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
三天很快就到了。
子时，月上中天，清光最盛。
檀月踩着月光进入密林，一路行至忘忧潭，潭边却空无一人，只有一簇簇红蔷薇开得茂盛。
檀月抬头看了看月亮，现在已是子时三刻了，却不见有人在此，难道是等不及已经先走了？正打算回去，却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道：“整整迟了三刻钟。”
微风渐起，蔷薇摇曳，点点暗红色的荧光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倏尔化作人形。
借着月光，檀月才看清楚他的样貌，竟是个唇红齿白的标致男童，眉眼间流淌着光华秀气，让人暗诧莫不是那蔷薇精化成的小童子？
“何故迟到？”那人负手站在檀月面前，虽是孩童模样，但姿态矜傲令人不敢轻慢。
檀月不由地定了定神，答道：“今日丹房有事，所以耽搁了。”
她本可以更早到的，要不是抱朴那家伙吃坏了肚子的话……
男童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檀月觉得这副神情熟悉得紧，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于是道：“阁下是谁？约我在此见面所为何事？”
她这话问得十分坦然。她失忆的事从没跟人主动提起过，但这个男童既然找她出来，想必两人以前就认识，那么估计一切也瞒不过他。
男童闻言，眯起眼打量：“你果然失忆了？”
檀月垂下眼不作声。
男童却牵起嘴角：“既如此，你也不需要管我是谁，今日让你出来，不过是要你实践你未完成的诺言罢了。”话音刚落，整个人忽然化作一道白光直没入檀月的眉心。
“别——”檀月还没来得及呼救，意识瞬间被一阵热浪淹没过去。
“醒醒，快醒醒！”
檀月昏迷中觉得有人在拍她巴掌，勉勉强强睁开眼，抱朴浑圆的脑袋出现在上方。
“你怎么躺在这儿，都已经误了交班的时辰了！”
檀月坐起身向四周一望，只见碧树摇影，潭水轻漾，哪里还有男童的影子？
抱朴一路走，一路唠叨：“说好的交班时间不见你人影，害我多替你守了半个时辰，这倒不算什么，只是为了出来寻你，我让含象师兄替我看炉子，还不得不给了他一袋松果！”
檀月跟在后面，一门心思想着昨晚的事，冷不防一下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喂，我在跟你说话，你怎么不理人？”抱朴扭头看她，脸上写着不满。
“什么？”檀月回过神，揉揉脑门。
抱朴没好气道：“我说我今日替你多守了半个时辰，你必须要拿袋瓜子补偿我，记住了么？”
檀月点点头，“哦”了一声。抱朴看她呆呆的，忍不住嘟囔：“还说是碧霄宫灵力最强的弟子，看着一点儿都不像……”
接下来几日，檀月依旧在丹房看炉子，偶尔会去忘忧潭打个水，可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她再没碰见过那个男童了……想到那束窜入眉心的白光，她仍然有些担忧，这几日特别留了心，但并未发现身体里有何不妥之处。
“依我看，你就是之前练功练得走火入魔了，才会这么神神叨叨的。玄冥宫弟子一律着蓝服，怎会有穿绯衣的男童？”抱朴捧着玉米哼哼，“整个星垣四宫，穿绯衣的就只有丹阳宫的弟子，但丹阳宫的人没事是绝不会出现在我们玄冥宫的。”
“为什么？”檀月有些不解，她在玄冥宫也看到过穿其他颜色衣服的人，不过好像还真的没见过红色的。
抱朴放下玉米，表情很是不可思议：“你真是脑子烧坏了，竟连这个也不明白？丹阳宫属火，玄冥宫属水，没听说过‘水火不相容’么？”
“……”
难道那晚的一切真的只是幻觉么？可是之前的用萤火虫传信又怎么解释呢……
这日，檀月在忘忧潭边打了水正要挑回去，却见两个穿浅蓝衫裙的少女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檀月师姐，你在这里过得好不好？”个子稍矮的那个歪着脑袋，笑嘻嘻地问。
檀月觉得她有点儿眼熟，想了想，才记起是那天在清霜阁见过的小姑娘，好像叫“汐月”来着。
正要说话，就听另一个少女轻笑道：“曾经碧霄宫法术最强的弟子，如今却在我玄冥宫做挑水砍柴的粗活……汐月，你这不是明知故问？”
汐月摇了摇那少女的手，低声道：“泠月师姐，你不是说很想见一见檀月师姐，才让我带你来的么，说话别这么不客气啊……”
那个叫“泠月”的少女冷笑一声：“我当然要来，来看看她如今落魄成什么样了嘛……说来也是我们玄冥宫倒霉，若非看青龙大人的面子，玄武大人又怎么会收留这种碧霄宫不要的废物？”
檀月莫名其妙被刻薄了一顿心有不爽，但自知自己没法术傍身，与这种正儿八经的星宫弟子纠缠定要吃亏，于是低下头，挑起水桶就要走，哪知对方身形一闪，又拦在了她面前：“怎么这就要走？哦，我差点忘了，你现在灵力尽失，法力全无，再也没有嚣张的资本了……这样吧，我也不会欺负一个饭桶，只要你乖乖地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放了你。”
