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审神者委员会任命通知》流离云

32、物是人非（四）

　　鹤丸国永仿佛听不见也看不到，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眼神涣散，不管对他做什么都没有任何反应。

　　安倍晴明正准备传送，药研藤四郎突然道：“鹤丸的平板在哪儿？”

　　三日月宗近摸了摸鹤丸国永的胸口：“不在他身上。”

　　刀剑出任务时所带之物，是绝对不能留在任务地的，尤其是佩刀和平板。

　　药研藤四郎也伸手在鹤丸国永的身上找了找，果然没有带在身上。

　　“鹤丸。”药研藤四郎皱眉拍了拍鹤丸国永的胳膊，却好似是在拍一尊石像，完全没有动静。

　　片刻之后，药研藤四郎突然伸手抓向了鹤丸国永右手上的刀。

　　几乎是在药研藤四郎触碰到刀鞘的瞬间，鹤丸国永的双眼骤然聚焦，飞身而起，避开了药研藤四郎，反手把刀藏到了背后，同时猛地踢出一脚，直逼药研藤四郎的面门。

　　药研藤四郎早有防备，弯腰避开了攻击，正准备出手反击，鹤丸国永却就着那抬腿的动作，身子一歪，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鹤丸！”三日月宗近无奈地上前，重新把鹤丸国永扶了起来，“就你这冻成冰棍的身体，别乱来了。”

　　这时的鹤丸国永总算恢复了些神志，他皱着眉，牢牢护着右手上的刀，声音沙哑地开口：“三……日月？”

　　“嗯。”三日月宗近问道，“你把平板丢哪儿了？”

　　鹤丸国永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到了安倍晴明和药研藤四郎，他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但听到三日月宗近的问题，还是下意识地伸手一指。

　　药研藤四郎看着鹤丸国永所指的水池，微微皱眉。

　　安倍晴明走到了水池边，观望了一阵，说道：“我下去找找。”

　　“我去。”药研藤四郎抢先走入了池中，“刀剑的抗寒能力比一般人类要强，晴明大人要是下去了，回本丸会感冒。”

　　抗寒能力强不代表感受不到这刺骨的冰冷，安倍晴明欲言又止，又烧了几道符咒，飘在了水池的上方。

　　鹤丸国永看起来清醒了些，怔怔地看着在水池里摸平板的药研藤四郎，又缓缓地把视线放在了安倍晴明的身上，哑着嗓子问道：“他是谁？”

　　“是新任的审神者大人。”三日月宗近凑在鹤丸国永的耳边低声道，“前任审神者大人走了，还记得吗？”

　　鹤丸国永轻声道：“记得。”

　　三日月宗近又道：“晴明大人人挺好的，一会儿跟他打个招呼。”

　　鹤丸国永轻轻点了一下头：“嗯。”

　　安倍晴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了过去。

　　那一刻，安倍晴明从真正意义上感受到，是他小看了这份工作。

　　鹤丸国永看着安倍晴明，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有些涣散，但那一双深邃的瞳孔中，却透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在抗拒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仅有的理智又在强迫他面对，两相挣扎之下，他自身选择了逃避，却将理智化作期望，投注在了安倍晴明的身上。

　　审神者是唯一能修复断刀的存在。

　　刀剑们的任务是痛苦的，在病村时，安倍晴明已经深深地意识到了这一点。而比起见死不救带来的折磨，看着身边之人离去，才是最大的痛苦。

　　作为审神者，除了维护本丸日常，管理远近任务之外，他还需要支撑起一整个本丸。

　　无论有多痛苦，都必须忍下去。

　　鹤丸国永对着安倍晴明微微颔首，安倍晴明也对他点了一下头，收回视线，继续看着在池中摸索的药研藤四郎。

　　就在这时，安倍晴明注意到，在小瀑布的上方似乎有一座建筑物。由于树木丛生，天气湿冷，林中雾气大，起初并没有注意到。好在瀑布的不高，他绕过水池，顺着陡坡走了上去，映入眼中的是一座别致的庭院。

　　庭院精巧，风格古朴，碎石小路一直延伸到流水旁，岸边摆了一套石桌石椅，想必是这小瀑布也被纳入了庭院一景之中。拾级而上，走入庭院之内，最为醒目的是一棵巨大的红枫，可惜入了冬，枫叶略显稀疏，但那如烈火般焰红的色彩，依旧染红了视线。

　　安倍晴明顺着石子路继续往里走，若非天气原因，此处必是赏景喝茶的绝佳之景，想来是某位达官贵族在城郊建的休闲之所。不过院落围栏上积了灰尘，大门上也结了蜘蛛网，多半已是废弃的庭院。

　　正想着，安倍晴明走到了红枫树下，突然看到了树干上有几道刀痕，伸手一摸，外翻树皮的颜色还很嫩，这是最近才产生的痕迹。他微微皱起了眉，绕着整座庭院检查了一遍，可以确定在不久之前，这里发生过一场打斗。

