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人”心》不矫情的霍妞妞

1、第 1 章

　　一
　　看着灵堂上的照片，我不禁一阵寒颤。灰色的照片使得她平日里素雅的面孔变得有些阴沉。她是我的师姐——陈蓉。
　　我叫安倩，是京都医科大学的研究生，陈珂教授是我的导师。陈蓉师姐也是陈老师的学生，并且，用陈老师的话来说，师姐是他最好的学生。老师说的没错，师姐确实很优秀，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很有名的医生了，而且师姐的丈夫也是很有名的医生。在外人看来，师姐的人生，似乎会一直这样辉煌下去。但是，这么优秀的人，居然自杀了。一年前的今天，师姐从她工作的医院顶楼一跃而下，当场死亡。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今天是师姐的祭日，我和老师来到师姐的母亲家祭拜。
　　“小倩。”陈老师说道：“你也给你师姐上柱香吧。”
　　“好。”我说道，便往桌旁走。我拍了拍师姐母亲的肩膀，说道：“节哀，陈阿姨。”
　　“我没事，都过去这么久了。”陈阿姨说道。
　　我点了三炷香朝灵位拜了拜，插在了香炉中。抬头的刹那，我看到照片上的人似乎有些不对劲，瞬间便愣了神。
　　“小倩，咱们走吧。”老师说道。
　　“哦，好的。”我回神说道。
　　跟着老师出了门后，我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的异样，好像有什么在盯着我似的，总觉得脊背发凉。
　　“陈老师，小倩，你们来啦。”李昀义见了我们说道。李昀义是我师姐的丈夫，也是一名优秀的医生。
　　“姐夫，我和老师来看看师姐。”我说道。
　　“哦，我·······”李昀义刚要说什么就被老师打断。
　　“看也看完了，小倩，咱们走吧。”老师说道。
　　“那我送送你们吧。”李昀义有些尴尬的说到。
　　我看了看老师的脸色，说道：“不麻烦姐夫了，我们自己能行，你快进去吧，陈阿姨还等着呢。”
　　“好吧，那，陈老师我进去了。”李昀义说道。
　　老师并没有和他搭话，径直走了，我也跟了上去。
　　“老师，你为什么对姐夫态度这么差？”在回学校的路上我问道。但老师并没有回答我，我想可能老师还沉浸在师姐的悲伤中，便没有再多问。
　　这几天，我总是不自觉的想起师姐。在我印象中，师姐是一个性格开朗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会自杀的人。如果不是警察明确的告诉我师姐是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自己从楼上跳下去的，我可能会怀疑师姐是他杀而不是自杀。
　　“嘿，嘿，”室友推了推我说道：“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叫你好几声了都不理我。”
　　“哎你说，”我突然抬起头说道：“一个很优秀的人在什么情况下会选择自杀呢？”
　　“恩~”她想了想说道：“这个吗，她有抑郁症么？”
　　“不可能。”我说道：“她很开朗，平时和人相处也很友善，不可能有抑郁症这种病。”
　　“这可不一定，那种看起来很活泼开朗的人一旦患上抑郁症，会比其他人更严重。你想啊，那些看起来消极落寞的人，他们只是在用这种方式来释放他们的压力与情绪，而那些看起来活泼开朗的人，他们的情绪根本没有地方宣泄，一直压在心里，等有一天压不住了自然会爆发，而且力度绝不会小。”她说道：“哎对了，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拿到你这个高材生最近有些想不开？”
　　“没有，我随口问的。”我连忙说道，心里却对她的猜测信了几分，或许，有太多我不知道的事发生。
　　二
　　“咚咚咚。”我在师姐家门口站了很久，终于还是敲了门。不一会，门开了，是陈阿姨开的门。
　　“小倩，你怎么来了？”陈阿姨问道。
　　“陈阿姨，我来看看你。”我说道。
　　“快进来快进来。”陈阿姨把我迎进门说道：“我一个老婆子有什么好看的，还让你跑一趟。”
　　“陈阿姨，你别这么说。”我说道。和陈阿姨寒暄了几句后，我说道：“陈阿姨，我能去师姐的房间坐坐么？”
　　陈阿姨似乎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多问，说道：“行，你去吧。我去给你做饭，今天就在这陪阿姨吃饭吧。”
　　我应了陈阿姨就去了师姐的房间。房间很干净，看来阿姨有天天打扫。桌子上的照片里的人温柔的笑着，就像温暖的阳光。其实我并不愿意相信，这个像暖阳一样人可能会有像抑郁症这样可怕的病，但是，除了抑郁症，我想不到任何让师姐自杀的理由。我拉开抽屉，拿出了师姐的日记本放进了我的包里。
