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沾衣欲湿杏花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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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背景：李白闯大明宫后，即将离开长安之时。
“白要走了，大人不说些什么吗？”杏树林里，白衣剑客失了往日神采，面有倦容，眉宇间透出几分颓然，就连别在腰间的长剑也蒙上不知名的暗沉。
被点名的人沉默半晌，方道，“为何叫我来？”
“为何。”白衣人低声重复，仿若自问，“那大人又为何会来。”
树下的治安官抬眼，恰与白衣剑客撞了个正着，二人目光交汇在一处，相顾无言，有清风拂过，将枝头粉白扯落，吹得四散飘落。
白衣剑客抬步走来，每一步都很慢，却很重，踩在心上压出闷闷的疼。
十步、九步、八步、七步、六步、五步
“停。”治安官抬手，“别再靠近了，否则……”话未说完，令牌却已自袖中滑落。
白衣人的脚在空中顿了一下，接着落下，四步。
“李白，自你提剑闯大明宫那刻起，你我已非昔日故友。”
令牌上泛起淡淡光芒，魔道的气息缠绕其上，李白却未停下，又迈出一步。
三步。
令牌几乎贴着李白额角划过，割断一缕发丝，李白抬眼，蔚蓝眸光微微闪动，却还是继续。
两步。
“即使你不出手，我也不会留情。”又是一道令牌划过，肩上传来刺痛，淡淡的红色在白衣上绽了开来，李白未曾去看，仍是落下脚步。
一步。
“你究竟要怎样？”令牌抵在李白心口，闪耀的金光带着浓烈的威胁，随时准备要了他的命。令牌的主人却不如它那般坚定，挣扎的表情即使一闪而逝，依旧出卖了他的心情。
“你！”“嘘——”李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狄仁杰微怔，竟莫名奇妙地闭了口，等反应过来要发作时李白已先一步伸了手过来，自他发上取下一片白中透粉的花瓣。
狄仁杰皱了眉，捏着令牌的手用力得很，指节都泛出了白。
“大人，起风了。”李白轻声说。
风吹起，花瓣纷纷扬扬飘落而下，眼前之人唇角微微勾起，眼中却是一片惆怅。
狄仁杰看失了神，怔怔然没了言语，而素来活泼的青年也在此刻安静了下来，宁静如水波般流淌，将二人包裹其中，世间的烦闷凄苦在此刻尽数被隔离，所见者不过眼前之人，所闻者不过风之呢喃、花之低语，以及……藏匿于这风吹花落中的清浅呼吸。
眼前的脸在逐渐放大，狄仁杰的脑子却似卡壳一般想不明白这代表的意义，直到唇被人堵住，唇瓣被轻柔触碰，才有了模糊的概念。
令牌上的金光闪烁起来，然或许是风太柔，又或是花太美，在这带着淡淡花香的和风中，他终是随了栗发青年的意，任令牌上的光慢慢黯下，自掌心滑落。
“你在……做什么。”轻声的呢喃从二人分离的唇齿间漏出，带着难得的困惑。
“不知道。”同样的软侬细语，带着同样的困惑。
“为什么。”他又问，却也不明白自己问的究竟是什么。
青年的手环上他的背，将两人间最后的距离也去掉，身体相拥带来的温度竟是如此灼烫，让人有落泪的冲动。
“不知道。”说话之人的脸贴在他颈间，唇瓣开合间带来酥麻痒意。如此亲昵的姿势，便是小时与父母都尚未有过，若非此刻，若非此境，若非此人，他定是一串令牌直接丢了过去。
然这是李白，那个在朱雀门上刻字的李白，那个与他月下对饮的李白，那个、执剑独闯大明宫的李白。
李白心性洒脱，活得自由，无拘无束，仿佛没有什么能阻他舒心，世间的一切，在他眼中皆可成一曲青莲剑歌，喝一声将进酒。他是诗人，也是剑客，他有文人的风雅，亦有武者的侠气。
然而现在，他的诗碎了，剑断了。碎在故乡的残砖瓦砾之上，断在亡国公主颈项的鲜血之中。
平生第一次，他懂得了何为无能为力。他的情怀毁于明丽庄严的宫殿屋宇之下，他的傲气挫于强权政治之前，他从九天危楼直坠而下，落入幽冥谷底，很冷，也很疼，唯有身上这紧贴的温度，能让他稍稍缓上几分。
如果有一天，长安被毁了，现在在他怀里的人会怎样？滴酒不沾的人也会喝得酩酊大醉吗？清醒冷静的头脑也会变得混乱无措吗？想到这儿，李白忽然很想看到那一天，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他想看这个人会作何反应，如何应对，这样的话……他大概也能知道该怎么办了。
“故友临别，怀英可还有其他话说？”李白又问了一遍，然而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想要听到怎样的回答。
他不知道想听什么，狄仁杰也不知该说什么，以他们目前的立场，连句珍重都是不当讲的，其他的就更是不能讲了。
是以，及至李白离开，这个问题仍是没有得到回答。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沾衣欲湿杏花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