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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   五十五章

      沈正渊面色阴沉地站在徐夫人面前,不快又厌烦道:“你来这里干嘛?又不是你徐家的医院。”

      徐夫人不温不火地回答:“我来见青砚,所以明知道会见到你,忍一忍也就过来了。”

      沈正渊道:“他是我的儿子,不用你来操心。”

      徐岳城浓眉紧皱,一张脸凶相毕露,他刚迈出一步就被徐夫人用力按住掌心。

      “沈正渊我不想和你在青砚抢救的时候争吵,我只想和你说清楚一件事,”徐夫人冷静自若,从知道裴云笙重伤送医之后,她就下定了决心,“我知道你心狠手辣,为了利益能抛妻弃子另取新人,可虎毒不食子,青砚都快被你逼死了,这次他若平安无事,我哪怕是拼上命都会护他自由,我绝不会让他再在你手中沦落到,只能在又禾墓前求一点温暖的地步!”

      沈正渊满脸铁青,他后槽牙发紧咬着,“他要是够听话够聪明,就该早点回家,也不至于去又禾墓前。”

      “那是你的家,不是他的,”徐夫人的声音微微发颤,“你让宋文姝记住又禾是怎么死的,我也有一件事想问你,你还记不记得又禾因为谁而发疯?”

      这应该是一道惊天重雷,强势傲慢如沈正渊也在这一刻露出苍白僵硬的神色,仿佛有什么在他眼前轰然炸开,他在刹那间苍老腐朽,经受不住无形重击般微微发抖。

      沈正渊身侧的助理恰逢及时得扶住他,才止住沈正渊几乎溃败倒下的趋势。

      急救室外终于陷入长久的死寂,可一句话击败了沈正渊的徐夫人也没有得意之色,在场的四个长辈都隐隐露出了疲倦痛苦的神情。

      徐岳城开口询问裴云笙的病情,一旁原本想提醒他们不要吵闹的医护这才有机会回话,小护士简单说了下手术室的情况之后,皱着眉扫过他们一行人,轻声警告道:“医院里面不要大吵大嚷,医生们都在全力抢救病人,你们一直吵闹会影响到他们。”

      几个人连连应和。

      一等就是六个多小时,裴云笙终于从手术室出来,可转眼就进了重症监护室。

      目前无法探视,所有人只能先到主治医生的办公室,想看看裴云笙的情况究竟怎么样。

      面对这几个人,主治医生满脸疲倦,将裴云笙的病历与伤情检测报告一一展露,肃然开口:“手术算是比较成功,术后两天如果没有出现反复的话就可以离开ICU。”

      “这两天就劳烦你们了。”宋文姝诚心说道。

      “这是应该做的,现在还有一件事需要和你们说一下,病人外伤主要有六处,已经进行缝合,体内伤处主要集中在三个地方,脾脏破裂,4根肋骨骨折,最后一处非常严重,右手粉碎性骨折,”医生放大了其中一张X照,“这是病人的右手治疗后的情况。”

      沈正渊铁青着脸问,“愈合之后,他还能画画吗?”

      如同平地惊雷,宋文姝震惊地盯着沈正渊,愤怒道:“你说的是什么话?青砚到现在没有脱离危险,你关心的竟然是他能不能画画?!”

      “他最喜欢的就是画画,我就是关心他才问的!”沈正渊笃定回答。

      “……喜欢画画的人是又禾不是他。”

      宋文姝用一种陌生又探究的目光打量着沈正渊全身上下,她到今天才惊觉沈正渊的种种不正常,她错愕于沈正渊理所应当的口吻,以及他对裴云笙坚定到诡异的认知。

      陆盛开口制止即将再次发生的闹剧,他深邃眼眸暗沉如海,对医生问道:“愈合之后能通过复建恢复到正常水平吗?”

      医生先是皱眉而后迟疑回道:“这得看病人后续的复建情况,如果遵循医嘱的话,是有可能通过复建达到日常生活无碍的。”

      陆盛停顿听着,“意思就是说,他再也不能画画了吗?”

      “能画画的可能性很小。”医生没有将话说死,“不代表一定不能。”

      “你这话说的跟没说一样,”沈照炎只觉得胸口坠坠发闷,如噎在喉,他闷声闷气又带着不甘说道:“他的右手废了是吗?”

      “从伤情鉴定来看,是伤残等级。”

      “他妈的,”沈照炎又骂了一声,他用手捂着脸上下揉着,却抚平不了一直堵到舌根的沉闷,“我要怎么和他说这件事!?我他妈他要怎么告诉他,他的右手废了啊!”

      陆盛沉默不语,他盯着幕布上的X光片,上面细瘦的骨头已经被拼接完整,可每一块骨头,哪怕是小指上指尖那么一小截的骨头都呈现无数网纹。

      不像是手骨的照片,倒像是一张蛛网被缩小数倍然后不规则地落在黑白胶片中。

      陆盛记得裴云笙的手,纤细修长,每一根手指的骨节都很漂亮,像是一株观赏把玩的玉竹,指甲永远都修剪的圆润光滑,握在手心的时候,薄薄温润的指甲边缘会刮过他的掌心。

      陆盛不经意的想起那天裴云笙在草坪画画时的模样,他明明怕冷,却在大冬天的时候抱着画板出门,握着画笔的右手从毛衣袖子口伸出,紧口的衣袖包裹着他的半只手,柔软又温润。

      而就是这么一只手,废掉了。

      裴云笙再也不能画画,甚至连在生活中拿起一个水杯都是勉强。

      陆盛说不出他现在是什么感觉,他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勒住喉咙,让他喘息不能。

      在重重呼吸数次之后,陆盛终于承受不住的用手粗暴拉开他的衣领,猛然吸入一大口空气。

      身边的宋文姝与沈正渊又在争辩,可陆盛依旧听不真切,他眨也不眨的盯着手骨照片,与沈照炎所担忧的一样,他想,怎么能告诉裴云笙这件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办公室内只剩下了陆盛和沈照炎,其余人不知何时离去,关渡敲门进入,走到陆盛身边说道:“来消息了。”

      陆盛闭目平复心绪,眉目凛然如剑,“怎么说?”