檀月平静地看着她：“如果我不磕呢？”
泠月秀目微眯：“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手中团起一团蓝光，“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一点灵力也没了。”
汐月急忙劝道：“泠月师姐，还是算了吧，私自动武被太阴大人知道是要受罚的……”
“师妹不用害怕，她根本不算我们玄冥宫的人，太阴大人才不会向着她！”泠月冷哼一声，手中的蓝光又盛了些，眼见着就要冲檀月掷来。
“泠月、汐月，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太阴大人下午要考较众弟子法术，还不速去凝寒殿集合？！”不远处又见一蓝衫少女翩然而至。
泠月犹疑片刻，终是悻悻地一收手，掌中蓝光顿灭：“今日且先放你一马！”说完扭头就走了。
汐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跑到檀月跟前，十分抱歉道：“檀月师姐，泠月师姐是还记着上次的事，才会如此无礼的……这次都是我不好，我实在不该带她来这里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檀月看着汐月跑远的身影，心里嗤了一声，挑起水桶就回了丹房。
其实她也猜出，这个泠月大老远跑来找她晦气，八成是以前和自己结过什么梁子，可当她从抱朴那里得知事情的始末时，还是吃了一惊。
“我真的有这么过分？”
抱朴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天是四星宫的斗星大会，所有的星君、星使及各宫弟子都在，你不仅打败了她，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割了她的头发，你说她能不恨你吗？”
檀月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抱朴凉凉道：“别人视为奇耻大辱的事，你居然轻轻松松就给忘了，换成是我恐怕也得气死……”
檀月闭了闭眼，如果从前的檀月此刻在跟前，她真的很想摇着她的肩膀，大声地问一问她究竟还得罪了多少人？
这天晚上，檀月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又来到了忘忧潭边，朦胧的月光下，蔷薇花香气浮动，映着一池星辉，说不出的蛊惑人心，水潭边站着一个人，绯色的衣袍似要与花融为一体。
“咦，你怎么又来了？”檀月惊讶了一声，又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怎么好像与之前有些不同了呢……啊，似乎长大了一些呢！”
男童瞥了她一眼，依旧是那副拽拽的样子。他的五官长开了些，眼尾开始微微上吊，有了凤眼的雏形，且身量也似乎拔高了寸许。
“蠢货，今日那女弟子使的是幽冥三式里的蓝魅，你如何不能破解，竟然怕成那个样子？”男童开口，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清稚。
他是怎么知道泠月来找我麻烦的事的？
檀月道：“你不是知道我失忆了么，再说我的灵元也被焚毁了大半，现在跟凡人没什么两样，怎么打得过她……”
男童嗤笑一声：“只要灵元没被烧干净就还有救，你原来修习的是木系法术，灵元被焚，丢失也只是木灵的资质，正好借此从头来过，我可以教你一招克制水灵的法术，以后碰上麻烦可以自保一时！”
檀月吃惊之下，顿时喜道：“真的吗，那太好啦！”
男童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随意地念了几句口诀，然后十分不耐地指导她运气使用。
檀月望着手心荧荧的红光，诧异道：“这难道是……火系的法术？可是不都说‘水克火’吗，用火系法术对水系法术能行么？”
男童眯起眼：“‘水克火’只是对一般庸才而言，有我教你，担心什么？”
檀月觉得这男童口气也忒大了，明明丹阳宫的人连玄武宫的门都不敢进，还有什么好吹的……等一下，他既然会火系法术，又穿绯衣，难道是丹阳宫的人？
檀月犹豫了一下，问出了压在心里的疑问：“那个……那天晚上，你变成一道光进到我额头里就不见了……我想问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男童闻言，嘴角微勾，似乎轻蔑地笑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不一会儿浓雾四起，紧接着檀月就醒了。
怎么连做个梦都做得这么憋屈？有用的不说，没有用的说了那么一大堆……檀月懊恼地揉了揉脸。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