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理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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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着几个同门一起下山前往南陇，除去连日的大雨比较烦人外一切顺利。
到达南陇后我们先在城中的客栈住了下来，这次理气不算棘手，师兄打探完情况后大家便各自回房休息等着定在五更的理气。
南陇子宸虽然数目不小,但每个子宸都没有多少人,本来鹤壁网罗人手就追求少而精,再说一个染坊能有多少人？减去为了经营染坊雇来的染布工人就只剩下五个,根本不成气候。
话虽如此，我们并不懈怠，理气这样的事我们自然沉闷，谁能想到昔日同门竟要刀剑相向，鹤壁赋予每个弟子的意义难道还不如其他？
可这样的事依然会发生，即使子宸的凤首是师父亲自带出来的高徒。每次师父站在停云楼将异徒除名的神情都有如曝日朽木，我不知道那些选择背离的同门看到会不会后悔——我在鹤壁十五年，师父无异于生父，异徒之中有些人甚至一出生便为师父收养，匪我所思。
时间一到，我们按计划潜入子宸。鹤壁子宸形无定制,铁铺、茶馆、书院、观庙……凡是能为己所用的地方都能作为子宸,而这个子宸是一座染坊。我们的潜入没有惊动任何人,道远师兄用了迷香，我和几个同门各负责一间屋子，不到一刻凤首已经被捆出院中。
“非相，让外面的同门散了吧。”人都收拾得差不多后静熏师姐对我说。
我依言出了染坊,街上吃着早点的人看见了我便慢慢地远离染坊,这些服饰各异、身份不一的人都是提前联络的南陇同门,他们看着悠闲自然,其实各自有特定的站位,罗网似的把染坊锁于阵中。我静候在巷口，本想留在外边望风，不想染坊突然传来异响。
不对。
“非相…”我回头一看，是言纯师兄从染坊中越出。
我看他捂着口鼻，眼神已经涣散了，忙问:“师兄，怎么了？”
言纯师兄有气无力，即使有心回答也说不出话了。我扶着他看向墙头，染坊上的天色晦暗得不祥，但一个追兵也没有。
我只好匆匆把师兄交于尚留在原处的同门,赶到临近染坊的小楼一探究竟。
我猫在垂脊后，仔细辨认院中剩下的人，果然只有昏迷的工人，小小染坊，包围的同门还在，三位师兄师姐都成了异徒的人质。我惴惴不安地跳下屋顶，找到昨晚接头的南陇同门说明情况，不出所料，大家的意见都是一个等字。
人在着急的时候总会觉得时间变得漫长，等来等去，染坊还是一点动静没有，我心一横绕到一个角落跳上染坊的院墙，并不理会南陇同门的阻拦。
十几个工人毫无改变地晕在原地，整个染坊还是安安静静。
虽然猜到染坊里的情况不会改变，我还是失望了一把，正当我想换个落脚地探查，突然有人捂住了我的口鼻。
竟是被魏将军捉去的兵！我睁大了眼看着他。
有，毒。他道，接着把一个瓷瓶递到我鼻尖。
我没多想便凑了上去，闻了之后我就后悔了:说是其臭无比也不夸张。
兵看我脸色骤变很高兴地咧开嘴，即使瓷瓶里真的是解药我也怀疑他故意加了什么别的东西来整人。
大行不拘细谨。我默念,继续观察染坊中的情况。
情况明显是没什么好观察的，这么久没动静说不定染坊里有机关人早跑了，再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冒险下去试探说不定会有转机，我这么打算着找了个落脚地，而甫一动身却被后边的兵死死拉住。
放手。我用着力想抽出手。
不,放。
他理所当然地和我四目相对，一念之间，我莫名重新考虑了一遍竟放弃了下去试探的想法——我摸出金钱镖，斜着飞过院子敲进了一扇窗。
不错。那兵带着笑意呵道。
我面无表情，心里直心疼我的手腕，甩这么远手腕哪吃得消。
不过染坊第一进院子的耳房有了动静，我望过去，只见耳房的窗纸划开一缝，由于距离不近看不真切，若不是看到刀尖我甚至以为是看错了。耳房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突然兵的身侧“咔”地轻响一声，我以为是他不小心碰到了斗拱所以没有理会，没想到院子的树上竟飞出了几个黑点。
我转头看向士兵，惊讶他竟然装了机关，而他只是微微一笑，一副满意的模样。
我再转向耳房时几簇短箭倏忽飞向树去，看轨迹那些短箭分量不小，真要有人十条命都抵不了。
看来院子里没人，鹤壁的精兵策略可真是亘古不变。
既然没人得赶快行动，我和兵几乎同时跳下东边的染布场院，借染布障目我们绕到了东耳房北边的偏门，耳房的人还没注意耳房之后的动静，我们趁机闪到耳房的坎墙。
俯身听察间，房间竟然没动静了。
头疼间那兵伸长了手轻拍我的肩膀——看样子他在主屋找到了一条裂缝，我赶紧趴过去，而窄缝里只隐约看得到师兄姊的衣袖，别的什么也看不到，让我直想沿着缝隙把墙给劈了……
小，娘，子。那兵又把瓷瓶递过来。
我咬咬牙凑了过去，这回瓷瓶的味道温和了许多。不久，身边弥散起一阵雨落尘土的气味。
随身□□啊这厮，我满怀期待地透过缝隙一线等待着主屋的动静。