　　饭桌上。
　　“陈阿姨，出事的前几天，师姐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啊？”我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陈阿姨稍稍愣神，说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我只是想不通。”我说道：“陈阿姨，你有没有想过，师姐到底为什么会死？”
　　“警察已经说过了，她是自杀。”陈阿姨平静地说道。
　　“为什么会自杀？”我问道。
　　“那孩子，活的太苦了。”陈阿姨喃喃道。
　　“你说什么？”我问道。
　　“没什么。”陈阿姨说道：“快吃吧。”
　　她的声音很小，但我却清晰的听到了，她说师姐活的太苦。这让我更加迷惑了，她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这让我想起了一些原来的事，师姐刚去世的时候，陈阿姨也比我们想象的要冷静得多。
　　回到宿舍后，我打开师姐的日记本，2016年8月24号，这是这本日记记载的最后一个日期，因为在8月25号早晨六点钟，师姐自杀了。
　　2015年3月14号，是这本日记的第一篇日记，距离师姐自杀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在这一天，师姐和李昀义结婚了。但是在日记中，我却发现了一个秘密，师姐并不想和他结婚。所有人都以为师姐和李昀义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我也曾这么认为。但是师姐似乎并不这么认为。师姐在日记里写道：“今天，我和他结婚了，我有预感，我可能踏入了一个不见底的深渊。”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我脑中闪现，难道，师姐的死与李昀义有关？
　　我带着这个可怕的想法继续看日记。在后面的内容中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些生活琐事。但是让我好奇的是，一个名为“A”的实验多次重复出现。第一次，“等“A”成功了，我一定马上离开他。这次实验我做了这么久的准备，一定会成功的······”第二次，“这已经是第三次试验了，为什么还是失败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错，等“A”成功了，我就可以解脱了，这样的日子我已经快受不了了······”第三次，“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连老师都不支持我，他明明知道，如果“A”成功了，成果将会轰动整个医学界······”那个“A”到底是什么？我想，陈老师或许能告诉我些什么。
　　三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来到陈老师的住所。
　　“小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老师问道。
　　“老师，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开门见山的问道。
　　“你在说什么？”老师一头雾水的问道。
　　““A”是什么？那个您并不支持的实验，那个能轰动医学界的成果，是什么？”我步步紧逼地问道。
　　“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用什么态度和你的老师讲话？”老师说道，看起来平静无比。
　　“老师，对不起。”我向陈老师鞠躬说道：“我并没有想要冒犯您，我只是想知道师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小倩，这个问题，警察已经说过了。”老师说道。
　　“您难道不觉得奇怪么师姐到底为什么自杀您到底知道些什么啊？您就告诉我吧。”我说道。
　　“小蓉为什么自杀我怎么会知道。”陈老师说道。
　　“难道和您一点关系都没有么？”我说道。
　　“当然没有。”陈老师的声音突然提高。
　　“可是······”我还想要说什么却被陈老师打断。
　　“好了，你别说了，我累了，你回去吧。”陈老师说道。
　　“那我走了，您休息吧。”说完我便朝门口走去。
　　“小倩，小蓉她，可能是太累了。”陈老师在我背后说道。
　　“老师，你不说，我总有办法知道。”说完我便走了。
　　躺在床上，我还在想师姐的事。从师姐的日记中我知道了“A”是一个师姐一直在做的实验。“实验，实验，实验···”我喃喃道。有了，我突然想到，既然是实验就一定会有实验报告，根据日记来看，那个实验准备了很久，而且进行过几次试验，师姐那么认真仔细的人，肯定会留下大量的试验资料。可是问题是，那些资料现在在哪？
