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共犯 ...
-
啪嗒。
是购物袋掉落在地面的声音。
少年愣愣地看着透明的玻璃窗内，那一对唇与唇相依的两个人，一时间失去了行动的能力。眼睛是不会欺骗人的，他现在看到的，是完完全全的真实。他用他的双眼，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她起身吻上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唇。
但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胸口的位置会这么酸楚呢？他跟她只不过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就算她真的要跟另一个男人交往，或者做更亲密的事情，他也没有任何理由斥责她不是么？
她只不过跟自己说了一句“想跟哲也打一辈子的篮球”而已，难道他就天真地以为她也对他抱有同等的好感了么？
——清醒一点，黑子哲也。
“哲也，你的东西掉了哦。”
他忽然回过神，少女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从甜品店出来了，带着她一如既往的那抹优雅的微笑站在他的面前，伸手将刚才掉落在地上的购物袋递了过来。
“谢谢，小栞。”他接过她手中的袋子，默默地压低了脑袋。
“感觉真的很巧呢，居然会在这里遇见哲也，东京还真小，不过今天是周二吧？哲也难道不用在学校上课吗，还是说有其他的事情？”
他的指尖不易察觉地颤了颤。
“这么说来的话，小栞不也是么？”
“咦？”大概是没想到少年会突然反问，丰臣栞稍稍诧异了一下，“唔……我的话，是因为临时有事所以请假了啦。”
心里忽然感到一阵无端地烦躁，黑子抬眸看向她，声音里有着淡淡的被压抑的怒气：“跟男人出来约会是那么重要的事情吗，重要到请假不去学校上课？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可以等到周末的吗？”
第一次见到黑子这么一反常态的模样，栞愣了一下，随即垂下了眼帘，缓缓地出声解释道：“不是约会哦，而且那个男人，也不是我的男朋友。”
气氛好像突然被凝固了。
“那么，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情呢？”
少年压下了怒气，将语气稍稍放柔了一些，一对湛蓝色的眸子直直地注视着她，像是要将她从外到里整个看透一般，但平静的声音却毫无温度。
“那种事情？”少女疑惑地重复了一遍，“是指哪种事情？”
“我看到了。”双眸的温度迅速冷却了下来，黑子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少女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我看到小栞和那个男人接吻了，如果不是在约会，也不是情侣的关系，小栞为什么要和那个人接吻呢？”
啪叽。
耳边好像突然响起了气泡破裂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被戳破了。
“难道哲也认为，接吻必须是情侣之间做的事情么？”
诶？黑子哲也愣了一下，脑袋有短短一秒的空白。明明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张那么熟悉的面容，声音也是他所熟悉的声音，可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女是那么的陌生。
她正用一种他看不懂的、仿佛理所当然的目光注视着他。
“……那么小栞所谓的接吻，是可以跟任何一个人做的事情吗？”
她似乎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当然不是——”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小栞？”少年的咬字一顿一顿的，丰臣栞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他正很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真是的，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呀……接吻这种事情，当然是只能跟自己喜欢的人才能做啊，还有哦哲也——你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呢？”
又是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
又是这种理所当然的表情。
为什么啊……
黑子默默地捏紧了拳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因为我，一直都喜欢着小栞。”