“里边没别人了，”过了一会儿那兵“哎”地一声站了起来，“让你的同门进来救人吧。”
我心有不甘地站起来，闷闷地道了声谢。
士兵望着我，叫道:“小娘子。”
“何事？”
“小娘子，芳名？”
“郎君为何又会在这？”
“哎？”兵笑笑，“似乎是某先提问。”
无论如何，这次是他帮了我，我想了一下回答他：“林非相…”
我本来想说说是哪几个字，没想到他不等我详说就接话道：“某知道了，某今天只是路过罢了，后会有期。”
我沉默：机关都有空布置，还路过……
接着兵跳上墙头回头一笑：“某秦以静，三秦之秦，静以修身，后会有期。”
走了？我有些懵，走到墙头边只听见同门追去的声音，同时南陇的宁毓师姐急冲冲地跳进来。
“非相，你没事吧？！”
我回过神赶紧回答：“没事没事，师姐，人都跑了，只剩下耳房的人，还是安排人来找找暗道吧。”
“刚刚那人没和你动手吗？你真的没事？”
“没事，那人只是…路过。”我鬼使神差地说道。
“路过？”宁毓师姐满面怀疑“不是同伙？”
我赶紧闪人：“真的，师姐，还是先看看道远师兄他们怎么样了吧。”
收尾的工作移交给了南陇同门，我回到昨夜的客栈守着几位师兄姊，好在师兄姊并无大碍，那兵的毒效过了一段时间就褪了，之前被染坊异徒下的天南散也用解药解了毒，到了吃饭的时间师兄姊都行动如常。
饭桌上我们正说着染坊的事南陇的同门便找到了我们。
“没有暗道？”听了同门的陈述我和道远师兄异口同声道。
“的确没有。”
这下我没了胃口，道远师兄让同门继续盯着染坊，桌上的同门都面面相觑。
“那离开的人你们有消息吗？”
我言一出，饭桌都静了，来的同门倒没变色：“让他逃了。”
我心底不知什么滋味，虽然猜得到他会全身而退，但莫名地有些希望他留下来，可能因为见识过他的能力所以觉得如果他愿意帮忙会很顺利吧。
之后的交谈我不再参与，准确地说我只客气地回了那同门一句客套话后就回了房。
染坊必然有机关，坐在房里犹豫片刻我强烈地感觉着前往染坊 。
四处监视的同门还在，我打了个招呼跳上染布场院的院墙。一列一列的染架长短一致距离相等，看着很舒服，我落下院子，从一扇小门走到东厢房南面，今晚虽然繁星点点但并不明亮，我仔细着游廊的台阶边走边回忆今早的一切。
在我出染坊后不久师兄姊就被绑进了主屋，据纯言师兄所言当时他跑得急并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头晕又看到同门都摇摇欲坠立马跑了出来搬救兵，而且越跑越吃力，险些倒在院里。
退一步讲那些异徒还算念情分，我不禁叹气。
走到主屋门口，我轻轻推开门扉，门有些沉，不过没什么声音，进了屋我关上门，眼睛一时没适应过来便站定在门口。
“林非相？”
我一听，是秦以静，没躲着我？
“是你吗？”
“哦，是。”我反应过来。
“你也来找暗道？”
“？”难道不是我该问的吗？
“嗯？”
“哦，是。”
“很好奇？”
“嗯。”
“这句倒回得快，看来真的很好奇。”秦以静轻轻地笑了几声。
笑完秦以静说：“不抓我？”
“……”我一时语塞，难道不应该问清楚了再决定打不打吗？
秦以静清清嗓，说：“既然你也来了我们一起找吧。”
那语气就像，我玩够了，来帮我干正事吧。
“给。”秦以静递给我一团微光，我的眼睛随之一亮——雪华。简单来说雪华就是有视程的夜明珠，一尺之外不见其光，世间不算稀有也算少有，秦以静随随便便就带了两颗说不定更多，我愈发好奇他究竟什么来头了。
不过也只是好奇罢了，别人不说我不必问，找暗道的时候我们都很安静，活像一起行事的同门。
白天搜查的痕迹还在，我不厌其烦地再次摸索一遍，还猫着腰把地砖都试探了一番。
但找了半天什么可疑的地方都没找到，我实在腰酸得不行，找了个位置马上瘫了上去，正巧旁边桌上摆了一盘棋，我想着或许和棋有关系，小心翼翼地摸向棋盘，没想到一拿便抬来起来，什么反应也没有，看来我想多了。
不过......这棋局有点意思，先休息一下。我自然地研究起棋局——白棋打吃做劫，黑子去吃难度不小，不过白棋必须赢劫才能活，一来二去损失就大了……
看着棘手的棋局我不觉陷入其中，一时间忘了身在何方，直到秦以静含着雪华的手拈起棋子落下。
想溜我？我随即飞封锁，这好棋！我激动得心跳，秦以静又以右上作劫材，我立刻消解，不想秦以静凌空一挖，局部出棋了！
有点难办……我盯着棋盘纠结，秦以静低声笑着坐上原先放棋盘的桌子，桌子并不高，他轻轻一落真是轻松又自在，我看他一眼又继续纠结，谁知我头还没转完那桌子就无声的转动开来，我端着棋盘蒙了一瞬，秦以静反应过来站到桌上迅速向我伸出手，我也回过神拎棋盘借他的力站上桌子。房间的布置快速而安静地变化着，活像哑剧一般。
秦以静敲了敲棋盘，我反应过来低头一看才发现棋子都稳稳地留在原位，我随手拿起一颗，发现并不是磁石，放回去竟又稳妥地就在原处没有掉下，可真是稀奇。
岑寂间眼前出现一个门洞，我抬头和秦以静对视一眼，同时向洞口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理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