　　庭院里的地面都是由小石子铺成的，由于太过杂乱，安倍晴明刚进来的时候以为只是装饰，现在仔细一看，可以看出小石子都是在打斗中被踩乱的。他蹲在地上观察着小石子下的脚印，在经过一处凉亭的时候，发现地上掉了一块木牌。

　　木牌上写了三个字：“花与城”

　　“晴明大人。”恰在这时，三日月宗近找了上来，看到庭院后也愣了愣，“这是……”

　　“三日月。”安倍晴明举起木牌，回头问道，“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三日月宗近也看到了木牌上“花与城”三个字，他食指支着下巴，歪了歪头，恍然道：“噢——这三个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安倍晴明认真地等着下文。

　　三日月宗近：“可惜记不清了。”

　　安倍晴明：“……”

　　“年纪大了。”三日月宗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到安倍晴明的身边取过了那木牌，“我再仔细想想。”

　　“我年纪比你大。”安倍晴明提醒道。

　　“嗯——”三日月宗近盯着那木牌看了有半分钟，有些犹豫地说道，“应该没有记错，就是有些奇怪，这个地方好像是鹤丸和一期上一个任务的传送点。”

　　安倍晴明微微一愣，三日月宗近继续道：“他们上一个任务也在京都，我依稀记得一期说起过，说鹤丸在一处名为花与城的艺馆里勾搭姑娘。”

　　“艺馆？”安倍晴明看着这略显陈旧的庭院，问道，“他们上一个任务在什么时代？”

　　“这就记不得了。”三日月宗近指了指安倍晴明身上的平板，“这上边可以查。”

　　鹤丸国永和一期一振的上一个任务是在江户时代的京都，任务报告上写的关联事件是天保改革，粗略算起来，与本次任务隔了有三十余年，两者不可能有联系。

　　三日月宗近道：“或许是这个地方对他们而言有什么特殊意义吧。”

　　安倍晴明点了点头，把“花与城”的木牌放回到了凉亭内，看到亭中一根圆木柱子上被砍出了一道深长的纹路，他伸手轻轻抚过，低声道：“走吧。”

　　“咦。”三日月宗近却盯着那圆木桩看了起来，“这好像是大太刀砍出来的。”

　　安倍晴明对刀的研究不深，问道：“怎么？”

　　“这刀痕干净利落，没有重复摩擦的痕迹，说明是一刀砍下去就直接成这样的。”三日月宗近解释道，“鹤丸和一期的刀都不足三尺，放平了切也很难切出这样的痕迹来，更别说是打斗时产生了。”

　　安倍晴明皱眉：“大太刀并不是常见之物。”

　　“江户时代已是极为少见了，这应该是时间溯行军中的大太刀。”三日月宗近点头道，“此处距离任务点较远，出现时间溯行军本就不寻常，这一来还来大太刀……十之八九是检非违使了。”

　　安倍晴明沉默了一下，问道：“我知道检非违使是在历史遭到一定程度破坏的时候才会出现的，但既然历史已经被破坏，又如何完成任务？”

　　“历史有修正的能力。”三日月宗近道，“若是超出了自我修正的范围，只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也可强行修正。”

　　安倍晴明立刻理解了其中的含义。

　　先前其实也听加州清光说起过这个话题，历史受到的影响过大，刀剑也会因此受伤，当时安倍晴明还以为是历史遭到破坏，就会出现强大的敌人，所以导致了受伤。实际出现新的敌人和受伤并没有直接关联，就算毫发无伤地消灭了敌人，也必须让自己受伤。

　　刀剑身上所受的反噬之伤，是为了修正历史付出的代价。

　　这未免太过不公。

　　安倍晴明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庭院：“走吧，药研还在池子里。”

　　“晴明大人。”三日月宗近跟了上去，“是否出现过检非违使一事，务必要尽快查明。”

　　安倍晴明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三日月宗近。

　　在前任审神者的笔记中，三日月宗近是一位慵懒可爱的老大爷，他作为刀剑的年岁长，在本丸的时间也不短，看谁都是小辈，总是乐呵呵老年人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孝敬照顾他。

　　可眼前的三日月宗近，安倍晴明只看到了成熟稳重、博学多识，在所有人慌乱不安的时候挺身而出，挑着大梁安抚小辈。

　　总要有人来承受这些。

　　安倍晴明静默片刻，三日月宗近也不急，两人在庭院外的石子小路上对视，似乎都看穿了对方的心思。安倍晴明无声地叹了口气，收回视线，问道：“检非违使的出现会有其他影响？”

　　“会。”三日月宗近态度如常，回答道，“某次任务中出现检非违使后，之后的其他任务中，时间溯行军的活动会更为活跃，必须提前警示。”

　　安倍晴明点头应下：“走吧。”

　　两人走回瀑布下，鹤丸国永依旧呆呆地坐在地上，药研藤四郎已经上了岸，手上握着被砍成两半的平板。

　　在这种时候问鹤丸国永“你们是不是遇到了检非违使”显然有些不近人情，安倍晴明犹豫片刻，抬头看了三日月宗近一眼，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微不可见地相□□了一下头，随后开启传送回了本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