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不在召唤》蓝颜丷

174、第一百七十一章 五脏六腑

　　在许盛锦虚假的记忆中，掌门六振向阳是除了师父虚观之外与她最亲近的人了。
　　回到潭耀山上，她又循着记忆一路跑到六振向阳房中，她不再生疏地喊对方为掌门，而是亲昵地喊道：“师叔！稚儿回来啦！”
　　六振向阳转过身来，也笑着应道：“回来就好。”

　　六振向阳让侍童备好茶水果子，自己则领着许盛锦靠窗而坐，这里是潭耀山的最高点，从这里俯瞰而望能将波澜壮阔的山之景色尽数纳入眼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震撼了，许盛锦一阵心悸——为什么这么陌生？她好像...她好像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

　　六振向阳说着一早就编造好的假话：“稚儿，你可曾还记得，一个月前，你领了圣旨上京，却因为水土不服而大病了一场，现在虽已无大碍，但还是要好好注意身体，毕竟你现在是千金之躯、是万人景仰的一国公主了。”

　　许盛锦疑惑，她敲了敲自己的胸口：“叔父您有所不知，那日稚儿一觉醒来，只觉得这里空落落的，许多事情都不得细想，一旦细想，便眼冒金星。许多事情我是记得，但又有许多事情...记不清了！”

　　六振向阳哪能不懂许盛锦的言下之意，他也有足够的耐心，便将这一系列的事情从往至今缓缓道来。

　　过去几十年里，额洛玛炼制了大量的魂兽，这里头他们也在暗中做一个实验，将人也制成魂兽，因为这样的“人器”长生不老，魂力消耗极低，而且也比野兽更好控制，所以只要后方操控的魂术师魂力不断，那么这些“人器”即可代替士兵上战场。
　　然而炼制“人魂”所要消耗的药材极多，偏偏其中最重要的一味“子实贝”只有默里西海才有，可是默里一族为了守护环境，所以并不会大量采集子实贝，这种贝壳的出口也一直很紧张，所以这便是近几十年来额洛玛持续攻打西海的根本原因。
　　六振向阳：“所以先前趁着默里一族内讧，西海最后一战我们几乎要大获全胜，坏就坏在对方开启了日光石——所有军队居然就这样被隔空遣送了回来，而且两岸相隔的中央海域还凭空出现了一片不知名的三角洲，所有进入该海域的船只全都迷路消失了！
　　其实本座倒宁愿额洛玛放弃子实贝、放弃人灵魂器的制造，本座当初想尽办法与虚观将元初的人灵带回来，也只是为了不让元初再受到其他人的驱使。”
　　许盛锦：“那为什么不毁了装着师兄魂魄的人器？”
　　“一旦毁坏，那么元初的魂魄就会烟消云散，再也无法进入轮回之道。”
　　“所以...”许盛锦想了一下：“属相他们想送公主去西海和亲，只有这样才有理由再次打开西海的大门？”
　　六振向阳点头：“没错，正是如此。”
　　许盛锦一拍大腿，算是明白了：“说句实话，我元稚不介意替公主上刀山下火海，可是额国本就无公主，现在却要我假扮成长公主，万一我的身份露馅了该怎么办？”
　　“所以属相才接你去上京学习宫廷礼仪啊...”想到什么，六振向阳的眼神变得锐利：“还是说...你知道真正的乐居郡主在哪？”要是你够绝情，你此时就应该马上将郡主的下落说出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可惜你并不会这么做，你的善良不允许你这么做。
　　一想到檀歌可爱的脸，许盛锦犹豫了：“我...”我当然是知道的，我亦自然是不会说的！
　　许盛锦把话锋一转：“可是，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我假扮成了公主，但就凭北方兽人的灵敏嗅觉...是不是皇室成员牠们一闻便知。”
　　“哈哈哈哈...”六振向阳笑着摸了摸胡子：“稚儿多虑了。北方兽人哪会清楚知道我们皇家有多少子孙后代呢？反之，若是真让乐居郡主过去，我们还怕牠们‘照顾不周’呢。”

　　“那也不应该。”许盛锦低头，她的内心感到一丝悲凉：“把人们的亡灵做成‘魂兽’这本身就是行不通的，大肆挖掘子实贝也是不对的，引起战争更是一错到底...无论如何，你们都不应该这么做。”

　　“稚儿言重了。”六振向阳放下茶杯，神色变得严谨：“现如今我们派你代替王公贵族出塞已不再是单单为了子实贝和天音草，本座只问你一句，你还记得德尔菲娜吗？”
　　“记得。”
　　“几年前德尔菲娜在亚摩斯边境布下了毁灭巫阵，单娜与她联手，让德尔菲娜也在额洛玛境内布下了无数个毁灭巫阵，只要单娜一死，那么这些巫阵就会在同一时间内全部爆炸，只是为了不引起大范围民众的恐慌，所以这件事至今只有少数人知道。”

　　手中的蜜饯滚落，许盛锦一脸错愕地看着六振向阳。
　　“我们也一直有一个疑惑，因为索国部落之间的王位斗争一向是流行争个你死我活，西海新王登基，我们都以为单娜死定了，但没想到国内的巫阵一个都没爆炸，也就是说，单娜还活着！所以现今你的任务远不止打开西海的门户这么简单，额国的人民百姓们也需要你去一趟西海揪出单娜，逼她交出额洛玛境内的巫阵布防图！”
　　“...”
　　“而且...你过去之后，还要想办法见到索司伯的帝王，请求牠的帮助，现在大部分军事大权都掌握在属政手上，万一属政反了，那么许瑞将毫无胜算！我们需要异国的军队支援！”
　　“这怎么可能...”牠们怎么肯...
　　“怎么不可能？牠们还得多谢许氏皇朝的软弱呢，这往后要是让属氏掌控了额洛玛，那下一个倒霉的就是牠们了，别忘了，近些年来从头到尾两国所有大大小小的战争都是他挑起的！”
　　见许盛锦哭丧着一张脸，六振向阳暗地里讽刺地笑了笑，此举真是一石三鸟啊。
　　“稚儿，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行你任重道远，行事万万不能出任何差错，你更要尽早找到单娜，千万不要让我们的国家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巫阵炸毁、不要让我们所有人的喜怒哀乐都暂停在那一秒！”