　　要做实验就一定会需要实验室，而师姐能接触到的实验室，就只有可能是在她工作的医院，那会不会那些资料也在那？我想道。可是师姐已经去世一年多了，他的东西也应该已经被清理了吧。不管了，下午先去医院看看吧。
　　医院。
　　“陈医生的东西？”师姐的一个同事惊讶的问道：“不是都拿走了么？”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已经没有。
　　“那你知道是谁拿走了么？”我不死心的问道。
　　“是李医生整理的，他拿走了一部分，剩下一些没用的就让我们自行处理了。”师姐的同时说道。
　　“是陈蓉陈医生么？”一位医生走过来问道。
　　“恩，这位小姐说是陈医生的朋友，来问陈医生的东西去哪了，不都被李医生拿走了么？”师姐的那位同事说道。
　　“恩，李医生来拿过一次，不过后来陈医生的母亲又来过一次，拿走了一些东西。”刚过来的医生说道。
　　“你知道她拿了什么吗？”我连忙问道。
　　“不太清楚，但我看到好像是一些纸之类的。”那位医生说道。
　　“那陈医生手上当时有没有什么重大的实验？”我问道。
　　“实验？还真有一个，但并不是什么重大的实验。”那个医生说道：“只是一个关于抗生素的实验，在院里并不算是什么大实验。”
　　“对，而且那个实验陈医生做了很久，差不多有一年半吧。”另一个医生说道：“院长让她去跟一个大实验她也不去，说给她配个助手她也不要，非要自己做，当时我们还很奇怪呢，但后来也就见怪不怪了”
　　“那她的实验报告呢？”我问道。
　　“那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应该是被家里人拿走了，我最后整理她的东西时也没看见。”那个医生说道。
　　“医院里的报告可以让家属带走的么？”我问道。
　　“按规定是不能的，但那又不是什么重大的实验，而且陈医生也没有研究出什么，所以也就没有什么人追究了。”那个医生说道。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你们。”说完我便走了。
　　四
　　我站在师姐家门口，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拿出了钥匙，开了门。
　　在师姐还没有结婚前，她一个人住在这里，防止万一，他就给了我一把备用钥匙。陈阿姨是在师姐走后才搬来住的，所以她并不知道我有这里的钥匙。我刚才打电话约陈阿姨出去，我是看着她出去我才进来的。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但是我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我必须要知道，师姐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打开门，我进入了师姐的房间。陈阿姨不懂医，所以她没有理由拿一堆实验资料回来。除非，是有人让她去拿的。知道“A”的人，我目前只知道三个人，师姐，老师，还有李昀义。师姐在日记里写到还要试验成功既可以摆脱李昀义，所以我猜测，李昀义是知道的。这三个人当中，最有可能让陈阿姨去拿资料的，就只有师姐了。所以我想，她可能放在了师姐的房间。
　　我在房间里仔细的找了一遍，果然，让我在床底找到了一个盒子。我打开盒子，松了一口气，它们就是我要找的东西。我把盒子放进包里，把房间恢复到之前的样子后，就离开了师姐家。给陈阿姨打电话说我临时有事去不了了，然后就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后，我把盒子里的资料都看了一遍。看完后，我陷入了巨大的惊恐中，我终于知道所谓的“A”是什么了。师姐做的，根本不是什么抗生素实验，而是活体实验，她在用医院里那些垂死的重症病人做实验。她一共做了八次实验，全部失败，换句话说，她造成了八位可伶的病人的非正常提前死亡。
　　我拿着盒子跑去了陈老师家。
　　“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陈老师问道。
　　我激动的拿出盒子并打开，说道：“您知道师姐一直在做这个么？”
　　陈老师拿起盒子里的资料看了看，脸色变得非常差，艰难地说道：“知道。”
　　“您为什么不阻止她？我们是医生，是救人的，可是你们却在杀人。”我激动的质问道。
　　“我没有杀人。”陈老师大声地说道。
　　“你放纵师姐做这种实验，害了这么多人，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我叫喊道。
　　“我怎么没阻止，我有叫她停止这个实验，但是她不听啊，我有什么办法。”陈老师说道。