      “肇事司机现在在审讯室。”

      “嗯。”

      陆盛神色变动,镇定而冷然,细长的眉冷峻微皱,他对沈照炎到:“你留在这里,我去警局一趟。”

      “你去警局做什么?”沈照炎疑惑问着。

      “我去查查青砚——不,裴云笙受伤的事到底是不是意外。”陆盛习惯的说出青砚两个字,可又迷茫数秒,到底改成了裴云笙。

      他应该还是喜欢这个名字才对,陆盛回忆着昨夜裴云笙崩溃的哭喊。

      “裴云笙?”果不其然,沈照炎对着三个字困惑无比。

      陆盛道:“你哥真正的名字。”

      沈照炎愣在原地,他不傻,当然也回忆起昨夜的一切。

      宋河被陆盛留在医院陪着沈照炎,关渡跟随他离去,注视着陆盛雷厉风行的背影,关渡隐隐觉得事态在他不知不觉中又产生了变化。

      在前往警局的路上,关渡将方才了解到的情况一一告知陆盛,从裴云笙什么时候去墓地,到他清晨离开后受伤,以及那位一直守在墓地脚下,看到裴云笙受伤的出租车司机也在警局。

      陆盛又问:“你派去跟着裴云笙的人呢?他去墓地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关渡在心中叹息,“时间太晚,而且在墓地期间裴云笙没有出任何意外,这件事不在报告范围内。”

      毕竟关渡安排人暗中跟随裴云笙,是因为不信任他,保护他的安全不过是顺便而为。

      陆盛再度无言,他翻阅着关渡刚刚拿到手的报告,是肇事司机的书面简历,四十多岁,从事运输业约20年,已婚有一对儿女,背景简单干净,看上去没有任何疑点。

      关渡补充道:“他没有受多少伤,只是腿骨骨折加上一些软组织挫伤,刚刚在医院做全身检查,没有内出血情况,另外血检结果都已经出来了,排除酒驾毒驾,我看了他的背景调查,最大的可能应该是疲劳驾驶,事发路段的监控被警局调走,我们到达之后才能看到。”

      陆盛目露冰冷,“买凶的可能性呢?”

      沈正渊这么多年来得罪的人可不少。

      “从他以及家人的银行账户的流水来看,没有出现突然的大额汇款,现金流已经派人去查了,暂时也没有发现异样。”

      陆盛沉默下来,关渡所述已经大概率证明了裴云笙遭遇的这场车祸是意外,既然不是有意为之的买凶杀人,陆盛稍稍放下一些心,又问道,“医院那边呢?”

      这才不到半个小时,关渡打开手机,宋河很有经验的在三分钟前传来消息,“裴先生的身体数据保持正常。”

      “嗯。”陆盛颔首。

      关渡用余光悄然打量着陆盛,犹豫了一会儿问道:“这次裴先生伤成这样,如果他出院了,你会接他回陆家照顾吗?”

      陆盛余光斜视,片刻之后道:“不会,沈照炎会照顾他。”

      关渡听到这意料之外的答案,顿时露出疑惑又惊愕的目光,他和陆盛都是傻子,他问的其实是陆盛有没有再续前缘的打算,而陆盛已经给了他否定的答案。

      怎么可能?在医院的时候明明都失态成那副模样?

      关渡满心困惑,若不是他看出陆盛对裴云笙已经牵挂到丧失理智,他也不会要求关渡第一时间准备镇定剂。

      他从来没有见到陆盛那样失去理智,在急救室外扑向裴云笙的模样,仿佛共同赴死般的执念疯狂。

      可裴云笙出了手术室之后,陆盛又说与他不可能?

      关渡犹豫了一会儿说:“我方才看,陆总你很在意裴先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会那么着急,我还以为你想和他继续在一起。”

      “嗯,”陆盛平淡镇定,“他爱我,因为和我分手才间接发生意外,我不爱他,也不希望见到他死,我只是在担心一个朋友罢了。”

      “……”

      关渡看着陆盛,他在心中冷静剖析道,人在危险时刻,身体与心理都会第一时间做出保护的措施,预防危险的身体举动以及自我防护的心理防线,保持自己的安全是人类的本能。

      在本能面前,理智都得退居二线,这一点即便是陆盛也无法避免。

      他承认了裴云笙对他的爱,却否决了自己对裴云笙抱有任何的爱意。

      不过是处于他的自我保护。

      关渡没有开口戳破现状,他不但冷眼旁观,甚至还有些乐见其成,从他到陆盛手底工作开始,他的某些观念就与陆盛一致——对交易的绝对理性,对感情的负面看法。

      因为求生关渡早早开始工作赚钱,他与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的时间有二十多年,绝对理智状态下的陆盛是他欣赏的领导者,关渡愿意跟随他。

      对于会影响陆盛状态的裴云笙,关渡并不愿意过多接触,而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也能看出陆盛对裴云笙异于旁人的态度。

      这两个人的恩怨纠葛,如果陆盛这一生都不明白,隐藏在自我保护防线下的感情,关渡同样这辈子不会多说一个字。

      关渡推了推眼镜,淡漠而平静地说道:“原来如此,是我误解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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