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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红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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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那是一根红线,很长很长,长到他看不到尽头。
没有原因,毫无缘由,只是在某天下午,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他手上。
“怎么了?”母亲询问着忽然停下来的孩子。
“我手上有一根线,但是我解不开。”
“你在说什么?你手上什么都没有。”
“有,它就缠在我手上,是红色的,奇怪,我为什么碰不到它?”
“不许说瞎话,你手上根本没有线。”
他由此知道,除了他,谁都看不到那根线。它一直存在,却几乎对他的生活和身体不产生影响。
于是狄仁杰开始刻意忽略它。他带着它一起上,一起跑步,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总之,一切如常。它安安静静地缠在他手腕上,就好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不是没有想过去看看红线的尽头在哪里,大学暑假的时候,他曾独自旅行,跟随那条线一路前行,当跨过两个省份后看到了线的尽头。
在落日的残辉里,红线的另一头孤零零地飘荡在空中,原来他的红线,竟是断的。
心中舒了口气的同时又莫名有些失落,他重新制定旅行计划,自此之后再没去想过红线的事情。
这样一过就是几年,如今他事业有成,收入稳定,交的女友虽是相亲介绍的但是人品很不错,狄仁杰已经决定年底的时候向她求婚让父母放心。他或许做不了一个浪漫的爱人,但一定可以做个合格的丈夫。
“这件不错,去试试。”女孩从满排的衣服中挑出一件递给他。
“说要陪你逛街,怎么净是给我买。”他语气无奈,却仍是接过衣物走向了试衣间。
女孩的性格很强势,有些说一不二,但狄仁杰反倒喜欢她这种纯粹和简单。一切都很好,除了眼前这个突然出现并把他推回试衣间的男人。
李白,十五岁就开始发表作品,二十岁荣登作家富豪榜第一的天才小说家。
“你——”“嘘。”他的手指放在他唇上,指套的皮质触感让他感觉不舒服,但更令他感觉不自在还是他不加掩饰的好奇打量。
“人呢?去哪儿了!”“不知道,刚才明明看到跑进来了。”
“给我四处去找,不能让他再跑了,敢拖老娘的稿,看我不让他体悟一下人生的真谛。”“是!大小姐。”
听着外面人声散去,狄仁杰一把拍掉他的手,转身准备离开却被再次拉住,用的力还很大,手腕都被捏得有些疼,他不耐烦地转头,“干什——”
“先生,你的手上有根红线。”
“你看得到它?”
“是的,我看得见。”李白举起他的手,拇指在红线处轻轻摩挲。
“他们都看不见。”
李白抬眼,目光温柔,嘴角含笑,“是的,除了我们,谁都看不见。”
狄仁杰看向李白的手,又看向飘在空中的断线,“我不懂你的意思。”
李白举起右手,咬掉长年带在手上的指套。
空中的断线瞬间变得完整,它的一端在狄仁杰手上,另一端在李白手上。
“现在明白了吗?”
“这种东西……你信?”
“本来不信了,但看到你的时候,我又信了。”
(下)
李白从小就知道,他有一个命中注定的恋人。
从出生起,他的手上就有一根红线,所有靠近他的人都能看得清楚分明。医院的医生给他做了数次检查,结果都是一样,他的身体健康得不能再健康。
或许正因为身上发生了如此离奇的事,李白从小就对奇异幻想之类的书籍和事迹很感兴趣,也总是会产生很多奇思怪想。
李白很喜欢手上的那根红线,每每看着就忍不住会猜线的另一端连着的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从不觉得这根线有什么不好,甚至以此为豪,然而他的父母不这么想,他们认为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命中注定,要他不要再浪费注意力在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人身上。
在多次争执无果后,李白被迫带上了指套。只要手腕上有东西遮住红线的位置,所有人就都看不到它了。
李白心里不服,想着有机会了一定要去找那个人,去看看是怎样一个人。
他投稿的小说因为想象丰富大胆、文笔优美流畅而大受欢迎,这出乎了李白的预料,也令他喜出外望。
他终于有了足够的路费,可以出发去线的另一端了。然而就在他收拾东西的那个晚上,父母来到了他的房间,叹着气告诉了他一件事。就是这件事,彻底打消了他的念头。
他的父母是很爱他的,看着儿子手上莫名多出的红线,向来不信鬼神的父母也不得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于是,在他周岁那一天,他的父母带着他驾着车沿着红线延展出去的方向一路追寻,直到来到一个商场,发现那线飘在空中,竟是断的。
到后来,他们看到他很喜欢那条线,也不忍心告诉他真相打击他,只希望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逐渐忘记它的存在,没想到终是做了无用功。
“梦很美好,但是儿子,人不能一辈子活在梦里。”父亲语重心长的话响在他耳边。
梦吗?原来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梦吗?他不想相信,但父母那悲伤的目光又真切地让他明白,他们说的是真话。
他真的开始从梦中醒来了,他开始把注意力放到其他女孩子身上。他生了一副好相貌,只要他想,没有追不到的人。
时日一久,他几乎真的忘了那根红线的存在,只偶尔脱下指套之时,目光触及那根红线,总是会黯淡几分,但也往往只是一个瞬间而已。
直到他匆忙间跑进这家店面,躲进忽然打开的试衣间。那人显然受到了惊吓,睁大眼睛看着他,他用手指阻住了他要说的话,才留心细细打量眼前之人的样貌。
灿金的眼眸,削瘦的下巴,微抿的薄唇,李白越看越觉得熟悉,越看越对他有好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他显然没有同感,很不耐烦地打开了他的手,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这么对待。但让他心跳瞬间停滞的却是另一个原因:那人的手腕上,赫然缠着一条红线。
那是与他相连的红线。
即使没有脱下指套,李白也可以确认,说不上原因,就是认定。
眼看他转身想走,李白几乎是想也没想地抓住了他。
原来你还在。
我终于还是、遇到你了。
注:1.红线分两种,暗线和明线。暗线只有红线两端的人能看到,无法遮挡;明线只要靠近一定距离所有人都能看到,但只要有东西遮挡红线就所有人都看不到了。文中狄仁杰手上地是暗线,李白手上的是明线。
2.两人的红线是两个人的线连接而成,李白带了指套,所以狄仁杰看不见他的那一半红线,以为自己的红线是断的,李白的父母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