如此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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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什么就要去做，丌瑕想了想，计划的第一步，祂大概需要监视官的画面回放，祂需要准确回想起那些被自己故意忽视的过去——不知以第三角度观看自己过去的人生，会不会也有所得益。
　　可是祂不知道监视官在哪里，祂也没有权利可以随时随地召唤出监视官，那么祂该怎么做才能达到这一步呢？

　　丌瑕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把手放在乌璠的肩膀上，此时的乌璠正在翻阅生死簿。感觉到肩膀上的细微颤抖，乌璠回过头来，那眼神似乎是在质问丌瑕在做什么。
　　“呃…您肩膀一定酸了吧…？我给您捏捏？”
　　乌璠没有应答，只是随便一点头，接着把生死簿合上，拿了别的批文来看。
　　这一个动作让丌瑕马上明白，祂的小心思被看穿了，无论祂做什么都瞒不过身前的冥王大人，冥王也在提防着祂这只小兔子，就连生死簿也谨慎地不让祂多瞧见一个字。
　　“复仇之路”果然崎岖又遥远。
　　不过没关系，这样才更有挑战性嘛！
　　当下丌瑕便把脑子放空，然后开始揉捏起乌璠的肩膀，不得不说，这冥王的肩膀非常好看，宽阔但符合比例，看着让人十分舒心舒畅，只是稍稍有些驼背，大概也是长得太高了，所以多多少少都会不自觉地低头吧？
　　那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稍微把腿削短一点呢？丌瑕在心里暗自腹诽——长那么高做什么，还不是要低头跟祂说话。

　　乌璠的三角肌并不僵硬，但丌瑕捏了几分钟就开始手酸了，大概是先前受的伤还未完全痊愈，而且祂也始终等不到冥王大人喊停，于是祂就只好咬着牙关继续捏下去——真是自作自受啊。
　　雄心壮志在困难面前被劈去了一大块，丌瑕心想，自己刚想奋起复仇呢，却被“捏肩”搞得直打退堂鼓，手指也越来越痛了。
　　怎么这么难，该怎么做才能讨好冥王大人呢？
　　话说回来，又得付出多大代价才能让冥王大人把监视官借一个给祂呢？
　　啊…手指开始麻木了。
　　丌瑕微微叹气，要不放弃监视官，想想别的法子吧，反正仇是一定要报的。
　　就在丌瑕想要放弃时，乌璠忽然站了起来。丌瑕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手也还搭在冥王的肩膀上，丌瑕急忙把高举的手放下。

　　“手不酸吗？”乌璠转过身来问道。
　　“…”丌瑕想了一下，还是老实地点点头，不禁偷偷抬眼，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乌璠的表情变化。
　　“本王今天心情还不错。”
　　丌瑕想哭，这冷着一张没变化的脸叫心情不错？
　　“你不用这么紧张。”
　　“…遵命。”
　　乌璠抬起丌瑕的手一看，这白嫩的小短手乍一看没什么，但是一直在发抖，估计是内里的筋骨受了伤，而且几处关节也有些错位了，导致这些个手指又粗又短又歪曲，还难看，指尖也泛着不自然的红。
　　“什么时候受的伤？”
　　“哦…上次跟月凝宫的兔子们打架了，打不过，手指就受伤了。”
　　打架？你根本就没有还手。乌璠的心情变差了，祂的拇指轻抚了一下，丌瑕双手的伤势就痊愈了，只是还是会不自觉地发抖。
　　“谢谢大人…”丌瑕说着把双手收到了背后。祂想此时冥王的心情应该不大美丽。
　　因为祂还是说谎了，无论答案有多接近真相，祂终究还是撒谎了。
　　“以前教你的全忘了？真的连月凝宫的那些兔子都打不过？”
　　祂怎么敢别的地盘里“惹是生非”呢？丌瑕赔笑道：“可能真的是最近松懈了吧…不过我会更加努力变强的…”

　　乌璠想了想说道：“人们怕死，是因为潜意识知道这是痛苦的，所以比起死亡，人们其实应该是更讨厌疼痛才对。”
　　丌瑕有点不大明白冥王大人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个——
　　“但你不用担心。”乌璠说着，把修长的大白手放在了丌瑕相对瘦弱的肩膀上：“本座能保证你死的时候感觉不到任何痛苦。”
　　丌瑕现在不仅手不利索，脚也有点软了。
　　乌璠不解：“为什么你更害怕了呢？”
　　“…”丌瑕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座的意思是…在你打算做“坏事”之前，所有后顾之忧都是没有意义的，你也大可不必害怕自己做错事，本座又不会拿皮肉之苦来惩罚你，不过当你罪大恶极的时候，本座最多也只是挥一挥手让你灰飞烟灭而已。”
　　丌瑕莫名其妙地明白了冥王大人话里的意思——在祂这个恶魔之首面前，无论做什么坏事也都只是班门弄斧，一些雕虫小技根本不值得一提，就算祂真有这个能耐闹得神界天翻地覆，那么对方也能在瞬间抹去祂的生命。
　　乍一想，好像确实又没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