　　“你若真有心要阻止，怎么会没有办法？”我说道：“你也是那么想的吧？和师姐一样，认为那些病人反正也治不好了，索性就用他们做实验品，死就死了。对吧，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我没有。”陈老师说道：“你师姐也没有那样想。她、她也不想这样的，她只是没有办法，她太想要摆脱李昀义了。”
　　“这话什么意思？”我问道：“这和李昀义有什么关系？”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就不瞒你了。”陈老师说道：“两年前，小蓉接手一个临危的病人，那个病人的情况很糟糕，连他的家人都放弃了他，把他扔在医院就跑了。小蓉看他可怜就帮他出了一些医药费，让他能够继续住在医院里。那个病人和小蓉说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只要是他能做到的。所以小蓉她就······但其实那个病人是自愿的。”
　　“那后来呢，那些人都是自愿的么？”我质问道。
　　“不是。”陈老师艰难地说道：“后面的病人，都是不知情的。但其实小蓉她并不想这样做的。”
　　“她不想？难不成还有人逼她？”我问道。
　　“她的第一个实验，被人发现了。”陈老师说道：“李昀义发现了。他用那次实验威胁小蓉，威胁小蓉和他结婚。你知道的，小蓉她是多么优秀的医生，她不可能让那个实验毁了她的前途，所以她只能答应。”
　　“那为什么师姐要继续实验？”我问道。
　　“因为她想要离开李昀义。她说，只要实验成功，她将实验成果公布，重大的成果会让人们忘记她的实验途径是否正当，到那时，她就能离开李昀义，不用再害怕他那天会揭穿自己。”陈老师说道。
　　“为了离开李昀义，师姐牺牲了这么多人的生命，她难道不会内疚么。”我说道。
　　“她当然会，可是她太想要离开李昀义了。”陈老师说道：“你根本就什么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我说道。
　　“李昀义是个混蛋，他对你师姐不好，经常折磨她，还总是···”老师气愤的说道。
　　“总是什么？”我问道。
　　“打她，李昀义经常打她。”陈老师说道。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师姐到底为什么会自杀。”我问道。
　　“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陈老师疲倦地说道：“或许，你可以去问问李昀义。”
　　五
　　“小倩，你怎么来了？”李昀义开门看到我后明显很惊讶。
　　“李昀义，陈蓉到底是怎么死的？”我直接问道。
　　他明显的怔了一下，然后低下头说道：“进来说吧。”
　　“你是怎么找上我的？”李昀义苦笑着说道。
　　“这不重要，我只想知道，师姐自杀和你有没有关系。”我问道。
　　“你猜的没错，是我害了她。”他说道：“但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过她会自杀。”
　　“什么意思？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我问道。
　　“她出事的前一天晚上，我们吵架了，她从家里跑出去了。我一直都知道，她一直想要离开我。我当时很生气，我就打电话告诉她说，我把她做那些实验的事情都用邮件的方式告诉了院长，到了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在做那些实验。”李昀义痛苦地说道：“我只是想吓吓她，我真的没有想要她死，我只是想让留在我身边······”
　　从李昀义家出来，我走在街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知道该想什么。我发现，我以为很了解的人，其实并不了解，我以为我知道的真相，其实并不是真相。短短的几天，我的世界，已经完全改变了。我最敬爱的老师，一直放纵学生在做哪些违反人性的实验；我最佩服的师姐，一直用那些可怜的人做实验品，来达到她的目的；在我眼中一直彬彬有礼的李昀义，竟然一直威胁着自己的妻子，并间接导致了她的死亡。
　　一阵铃声将我拉回现实，是李昀义。
　　“是陈老师让你来找我的吧。”李昀义在电话里说道。
　　“对。”我说道。
　　“我就知道是他。”他笑了笑说道：“小倩，你师姐她一个人，是做不了那种级别的实验的······”
　　我大脑一片空白，已经听不到电话里的声音了。抬起头，刺眼的阳光让我睁不开眼，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我却感到一股刺骨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