听到少年初次这样直率地表达自己的心绪，栞稍稍停顿了一下，将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脸庞，轻柔的声音像是和煦的春风一般吹过少年的耳边：“我很高兴哦，能够听到哲也这样说，因为我也很喜欢哲也呢。”
少年的身躯陡然僵硬了一下。
“那么刚才那个人呢，小栞不也喜欢他么？”
“嗯，喜欢哦。”
“那为什么……”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怒气还是因为其他，“为什么又要说喜欢我呢？难道小栞的意思是，可以同时喜欢多个人么？”
少女微微皱着眉，像是在认真思考他的这番话。
“唔，你问我为什么……”她皱眉沉吟了半晌，忽然笑了起来，紧皱的眉头也跟着舒展开来，精致的五官美丽得惊心动魄，甚至连周围的路人都时有驻足。黑子哲也一直都知道，丰臣栞拥有世间少有的美貌，她的美貌并不是具有绝对的攻击性的，但一旦她笑起来，却是绝绝对对具有可怕的杀伤力的。
“大概是因为我天生喜欢男人吧。”
她看着他——
她在笑，连眉梢也沾染上了明媚的笑意。
她的笑，无疑是一种甜美的剧毒。
“……那么，跟我也可以吧？”
“诶？”
“接吻这种事，跟我也可以做吧？”
丰臣栞似乎怔愣了一下，瞳色却渐渐幽深，她看着他，唇边那抹甜美的笑意在渐渐深邃，然后俯下身在少年的唇边烙下了一吻……
“现在我们可是共犯了哦，哲也。”
#
厨房里传来一些烹煮的声响，还有几声锅碗瓢盆碰撞的清脆声音，除此之外，还渐渐飘出了一阵淡淡的清香，是一股能诱发人的食欲的香味。
黑子静静地望着厨房的方向，湛蓝的眸染上了一抹暖色。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从国中开始就一直默默喜欢的女生正在自己家的厨房里为自己煮东西，这样的事情黑子哲也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一直都那么完美，给人的感觉也一直都那么遥远，如同高岭之花一般的她居然会愿意为她下厨，他简直想也没有想过——而且还是在他家的厨房里。
这种感觉就好像……
就好像他们是结婚很久了的夫妻一般。
想到这里的黑子哲也白皙的脸颊微微一红。奇怪，他怎么会幻想一些这么奇怪的事情……对方可是小栞啊，而且，还是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
「大概是因为我天生喜欢男人吧。」
他的眸色微微一黯。
“真是的，既然是因为低烧才请的假就应该早点说啊，害我还跟哲也你在外面站了那么久，当时就应该早点把你拽回家里休息，还有啊，低烧就应该好好待在家里啊，干嘛还要自己亲自出来买东西……”
从厨房出来的丰臣栞一边嘴里不停碎碎念着，一边将煮好的蛋花粥放到了黑子的面前，还贴心地一边用勺子搅拌着，一边用嘴吹着气，好让刚出锅的粥快速冷却下来。
黑子的目光顿时一柔。
“没有关系，早上吃了药以后已经感觉好多了，躺了一会儿后感觉肚子有点饿才想着出来买东西吃的，毕竟家里人都不在，自己也……不太擅长料理。”
“不行哦。”突然母性大发的丰臣栞不禁伸手揉了揉少年柔软的脑袋，“在病没有完全好全之前哲也必须要对自己的身体很慎重才行，毕竟哲也现在可是诚凛篮球部重要的一员，万一倒下了可就糟糕了。”
“小栞。”他忽然一把抓住了那只在他脑袋上“肆虐”的手，目光认真而柔软，“其实我一直都在想……小栞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只手的动作忽然一顿。
“那么现在……哲也看清楚了么，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小栞，我之所以说那样的话……”似乎是想到那个吻，黑子的脸微微红了一下，“我之所以说那样的话，是为了能跟小栞的关系更亲近一点，因为如果能跟小栞的距离近一点，达到一个小栞能接受我的一个距离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我能够改变小栞了呢？”
“改变……我？”少女的神情染上了几分疑惑。
“是的，我想要改变小栞。是因为我觉得小栞现在的想法和行为都是错误的，一个人是不能……不能同时喜欢很多人的，也不能跟那么多人做接吻那种事情，所以我想要改变小栞，但是那个前提是小栞能够接受我改变你。”
少女静静地看了他许久，表情平静的有些过分。
时间过去了很久，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没有出声，久到黑子哲也还以为少女是听了他的话生气的时候，他才再一次听到了她的声音。
“好啊。”
“诶？”黑子像是有些诧异又像是有些惊喜地抬头看向她。
“那你就尝试着来改变我吧……”她缓缓地抬起眼眸，目光没有温度地注视着他，唇角勾勒出一抹陌生的弧度。
她像是只是在看着一项挑战任务一般地看着他。
“在成功改变我之前，你的眼睛，就完全只注视着我一个人吧。”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共犯