　　许盛锦趴在桌上看着窗外的大好风光，她想，假如她把方语潇改名为檀歌的事情告诉六振向阳会怎样？他们会马上派人到亚摩斯把檀歌抓起来吗？
　　胸口还是闷闷的，许盛锦闭上了眼睛，她已经很倒霉了，也就不要再连累方语潇了，就让她的郡主殿下远走他乡，继续在亚摩斯逍遥自在下去吧，此劫她就替她家郡主挡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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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臣参见属相！”
　　属政看了一眼单膝跪在地上的陆与宸，颔首说道：“起来吧。”
　　“谢丞相。”
　　陆与宸站好之际便听属政问道：“你先前说的，可都是真的？”
　　“绝无半句虚言。”陆与宸上前一步，继续说道：“微臣曾与那人聊过天，那人说他十六岁时遇难，继而被人搭救，可他并没有太多十六岁之前的记忆，所以那时就只当自己是重新开始，且不说身形，那人的容貌神态皆与乘珠公子...十分相似！”
　　“五一年，那年我儿出海罹难时...也是十六岁啊...”属政双手背在身后来到窗前，看着外头的月下榕树，他一再叹息：“这样吧，明日你让他前来，是不是我儿，我这个做父亲的，心里自有定数。”
　　“是！微臣告退。”

　　陆与宸提着几壶酒和三五斤肉，一路上开开心心地回到上京府中，一入门就看见他的好兄弟全倾正在劈柴，只见那刀锋一下又一下地往下落，看着就跟切菜似的。
　　曾经的帮手“高矮肥瘦”中，陆与宸最中意高个子的全倾，如今也与他关系最为要好。
　　“兄弟，别砍了，过来吃饭吧！”陆与宸说着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我还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牛肠呢！”虽然这年头是没什么人会喜欢吃这些个东西，但他陆与宸不嫌弃——他的兄弟哪都好，就是爱吃动物内脏这件事...稍微有点特别。
　　闻言全倾放下斧头，牠松了松胳膊走过去：“有什么好事发生吗？怎么又买酒了？明天起来可别跟我说你头疼。”
　　“唉没事没事，就小斟几杯，而且我还有件大好事要告诉你呢！”

　　在饭桌上坐下，还没吃几口，陆与宸就迫不及待地说道：“我今天去丞相府中了！”
　　“哦。”
　　“你哦什么，接下来我要说的，那可是跟你有千丝万缕的要事呢！”
　　“说。”
　　“你确定你是十六岁那一年被人救起来的对吧？”
　　全倾想了一下，牠挥了挥手中的筷子：“说来话长，那时我可能是营养不良吧，他们说我当时看起来瘦小的就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是后来才慢慢确定那一年我是人龄十六岁没错。”
　　“人龄？”
　　“哦不是，你听错了，我说的是年龄。”
　　“哦哦。”陆与宸又喝了一口酒：“这个不重要，反正是十六岁就行。”这样一来时间就对上了。
　　“那你不是还说你不知道你父母是谁么？”
　　傻子才会说。全倾边吃边说：“是没什么印象。”
　　“我告诉你一件事。”陆与宸靠近全倾，神秘兮兮地说道：“五一年的时候，属相的小儿子跟着军队一起出海征战默里海域，但是罹难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全倾将嘴里的肉咽下，牠眼神冷漠地看着陆与宸：“陆哥，你想说什么啊。”
　　“哎呀，你还不懂么，那小少爷失踪那一年也是十六岁，说不定你...说不定你的真名就是属乘珠啊！”
　　“呃...”全倾摸了摸陆与宸的额头，并没有发烧：“别傻了，十六岁的少年多了去了...”
　　“可是你们真的长得很像！我这里还有那一年丞相府里发放的寻人启事呢！”陆与宸说着就跑进房间里拿出一张略有些破碎的宣纸。
　　纸张破烂，但中央的画像还清晰可见，全倾一看——还真的跟牠有点像！
　　“看吧！你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呵呵...”全倾此时有点吃不下饭了。
　　陆与宸见状把寻人启事收了起来，他弯腰抱住了全倾的胳膊：“好兄弟，你明天就去属相府跟丞相相认吧！如果丞相真是你爹，那你以后可要多多关照你陆哥我！”
　　全倾现在心情很复杂，虽说牠本来的目的也是要接近属政再杀了他替生父报仇，现下虽然是个大好机会可以接近属政，可认贼作父这一招实在不是牠的作风...
　　“不过...”陆与宸放开全倾：“你也知道画像这些东西是说不准的，说不定你也不是属相的小儿子，所以你也别抱太大期待了。”
　　全倾无语：“从头到尾，抱有期待的人只有您吧？”
　　“话也不能这么说。”陆与宸坐下重新拿起筷子：“你说你无父无母，陆哥我看着也于心不忍，说不定事情真的就这么巧，到时候看着你飞黄腾达，你陆哥我也会很开心的！”
　　全倾摇摇头：“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